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根本不知道楊雨岑爲什麼不高興了,季銘川想了想,先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不料,他發過去了許久,楊雨岑也沒有回覆。
看來,是真生氣了?季銘川嘆了口氣,決定先哄好了再說。而且,他也有個想法,就是開誠佈公地和楊雨岑談一次,最後,看她的選擇,不論是什麼選擇,他都尊重。
季銘川先是給公司的助理打了一個電話,確認楊雨岑沒有去公司之後,他直接開車去了楊雨岑家,到她家附近的時候,還專門買了一束百合,然後抱着花,按了楊雨岑的門鈴。
他明顯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可是,似乎走到了門口,楊雨岑看到是他,就變得有些躊躇起來。
許久,她還是把門給他開了,只是望着他,不說話。
季銘川衝她笑了笑,自顧自走了進去,將花放在客廳,然後開口道:“小雨,我昨天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冒犯你了?”
楊雨岑心裡更加委屈,他竟然什麼都忘了!她搖了搖頭,倔強地道:“沒有。”
季銘川一看,就知道她說謊了。於是,他坐下來,認真道:“小雨,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要對你說。”
楊雨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想聽。所以,她就完全忘了自己還在鬧彆扭,而是衝季銘川道:“哎呀,川哥哥,今天我們都逃班了,要不現在去公司吧,還來得及!”
“小雨……”季銘川無奈道。
“川哥哥,我今天特殊情況,不太舒服,什麼也不想聽。”楊雨岑說着,將季銘川趕了出去,急急道:“謝謝你的花,我今天請假了,明天再去公司!”
說着,不由分說地將大門關上。
季銘川被關在外面,哭笑不得,看楊雨岑似乎是認真的,他輕嘆一聲,只好離開。
而第二天,楊雨岑按時到了公司,見到他,還是和平時裡一樣的樣子,沒有絲毫異樣。季銘川想要坦白的那些話,就一直沒有機會。
這天晚上,因爲白天飯局喝了酒,季銘川覺得有些犯困,早早地就躺下了,而就在這時,顏子沫的電話打了過來。
季銘川滑了接聽:“子沫,這麼晚還沒睡?”
相比季銘川的平靜,顏子沫的聲音激動多了:“銘川,你不是說林默默失去記憶了嗎?我最近認識了一個醫術不錯的人,他說用鍼灸能夠刺激腦神經恢復記憶!”
季銘川渾身一震,從牀上坐了起來:“子沫,可靠嗎?”
顏子沫道:“他說具體要看情況,不過如果是在不到一年以內的,肯定喚醒記憶的可能性更高些,不過一般來說外傷導致的話,成功機率都比較大。”
季銘川幾乎馬上就要答應下來,轉念一想,臉上又涌起一陣擔憂:“子沫,可惜你知道的,默默在法國,想要說服她回國治療很難。或者如果讓你那位朋友過去,他願意嗎?”
顏子沫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過於天真了,於是,又道:“銘川,你等我再問問他,確定了再告訴你。”
顏子沫掛了電話,又翻出了慕寒的手機號,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撥過去。
之前她聽了Dora的話之後,就找母親要了慕寒的手機號,想着爲了季銘川,於是咬牙給打了過去。還好慕寒沒有取笑她,她簡單問了幾句,對方聽了情況說可以,她就掛了。可是,如果讓她求他幫忙,她還真說不出口。
思前想後,她乾脆把慕寒的手機號給季銘川發了過去,然後就將手機扔在一邊了。
沒想到,過了不過十分鐘,季銘川就打電話來說,慕寒說正好這方面他也想研究一下,所以,如果病人同意配合治療,他也願意去法國待一段時間。
然後,季銘川還說,他這幾天將工作處理一下,馬上就飛法國。
第二天,顏子沫和洛亦辰開車將洛邵東從醫院接了回家,下午時候,三人又一起開車前往望海雲都,和顧雲瀾一起吃團圓飯。
不得不說洛邵東很會處事,見到顧雲瀾的時候,他格外熱絡地握了手,又開始聊起了家常,甚至又提到當初兩家住對門的事情,一頓飯吃下來,其樂融融,先前的尷尬完全消失不見。
第三天,洛亦辰和顏子沫又送了洛邵東坐上了他的專機。
飛機在機場起飛,同時飛起的,還有季銘川飛往法國的航班。
季銘川下了飛機,幾乎是輕車熟路就到了那家賓館,然後,穿着T恤和牛仔褲,戴了一個墨鏡,就來到了酒店大堂。
這家酒店的好處就是,大堂不算太深,因此,即使他坐在裡面的沙發上吹空調,也能看到外面有什麼人經過。
季銘川是早上到的,他幾乎是放下行李就下了樓,然後,一直在酒店大堂,坐到了下午時分。爲了避免錯過林默默,他連中午飯,都是坐在那裡啃的麪包,惹得酒店服務人員好幾次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下午四點五十,突然,有一抹熟悉的人影闖入了視線。季銘川渾身一震,就要起身,卻看到在林默默的身旁,還有推着嬰兒車的Kevin。
他簡直恨不得將Kevin千刀萬剮,不過,還是忍了下來。反正來日方纔,他就不信Kevin和林默默是連體嬰兒,每一次出門都是一起的!
只是,事事往往出乎意料,就在季銘川計劃着不行就晚上去林默默的臥室下喊人的時候,他就看到,已經消失在視線裡的林默默突然又折了回來,似乎要返回市區的方向。
他勾了勾脣,機會來了!
剛剛起身,手機就響了電話,是楊雨岑打過來的。季銘川直接按了靜音,然後快步向着街道的方向走去。
林默默本來也要回家的,可是想起自己有一款護膚品用完了,於是折回去,準備在附近的商場買。
她剛剛走到十字路口,就感覺身後似乎有人跟着她,她一轉身,就看到了戴着墨鏡的季銘川。
“Lemon!”季銘川衝林默默綻出了一抹招聘似的笑容。
林默默只是微微一僵,然後好像根本沒有認出季銘川一樣,轉身就走。
季銘川斷然沒有料到是這樣的情況,他一着急,就伸手抓住了林默默的手臂:“Lemon,別走,我找你有事!”
林默默壓下心底的慌亂,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完全鎮定了:“季先生,我想上次我把話都說得很清楚了吧,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她說話的語氣很重,眼底透着明顯的不耐煩,讓季銘川滑到嘴邊的話幾乎無法開口。他愣了愣,才道:“Lemon,你聽我說,我沒有什麼惡意,我來找你是真的有事,你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聽我說完,好嗎?”
林默默猛地將手臂抽了出來:“不好意思,季先生,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可以聊的。我丈夫和孩子還在家裡等我,麻煩你讓開!”說着,她繞開季銘川,就要往前走。
她的語氣和樣子,竟然是一句話都不想對他說的模樣,季銘川只覺得自己從顏子沫那裡得知消息之後的熱情,被她的冷漠一澆,讓他在夏日裡,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冰寒。
他怔了怔,看到她已經繼續往前的步伐,他依舊不死心,又快步追了上去:“Lemon,我記得你說過,你遇到意外把記憶都弄丟了,對吧?我認識一位醫生,他可以幫助你恢復記憶!”
林默默心底更加煩亂,她轉過臉,用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道:“季先生,首先,我和你半點關係都沒有,我恢不恢復記憶,與你無關。其次,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最後,有的東西,忘掉了就忘掉了,對我來說,過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和未來!”
季銘川的瞳孔猛地縮緊:“你說什麼,過去不重要?”
“對,所以,就算我過去是你的前女友也好,對我來說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林默默拼命地說着,就好像她不說出來,心底就更加不安一樣,所以,她字字如刀:“所以,季先生如果還有點兒自尊的話,請不要再糾纏了。如果下次見到,我希望我們是陌生人!”
季銘川怔怔地看着林默默一步一步離他走遠,然後穿過馬路,再逐漸消失在視線裡。這時,他的心底深處才後知後覺一陣鈍痛,緩緩地凌遲着血肉,最終席遍全身。
原來,他一直不曾忘記的一切,對她來說,卻是根本不重要的過去!
她說,下次見到,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多麼殘忍的字眼。即使他找遍了A市找不到她,即使他親眼看到她有了丈夫,即使他看到了那份親子鑑定書上的白紙黑字,他都從未有過一刻,想過他們會是陌生人這樣的結局……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夏日的陽光狠毒,雖然不是正午,也讓他感覺到一陣眩暈。
“先生,您沒事吧?”有個路過的太太關切地問道。
季銘川搖了搖頭,晃了晃,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
他就這麼回去嗎?不,不!他的人生字典裡,認準了的東西,就算是撞了南牆也不願意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