他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剪子,用梳子輕輕的撩起她的一縷長髮。
其實不重,可陪伴了她這麼久,有了數月的痕跡。
他深吸一口氣,剪子張開大嘴,夾着她的長髮,他心一橫,用力,‘咔嚓’一聲,很長得一縷頭髮,從他得手指間飄落,緩緩的落在地上。
他把手裡的剪子又遞給理髮師,然後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她的頭髮很柔順,要不要留起來?”
理髮師看着鏡子裡的他們倆問。
“不留!”
他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稍微一愣,然後又各自看着鏡子裡的對方笑了。
“你們倆這麼有默契,真是恩愛的夫妻啊。”
理髮師感嘆了句,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撩起她的長髮飛快得剪起來。
他沒再關注鏡子裡她的反應,而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頭上的發,在理髮師那飛舞着的剪刀下逐漸的變短,更短。
終於,理髮師不再用剪子,而是換了推剪。
聞人臻皺眉:“推剪能剃光麼?”
“她不需要剃光頭,只用全部推平就可以了,這樣頭髮可以快點長起來,也不影響她戴假髮。”
理髮師非常負責的解釋着。
他點頭,沒再說話,只是緊張的盯着理髮師,生怕他的推剪不小心碰到了她剛結巴的傷口。
可理髮師得技術很好,一點都沒碰到那傷疤,只是剪短的頭髮被他的推剪一點點的推平,那些短髮順着理髮師的手飄落道地上。
推剪過後,她頭上的頭髮已經短得只有髮根了,白皙的頭皮清晰可見,而那些髮根,要很久才能長成柔順軟綿的長髮吧?
很久,也好,從今天開始,他就陪着她,陪着她的頭髮慢慢的長長,慢慢的長出,那些屬於他一個人的飄飄長髮。
從今以後,她的頭髮,與他人無關!
終於,隨着理髮師得最後一剪,她這個頭就算剃完了。
一點點短得不能再短的發茬在頭上,他起身,把手放在她頭上撫摸,像是摸一個剛剛剃了頭的小孩。
“喂,”她抗議的低喊了聲,她又不是小孩子。
他笑,把覆蓋在她頭頂上的手拿下來,看着她憨態可掬的樣子,愈發的像個孩子。
“我幫你洗頭,”
他帶着她來到洗頭的榻榻米邊,讓她躺上去。
顧暖有些不習慣,躺上去後還問了句:“你會嗎?”
“長頭髮估計不會,”
聞人臻笑着回答:
“不過你這光頭了,估計誰都會了。”
“.......”顧暖無語。
而他已經放了水,把毛巾擰了溫水,然後沾了洗頭水的泡泡,避開那縫針了的兩道疤痕,在她頭上小心翼翼的揉搓起來,
他的手力度不大,帶着洗頭水的泡泡,從她的頭髮劃過,讓她的身體連帶着心都一起的顫慄了起來。
好在很快洗完了,他用乾毛巾包裹着她的頭把她扶起來,再用乾毛巾幫她把頭上擦了擦,就算可以了。
來到鏡子邊,她看着鏡子裡全新的自己,頭上短短的發茬,近似光頭,配上她白皙的蛋形臉,小男孩一樣。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擡手自己摸了摸頭,心裡卻有着多日來從未有過的輕鬆。
明明只是剃掉了一頭長髮,可此時好似丟掉了一個大包袱一般,感覺渾身都清爽自在了不少。
他拿出那個假髮,輕輕的幫她戴上,很快,鏡子裡的她就又是個有着一頭BOB頭的,髮梢微微燙卷的嫵媚女人了。
“你太太以後頭髮長了剪這種髮型也很好看,”
理髮師看着戴上假髮得顧暖,恭維着道。
“謝謝,這假髮我幫她買的。”
聞人臻說完,遞了個紅包給理髮師。
顧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雖然說BOB短髮配她的臉,可之前畢竟沒有剪過短髮,多少有些不習慣。
“走吧,”他牽了她的手,朝門外走去。
走出理髮店,她又回頭看了眼,理髮師正用掃帚清理着她的頭髮,滿滿一地的黑髮,全都是剛剛從她頭上剪下來得。
那些頭髮已經離她遠去,再也不屬於她。頭髮剪了還會再長,不需要太去在乎。
只是——多少還是有些可惜,畢竟,陪伴了她那麼多年!
聞人臻牽了他的手,理髮店在巷子裡,巷子有些狹窄,他車大,沒開進來,就停在外邊。
明媚的陽光從巷子口照進來,把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顧暖跟着聞人臻身邊,倆人走的很慢,陽光有些晃眼,顧暖微微眯起眼睛,而她的手被他攥在手心裡,很暖。
聞人臻原本想開車送顧暖回去,可剛到車邊,他手機就響了,他掏出手機來看了眼,然後不動聲色的按下接聽鍵。
顧暖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就聽到聞人臻應了聲:
“好的,我知道了,馬上過來。”
“你有事去忙吧,我等下打車回去,”
顧暖見他掛了電話,率先開口。
“要不,我送你回去了再去公司?”
聞人臻徵求着她的意見。
“不用,我一個人逛逛街,順便買點禮物,明天要去看外婆,過兩天還要跟你回北京不是?怎麼着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啊。”
聞人臻聽了她的話笑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聲的道:
“那好,你自己逛街買東西,或者也可以打電話叫朋友出來陪,除了買禮物,你也給自己買些東西,衣服護膚品首飾什麼的,千萬別給我省錢。”
顧暖笑着點頭,溫順的答應:
“好,我爭取刷爆你的卡。”
他笑,拉開車門上車,啓動車時又搖下車窗來對她喊了聲:
“附近的雲上餐廳不錯,中午你可以去嚐嚐看。”
“好的,我知道了!”
她朝他揮揮手,提上自己的包,邁開輕快的步子朝前走去。
他的目光一直追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完全的融入人羣,再也看見了,他這才驅車離去。
顧暖原本想一個人去海岸城旁邊那條寵物街去幫外婆買狗狗的,京巴很多,但是純種的京巴卻不容易找。
只是,她剛到聞人臻跟她介紹的雲上餐廳時被夏嵐的一通電話給打破了。
剛按下接聽鍵,夏嵐的聲音就傳來了:
“顧暖,我在福源珠寶公司樓下,都下班了,你怎麼還沒下來啊?”
“我今天沒上班,請假了,顧暖如實的回答:“我這會兒在海岸城的雲上餐廳,你要過來嗎?”
“你在雲上餐廳啊?那我打車過來啊,十分鐘就到,”夏嵐說完這句,就把手機掛了。
顧暖看着已經掛了的手機搖頭,夏嵐這丫頭風風火火的,她都有些擔心,她以後給病人看病有沒有耐心。
顧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剛把菜點完,手機就響了,是夏嵐打過來的,她趕緊按下接聽鍵。
“顧暖,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到你?”夏嵐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顧暖擡頭看向門口,夏嵐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手機正在大廳裡東張西望着呢。
“這兒,”她站起來朝她招手,又對着手機說:“靠窗邊,你朝靠窗這邊走,我在第四排得卡位裡。”
顧暖掛了電話,她剛坐下來,下一秒,夏嵐人就到跟前了。
“顧.....顧暖?”
夏嵐睜大眼睛看着她,顯然對她的新發型一時還不能適應:
“你怎麼把頭髮給剪了?”
顧暖笑,用手撩了下頭上的假髮,
“坐吧,改變個髮型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不是,你.......你那長髮留了十年有多了吧?”
夏嵐坐下來後依然疑惑的望着她:
“你怎麼捨得去剪短的?”
“有什麼捨不得的?”
顧暖端起茶壺幫她倒上一杯茶:
“要開始全新的生活,自然要把過去的丟掉,這很自然不是嗎?定下婚約二十年的江浩軒我都舍了,何況只是留了十年得頭髮?”
夏嵐稍微愣神一下,然後當即向顧暖豎起了大拇指:
“好樣的,姐們兒,這纔是新時代得女性,誰TM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顧暖笑了,“江浩軒什麼時候在你那變成歪脖子樹了?”
“哼,他連一棵歪脖子樹都不如,”
夏嵐冷哼一聲,又朝顧暖那邊看了看皺眉:
“你一個人啊?你新婚的老公呢?”
“他上班,沒時間陪我逛街,”
顧暖如實的回答:
“不過好在你來了,要不下午我真就一個人逛街了。”
“好啊,剛好下午我也不上班,我們倆可以盡情的逛一個下午。”夏嵐非常爽快的答應着。
“那就好,我正愁逛街沒伴呢。”
顧暖的話剛說完,恰好服務員送餐上來了,於是倆人便拿了筷子開始吃飯。
“喂,這家雲上餐廳不錯啊,吊燒乳鴿味道特別好,還有這滷水拼盤,你丫怎麼找到這的?”
夏嵐一邊吃一邊驚訝的問。
顧暖笑着答:
“我哪裡知道這些?還不是他告訴我的?”
“他?你老公?”
見顧暖點頭,夏嵐又說:
“改天一定要拜訪一下,連我這個吃貨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居然都知道了,太牛了。”
“成,改天他有空我們聚聚。”顧暖點着頭。
“對了,你猜我在福源公司樓下遇到誰了?”飯吃到一半,夏嵐突然突然想到什麼的問。
“遇到誰了?”
顧暖心裡當即咯噔了下,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裡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