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濱城的十月總是下雨,今天也一樣,天空陰沉沉的,黑壓壓的一片,颱風已經颳起,暴雨就要來臨。
風那麼大,吹着院子裡的樹木不停的搖擺,院子外路邊的垃圾桶也被刮翻在地,塑料袋紙片飛的漫天都是。
顧暖坐在院子裡,木然的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卻一丁點想要進屋的意思都沒有。
“在那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不給少夫人送傘去?”
劉姐的聲音從大廳裡傳來。
“我怕。”
一女孩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熟悉而又陌生,是三天前才招來的阿紅嘴裡發出來的。
“怕什麼?今天少夫人很安靜,你趕緊給她把雨傘送過去。”
劉姐呵斥着阿紅。
“可是,風那麼大,馬上要下雨了,少夫人爲何不進來啊?”
阿紅疑惑不解的聲音傳來。
“她要知道進來,那她就是正常的了。”
劉姐嘆息了聲道:
“她早就神智不清醒了,今天還算是安靜的。”
“神智不清楚?”
阿紅的聲音都在顫抖:
“那她豈不是......神經病?”
“不許亂說。”
劉姐的聲音壓低了下去:
“這話可千萬不要當着大少的面說,雖然......她已經拿刀殺了大少幾次了,可是......你還是不能在大少面前說剛剛那三個字。”
“哦,我知道了。”
阿紅的聲音也暗了下去。
聽到這裡,顧暖的眼眸垂了下去。
屋子裡,劉姐還在跟阿紅叮囑着,可阿紅的聲音越來越恐怖,好似她即將面對的是個魔鬼一般。
“還不快去。”
劉姐的聲音略微有些高的響起:
“等下真下雨了,如果她被淋雨了,大少回來還不發怒?”
“哎,大少那麼英俊帥氣,要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到?她都這樣瘋瘋癲癲的了,居然還把她當寶的捧在手心裡。”
阿紅不解的聲音低聲的傳來。
“胡說什麼?”
劉姐呵斥的聲音傳來:
“他們是恩愛夫妻,趕緊送傘去,好像已經開始打雨點了。”
“是,我這就去。”阿紅應了聲。
顧暖安靜的坐在院子裡,望着已經打雨滴的天空,聽着女孩膽怯的喘息聲越來越近,她慢慢的迴轉身來。
女孩見到她,好似見到鬼一樣,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跟前,把雨傘撐開,然後幫她支撐着爲她遮住雨滴,而她自己整個人站在雨傘外,雙腳在不斷的顫抖着。
顧暖看着她,好半晌才淡淡的問了句:
“你不怕淋雨嗎?”
“啊?”
阿紅驚叫出聲,幾乎本能的朝後退了步,雨傘從顧暖的頭上撤走了,大雨噼裡啪啦的淋在了她的頭上。
就在這時,院門被推開,剛下班的聞人臻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疾步走了過來。
“大......大少......”
阿紅的聲音還沒喊完,只聽得‘啪’的一聲,那是聞人臻的巴掌甩在了阿紅的臉上,然後奪過她手裡的雨傘,撐在顧暖的頭上。
“我.....我沒有對少夫人做什麼?”
阿紅淋着雨,用手捂着被打的臉龐,眼淚汪汪的辯解着。
“劉姐,給她算工資,讓她走人!”
聞人臻冷着臉吩咐完,然後伸手扶起坐在那的顧暖。
“下雨了,我們進去吧。”
聞人臻的嗓音溫柔而又低沉,把傘撐在她的頭上,而他半個人都在雨傘外邊。
顧暖看了可憐的阿紅一眼,什麼話都沒說,跟在聞人臻默默的朝屋子裡走去,身後是劉姐給阿紅算工資的聲音。
上樓,回到房間,聞人臻就快速的去衣帽間幫她拿了衣服出來,然後柔聲的道:
“你身上的衣服溼了,我幫你把衣服換了吧。”
顧暖抓過衣服,警惕的瞪着聞人臻,那樣子,好似看到一個敵人一般,隨時都想要撲上去撕咬一口。
聞人臻看着這樣的她,沉默了一下妥協,朝旁邊讓了下,然後才又柔聲的道:
“那你去浴室換衣服吧,小心一點,不要像上次那樣摔跤了。”
顧暖沒有吱聲,拿了衣服朝浴室走去,然後快速的關上門落鎖,背靠着浴室門,慢慢的滑座下去,整個人幾乎虛脫。
啊紅是被她這十天來逼走的第三個傭人,而正是因爲把這些傭人逼走了,她的神智也逐漸的清醒了,頭也不像過去那般脹痛了。
只是,她能一個一個的逼走麼?
還有,她能一天一天的不吃飯麼?
這個夜晚,聞人臻沒有去書房睡,而是強行留在了她的房間,她在一番掙扎後,終於無力掙脫,還是被他禁錮在懷裡。
迷迷糊糊中,聽到他呢喃的低語。
“顧暖,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裝瘋,這輩子,我都不會放你走,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黑暗中,顧暖蒼白的臉上,滑落下兩行清淚,無聲,也無息......
阿紅走了的第二天,已經出差很久的霍薇舞回來了,當走進院子看到她時,霍薇舞的臉上是心疼不已的表情。
“暖姐,你怎麼......越來越瘦了。”
霍薇舞心疼不已的走向她。
“.......”面對霍薇舞關心的話語,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
劉姐在一邊站得遠遠的說:
“能不瘦嗎,她這十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每天都是喝點開水,哎,也不知道她怎麼了。”
“啊,暖姐你不吃東西啊?”
霍薇舞震驚出聲,趕緊把自己帶回來的糕點和水果放她跟前:
“暖姐,這是我從春城帶回來的,非常有名的十八怪糕點,你趕緊嚐嚐看。”
顧暖看着這些糕點,眼睛發亮,然後趕緊抓了個放嘴裡,有些迫不及待的吃起來。
霍薇舞看她吃得如此急,趕緊用手拍着她的後背,輕聲的道:
“暖姐,別急,小心嗆着了。”
顧暖卻差點哽住,霍薇舞趕緊端來一杯水遞給她,然後勸慰着她道:
“知道你在那個城市呆得久,想着你應該是喜歡的,所以特地給你帶了,慢慢吃,這些都是你的。”
顧暖連着吃了幾塊糕點,然後才望着霍薇舞,半晌,才哽咽着問:
“有......消息了嗎?”
霍薇舞:“.......”
顧暖剛剛還清亮的眼神在瞬間暗沉下去。
半年多了,她的孩子不知道去了哪裡,即使,全國的警察都備案了,可偷孩子的人還是沒有找到。
霍薇舞不敢繼續說找孩子的事情,怕刺激到顧暖,於是趕緊拿起自己帶回來的芒果說:
“暖姐,你吃點水果吧,這水果也很甜的。”
顧暖點頭,霍薇舞即刻拿了芒果起身:
“那我去廚房幫你切芒果。”
廚房裡,傳來劉姐和霍薇舞的對話的聲音。
“還是你在好啊,她可能是怕你,所以你讓她吃什麼就吃什麼,平時,我給她煮了飯菜煲了湯,她都不吃的。”
“不會吧?”
霍薇舞詫異的聲音:
“之前她不是一直都吃東西麼?怎麼會不吃了呢?”
“誰知道呢?”
劉姐嘆息着說:
“反正最近十天,她都不吃什麼東西了,大少請回來的人,一連被她趕走三個了,我也是.......要不是看在大少給的工資高,又在這做幾年了......”
“劉姐,你可不要走了,”
霍薇舞趕緊說:
“大少夫人爲什麼會成這樣,外人不知道,我們難道還不知道嗎?就算大少夫人瘋病發作,那也是情有可原的,遇上這樣的事情,誰不瘋啊?”
“說的也是啊,”
劉姐感嘆着,然後壓低了聲音:
“你說,大少跟那個......就是上次來那個程小姐,會不會真有......”
“這個我不知道!”
不待劉姐的話說完,霍薇舞就義正言辭的說:
“我只知道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了,別的不歸我管的事情,我也就不關心了。”
“說的也是,”
劉姐嘆息着:
“只是過幾天就是小大少爺一歲的生日了,希望到時候她不要再像上次那樣發瘋纔好。”
“應該不會了吧。”
霍薇舞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看她今天......好像都很正常了啊。”
“那是因爲她怕你啊,”
劉姐小聲的說:
“上一次,她刺殺程小姐時,不就是你上前把她制止的嗎?”
霍薇舞:“.......”
顧暖在聽他們談話的時間,又拿起一塊糕點吃了,這一次,她吃得很慢,倒是沒有再哽住。
霍薇舞端着一盤子切好的芒果出來,放在茶几上,拿牙籤叉了送她嘴邊,輕聲的道:
“暖姐,你嚐嚐看。”
顧暖接過牙籤,送到嘴邊吃着,果然是清甜爽口,剛吃了幾塊,院門就被推開了。
走進了來的是聞人臻的前未婚妻,聞人良的妻子袁安琪,而袁安琪的手裡還抱着個孩子。
“哎呀,這不是大少夫人嗎?聽說你這半個月趕走了五個女傭,還天天不肯吃東西,我還以爲你要絕食自殺了呢?今兒個怎麼吃得這麼香了啊?”
袁安琪的聲音帶着譏諷傳來,看向顧暖的眼神也明顯的充滿嘲諷。
顧暖安靜的叉着芒果吃,看都沒看袁安琪一眼,對於她的話,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看看,這是我的孩子,是不是長得特漂亮?”
袁安琪說話間,就要把自己懷裡抱着的孩子遞到顧暖跟前去。
只是,剛遞到一半,就被及時走出來的霍薇舞伸手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