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是我的女兒，我就是爲了自己的幸福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女兒，我是一個母親啊。”
顧暖把頭扭向窗外，不去看溫子涵眼裡流露出來的慈愛目光，然後輕輕的深吸了一口氣。
只有她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壓制住心裡不斷翻滾的激動和情緒。
溫子涵說，她爲了幸福也不能放棄女兒，不管這話有幾分真心，都已經讓她感動了。
“暖暖，你外公外婆.....他們還好嗎？”
溫子涵又有些激動的問。
顧暖慢慢的把臉扭過來，看了眼對面情緒激動的溫子涵才又道。
“外公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外婆她身體還好，退休後來到了濱城，在被濱大返聘當老師。”
“啊，你外婆在濱城啊？”
溫子涵有些激動的喊起來，眼眶也泛紅了，緊緊的握着攪動咖啡的勺子，撐在餐桌上，好似放開就難以控制情緒似的。
半響，她才哽咽的開口：
“暖暖，這些年，你們是不是都在怪我？怪我一直不回來看你們？”
“怪你？”
顧暖聽了這話笑了下，只是那笑顯得特別的苦澀。
“我和外婆從來不曾怪過你，我們.......”
顧暖微微把臉側向窗外，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才又低聲的開口。
“我們一直都在擔心你，尤其是外婆。”
顧暖的話終於讓溫子涵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來。
“暖暖，謝謝，其實，這些年，我不是故意不回來的，我只是........我不記得過去的自己了。”
顧暖就那樣望着她，看着情緒失控到淚流滿面的溫子涵，從包裡掏出紙巾來默默的遞給她。
溫子涵情緒平緩一些了，才又看着顧暖，小心翼翼的問。
“暖暖，關於我跟你爸離婚，他們.......是怎樣告訴你的？”
“他們什麼都沒說，”
顧暖如實的回答：
“我小時候，爸告訴我，媽媽去遠方了，要很久纔回來。”
是的，她小的時候，父親，爺爺，奶奶，甚至包括林芙蓉，都沒跟她說起過父母離婚的原因。
或許那時候，大家都顧及着父親的感情和奶奶的威嚴吧。
後來，她大些了，又因爲和顧玲有這樣那樣的爭搶，然後隱隱約約的能聽到林芙蓉嘴裡冒出一兩句賤人的女兒之類的話來。
再然後，她出事了，奶奶也出事了。
林芙蓉對她和母親的辱罵也就變得極其公開了，罵什麼賤人生的女兒也是賤人之類的話。
她雖然具體不知道母親當年究竟犯了什麼錯。
可從父親一直不願意提起母親，從林芙蓉罵她賤人的女兒時父親的不反駁中。
她也依然猜到當年的母親估計做了什麼對不起父親的事情。
“暖暖，你爺爺對你.......怎麼樣？”
溫子涵突然問。
“爺爺？”
顧暖苦笑一下，然後淡淡的道：
“爺爺他很忙，而我又不太聽話，爺爺跟我不是很親近。”
顧暖這話說得已經非常保守了，其實顧岐山對她，完全就是不理不問。
如果是嚴厲那還可以說是在關心她。
然而事實上卻是，不管她從小怎樣，學習成績好也好，差也罷，學什麼，不學什麼，反正顧岐山就從來沒有關注過。
換而言之，顧岐山關注顧家大院裡的狗狗都比關注她這個孫女來得要多。
“那你......奶奶呢？”溫子涵又問。
“奶奶對我很好，很嚴格，”
顧暖如實的說：
“而且，你看到網上五年前的緋聞，那一次，也是奶奶幫忙壓下去的，只是.......”
“只是什麼？”
溫子涵緊張的問。
“沒什麼，”
顧暖淡淡的答。
其實，當年她是不願意讓奶奶用那麼大一筆資金去壓醜聞的，她更希望報警，哪怕是去坐牢，她也願意，她一定要用正當的途徑討回公道。
可奶奶和父親沒有這樣做，他們把她送到了國外，於是，她也就走到了現在。
仔細回想起來，如果當年沒有按照奶奶的路去走，而是選擇了報警，那麼，現在的她又在哪裡？
是得到了公平的對待，在濱大順利畢業然後讀研究生碩士嗎？
還是，被冤枉到底，這會兒正在牢房裡把牢底坐穿？
“暖暖，我是這一次和你爸發生車禍被撞成腦震盪纔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來的，”
溫子涵深吸一口氣，望着顧暖，平息了一下翻滾的情緒又說：
“二十二年前，我和你爸離婚了，那天提着行李箱搬走，我打算到北方安定下來後再來接你.......”
溫子涵還記得自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涴花溪的顧家大院，離開她住了五年的家，離開她深愛着的男人。
走到拐角處回過頭來，看到四歲的小暖暖還站在大門口。
而樓上，天台上，那個男人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離去的她。
嫁給他時，她以爲今生就是一輩子，誰知道，一輩子那麼短，也就匆匆的五年而已！
雖然，她被他當場捉女幹，但是，她不認爲自己背叛了他，更加不認爲自己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所以，她不怕對簿公堂，即使打官司，她也一定要把女兒的撫養權要回來。
女兒，她純淨如水的女兒，她絕對不能讓她在那個變態的家庭環境裡生長！
她走出苑城西苑坐上了一輛出租車，自然是去火車站，她第一站是回孃家，先去跟父母認錯，請求父母的原諒。
然後，在北方安定下來就即刻來接暖暖！
然而，那輛出租車沒能成功的把她拉到火車站，而是在途中就和大貨櫃車撞上了，然後——
“我醒來時就在醫院裡，身邊是沈世凱，”
溫子涵問問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道：
“當時，我大腦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了，沈世凱告訴我，說我是他的妻子，而他三歲的孩子沈悅辰是我跟他的兒子。”
“對不起，暖暖，二十二年來，我一直沒能把你們想起，如果不是這一次的車禍，我到現在，也都沒能把以前的事情記起來。”
溫子涵滿臉的懊悔，她是真的對不起，這麼多年來，任由女兒在那樣的家庭里長大，她都不敢去想象她的生長環境將會是怎樣的。
只要想到緋聞裡說的那些，想到她拿刀扎傷老師，她就心疼不已。
她柔弱的女兒，要在怎樣的情況下，纔會做出那樣過激的行爲來？
顧暖聽了溫子涵的講述心裡也跟着難受。
溫子涵出車禍到失憶，由此看出當年的車禍有多慘重，估計不亞於奶奶的車禍吧？
“你沒有對不起誰，”
顧暖柔聲的道：
“知道你出車禍然後失憶，我也替你難過，不過，好在你運氣好，遇到了好人。”
“嗯，沈世凱對我還不錯，就是.......”
溫子涵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然後又問：
“對了，你外婆現在住哪裡？她還好嗎？”
“外婆住在龍城中央，就在大學城旁邊，她身體還好，如果她知道你回來了，不定高興成啥樣，尤其，她還多了外孫女了。”
顧暖說到這裡，想到了沈悅心，她第一次見到沈悅心就覺得長得和外婆有幾分像，沒想還真是外婆的血緣。
“那我.......明天去見你外婆，”
溫子涵激動的用手抓住顧暖的手腕：“暖暖，明天.......我們一起去好嗎？”
“我明天事情多，估計沒時間。”
顧暖望着情緒有些激動的溫子涵，半響才說：
“我覺得，你和沈總裁單獨去比較好，你們的家事，我.......不是很想插進來。”
溫子涵去外婆那，外婆肯定要問當年溫子涵和顧遠航離婚的原因，而她這個當女兒的，不想去聽那些，她寧願相信，父母離婚就是因爲他們性格不和。
溫子涵聽顧暖這樣一說，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那好，我跟沈世凱先回去，另外，你奶奶呢，你奶奶她......現在還好嗎？”
“奶奶差不多五年前出車禍，成了植物人，之前一直在上海那邊的醫院裡住着，兩個月前才轉回濱城來，現在同順醫院。”
顧暖如實的說。
“植物人？”溫子涵驚呼出聲。
顧暖點頭：
“是，奶奶的車禍和爸爸的車禍有些相似，都是被兩輛貨櫃車夾在了中間，這一次，我爸幸虧了你，要不是，沒準也.......”
顧暖說到這裡沒再說下去了，那天警察的話還在耳邊迴響：
“如果不是顧先生朝副教授座位一撲，那他不當場死亡估計也就只有半條命了。”
“所以，無論是我，還是我爸，我們都要——謝謝你！”
顧暖聲音有些哽咽的說。
雖然說溫子涵是她母親，母親救父親好像也說得過去，可是要知道，溫子涵和顧遠航出車禍時，誰都還不知道溫如蘭就是溫子涵。
“顧暖，不要跟我這麼見外好嗎？”
溫子涵抓住她的手腕，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柔聲的道：
“改天，來我們家，我和你沈叔叔都會歡迎你的，還有悅辰和悅心，他們也會都喜歡你。”
顧暖點點頭，淡淡的道：
“好，改天有空，我和聞人臻過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