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貴妃榻上,牛盈兒把身子縮在一團,閉目養息着。終是如此,可卻是清醒無比,她已經失眠了好幾天了,無法讓自己入睡。
挽月走了進來,見到牛盈兒這般睡着,本想喚牛盈兒到牀上去睡,但想着牛盈兒好不容易纔睡下了,也不敢打擾,便拿了張被蓋到牛盈兒的身上才離去。
司馬景到來的時候,但見到這樣的牛盈兒,他沒出聲,牛盈兒也就沒有感覺到屋裡有人。只是當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時,那熟悉的龍涎香浸入鼻間,牛盈兒睜開了眼,詫異中帶着驚喜,“皇上。”
“怎麼在這裡睡。”司馬景抱起牛盈兒走向牀榻,感覺懷中的人兒變輕了,嘴裡責怪道:“朕不看着,你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黑暗中,牛盈兒的眼微紅,眼眶微溼,眨眨眼,把眼裡的霧氣給縮了回去。
“皇上,臣妾願意去寺廟裡爲太后祈福。”千言萬語,牛盈兒終只化做一句。
司馬景的身子一頓,淡道:“不用。”
“太后的事不是臣妾做的。”牛盈兒看不清司馬景的臉,卻想告訴司馬景,她是清白的。
“朕信你。”司馬景的話說的沒有猶豫,牛盈兒黑暗中的眼瞬間亮了起來,如寶石一般在黑夜裡閃閃發光。
就是司馬景這三個字,讓這幾天精神有些頹廢的牛盈兒精神振奮了,滿血復活了。
“皇上,臣妾想嫣兒了。”牛盈兒幽幽道,她的女兒還躺在靜心庵裡,醫術精湛的胡郎中如今在宮中救太后,她想去陪女兒了。
“盈兒,你不能出宮,朕不會讓你離開朕的視線的。”司馬景把牛盈兒放到了牀上,自己也躺了下去,拉上被子把兩人蓋住。
“可這一次,臣妾讓皇上爲難了。”牛盈兒把頭輕靠在司馬景的胸膛,整個人縮進了司馬景的懷裡,他的懷抱熱乎乎的,是她最喜歡的位置。
太后和皇貴妃她們是鐵了心要對付她了,牛盈兒更想不到的是,不止是太后和呂家這邊,甚至朝中容不下她的也很多。
牛盈兒知道自己長相不錯,卻也不是那種紅顏禍水,又不是妖妃,更沒有禍國殃民,她稟着低調的原則不爭不搶地過自己的日子,可偏偏他們卻容不她。
“盈兒從不讓朕爲難,那幫老匹夫以爲用死可以逼朕,真當朕是吃素的,朕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這皇上也當的羞愧。”
聽了司馬景的話,牛盈兒還想說什麼,便被司馬景按住了,“睡吧,朕陪着你,嫣兒那裡的事,盈兒放心,嫣兒是朕最疼愛的女兒,是所有女兒里長的最似朕的,朕不會讓她有事。母后的事,你別擔心,朕來處理就行了。”
聽了司馬景的話,牛盈兒放下了心,沉沉入睡,是這幾天裡睡的最好最香甜的一次。
牛盈兒醒來的時候,司馬景已經不在了,而從挽月他們的表情裡,牛盈兒才知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司馬景有來過,既然不是從大門來的,那肯定是翻牆了。牛盈兒無語,司馬景這個皇帝,總是愛翻牆。
“白蘇,有結果了麼?”用過早膳,牛盈兒便問起了白蘇。
白蘇輕搖頭,“娘娘,成嬤嬤這人藏的深,又跟了太后這麼多年,要查清成嬤嬤這個人,估計得費一番心力。”
“嗯,我知道。”牛盈兒點了點頭,太后的人哪這麼好對付的,更不說成嬤嬤還是跟着太后一路在後宮拼殺出來的。
雖已經做到了妃位了,可牛盈兒覺得自己還是失敗的,她知道宮中並不安穩,卻也貪戀着司馬景爲她營造出來的安穩。入宮二十來年了,她從沒有在別宮裡安插自己的人,更不說想辦法在慈寧宮安插人,她的很多消息其實都是靠着挽月從小德子那裡得知的,這麼一想,牛盈兒就覺得自己好失敗。若是沒有司馬景幫她,沒有司馬景把挽月給她,沒有小德子這條錢,她在後宮就是廢人一個,比其它的后妃都不如。
所以此刻,除了等齊修遠那邊查的資料,等司馬景這邊查的,牛盈兒竟什麼也做不了,只有等。
這樣的感覺真不好,牛盈兒一直在苦苦思考着,若是這一次能度過此劫,她一定徹底地改變,再也不那麼的淡然無爭了。
以前牛盈兒怕麻煩,在後宮裡可以說是得過且過的,可現在沒有實力,沒有勢力,麻煩一找上她,她根本解決不了。
牛盈兒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望天,久久失神。
母妃,母妃……
聽了兩聲的叫喚,衣袖被扯了扯,牛盈兒回神,便見着四公主和五公主還有七皇子不知什麼時候都圍在了她身邊。
“你們都來了。”牛盈兒朝着幾個孩子微微一笑。
七皇子嘴角咧的大大的,小手小腳利落地爬上了牛盈兒和腿上坐着,一點都不像一個一歲的孩子。
“走,母妃帶你們讀書去。”這幾日裡,牛盈兒都帶着四公主和五公主讀書練字,七皇子也在一旁陪着。
慈寧宮中,太后依然還躺着,毒還沒有開始解,胡郎中還在弄解藥。
啪的一巴掌,萱公主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成嬤嬤的臉上,“誰讓給給母后下冥香的。”
萱公主是氣極了,萬沒有想到成嬤嬤下的竟是這麼厲害的毒,胡御醫都解了這麼多天了,還沒有找到方法。太后是萱公主的靠山,萱公主最不想的就是太后出事了,所以此時看着太后的毒依然沒有解,也急躁了起來了。
“公主息怒。”成嬤嬤此時也理虧,太后出事,她心裡也不安的很,那些也是急暈了頭了,拿藥的時候拿到了冥香給太后。對於冥香這個毒,成嬤嬤都差點忘了,沒有想到這一次自己給太后下的藥,竟然是無解的冥香。江神醫又不在,太后的毒要是解不了,她就慘了。
而且成嬤嬤一點也不希望太后和呂家出事了,這會捱了萱公主一巴掌,也不敢有怨言。
“表姐,別打了,成嬤嬤也不是有意的。”皇貴妃忙攔着,她同樣也不願意太后有事。
“這個老奴,氣死本宮了,要是母后有個萬一,本宮絕饒不了你。”萱公主對着成嬤嬤怒斥着,本來成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了,又得太后看重,即使萱公主得了太后的寵愛,也不敢不把成嬤嬤放在眼裡。可是這會,因着冥香之毒,萱公主火了。
成嬤嬤心中咯噔一聲,若是太后醒來,知道她給她下了毒,心裡會怎麼想,怕也是容不下她吧。
這一次太后中了毒之事,太后並不知情,而是萱公主和皇貴妃一手策劃的,可卻沒有想到成嬤嬤一時大意下錯了藥,也造成了太后的悲劇了。
如果可以胡郎中是很不願意給太后解毒的,可如今太后中了毒的事情牽扯到了牛盈兒,甚至冥香之毒還牽扯到了江神醫,胡郎中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嬤嬤先起來吧,眼下也不是我們鬧的時候,先想辦法解了姑母的毒。”皇貴妃說道。
成嬤嬤點了點頭,“老奴知錯了,待太后醒來,老奴任憑太后處置。”
萱公主狠戾地看了成嬤嬤一眼,道:“你不是也學過醫術嗎,趕緊想辦法給母后解毒,那個胡御醫是否被誇大了本事還不知道,而且她是皇弟的人,本宮不放心。”
萱公主的話一落,便否定了司馬景,甚至還怕司馬景這個皇弟做出弒母之事。
皇貴妃卻是不願意萱公主冤枉了司馬景的,當下道:“表姐,皇上對姑母還是很孝順的。”
萱公主嗤的一聲,明顯不相信,“皇弟是孝子,就不會整天惹母后生氣了,更不會卡着,不讓你當皇后。”
皇貴妃心裡一窒,皇后之位一直是她的夢想,儘管她是皇貴妃,離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遙,可只有皇后才能跟皇上並肩的。皇貴妃就算是沾了一個皇字,也只是一個妃妾,並不是嫡妻。
廖氏去世後,太后不知道提了多少次讓皇貴妃當皇后,但司馬景始終不願意,如今就是卡着,不讓皇貴妃上位,也不讓其它人上位。
萱公主看着皇貴妃的沉默又道:“即便不讓你當皇后,可你是皇貴妃,按理來說,這後宮之權應該是你來掌管,可皇弟呢,交給傅晴妤和孫月晴,也不願意把宮權交到你的手上。”
皇貴妃的臉上閃過難堪,覺得自己的傷疤被萱公主撕開來,血淋淋的痛楚。
成嬤嬤一直沉默着,不敢出聲,卻也認爲萱公主說的對。皇上若是想皇貴妃當皇后,不用太后提,皇上都會做,而明顯的,這麼多年來,皇上一直在防的都是呂家。
看看傅家和孫家,皇上多信任,一個兒子成爲太子,一個掌後宮之權,反而沒呂傢什麼事。
想想呂家,宮中有太后,有皇貴妃,有四皇子,可卻都被皇上排除在權利之外,真真是諷刺。成嬤嬤也是站在呂家這一邊的,盼着呂家的好,有時候雖覺得太后做的不對,但也覺得司馬景有些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