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麥在院子裡不停踱步,見保烈不在,烏拉爾氏也還沒回來,瞄了瞄門外確保沒有其他人會進來才把自己手下的侍衛給叫了過來。
“大人。”侍衛行了禮不明所以。
只見鄂麥皺了皺眉,張了口又閉上是難得一見的遲疑,從前鄂麥說話做事向來直爽沒這麼多彎彎繞繞,難不成來京城久了學會那一套故弄玄虛?
見他欲言又止,侍衛也不能多說什麼只好靜靜呆在一旁等待他的吩咐。
“他回來了沒有?”鄂麥猶豫了半晌終於問出了口。
侍衛愣了一刻是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想了想前幾日被派出去做事的那位,是鄂麥的心腹,這才恍然大悟。
“回大人,他還沒回來。”
鄂麥的臉上顯然閃過一絲失望,又怕侍衛看得太明白便並未表露太多。他擺了擺手讓侍衛下去,自己站在樹邊冥思苦想,面上如流水般沉靜,心中卻是烈火焚心。他從衣袋掏出那封李韞拿來的信,怔怔的看了許久。
最近李韞又給了他幾樣信物,夫人的手帕、女兒的玉佩等等等。她們已經被綁將一月又半了,他多少心急如焚卻沒得辦法,只有把信物全都帶在身上才能稍微安心些。但李韞的條件也就越發刁鑽,不斷的讓他快刀斬亂麻,可是近來蘇幼儀都躲在御園裡頭,連出趟倚綠榭都沒有,他再厲害也不能跑進去殺人啊!
那日的信是李韞幾天來給的第一件信物,他的妻子跟孩子都因着敏敏郡主學說了一些漢語但不會寫漢文的,他本來還慶幸,也許妻子會給他傳遞一些線索。然而李韞實在謹慎,他卻是沒想到李韞會讓她們口述而他叫人代筆,最終在信封的角落印上指紋已成信物。
那一刻他才明白,漢人無論是戰場計謀還是人情世故都不是他們能夠揣測的,那份心機城府亦是學不來的。所以他派去的人久久還沒回來,若是查不到尚且還能理解,但如果是被發現了,李韞會不會一氣之下殺了他的妻女?
他不敢想象,就那樣站在樹下久久忘了手中的信,思緒卻不知道飛去哪裡了。
烏拉爾氏回來便是見鄂麥這番孤芳自賞的模樣,她走過去想與他打聲招呼卻見一向靈敏的鄂麥居然沒發現有旁人靠近。
她失笑,伸手拍了他的肩膀道:“這是怎麼了這般失神?”
鄂麥驚詫半分,回頭見是烏拉爾氏下意識的將手中的信封往身後藏去。後者自然是看見的,瞧他的動作也不乏有一絲做賊心虛的異樣。
但烏拉爾氏卻是裝作言笑自若,也不要求要看他手裡的東西,只得問道:“怎麼了這是?又想念你的妻子和孩子了?”
鄂麥瞧她是看見了卻沒有懷疑也沒有裝作沒見的意思不由鬆了口氣卻怕她看見信上都是漢文連忙在背後藏了起來行禮回道:“回夫人,她們遠在準格爾又是兩個女子,卑職不免擔心想念。”
烏拉爾氏明瞭似的點了點頭:“從前倒是看不出鄂麥你居然是這樣念家的人。從前跟着保烈上戰場也沒瞧你有掛念家中,滿滿都是爲準格爾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不後悔的忠心,怪保烈竟沒發覺你也是這樣柔情的男人。”
說着她還露齒笑了起來,看着好像十分真誠。她閉眼之際,餘光間瞄到鄂麥臉色有變。
自然是的,他不確定烏拉爾氏說這話的意思,是試探是懷疑還真的只是覺得這事態新奇而已?
還不等他回答,烏拉爾氏又道:“不過想念也是應該的,你妻子多少賢惠,女兒才六歲吧?記得眼大鼻樑高翹,可愛得不得了。我跟保烈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多想也要個姑娘。”
鄂麥一聽有些羞澀的撓了撓頭,想到妻子陽光燦爛的笑容還有女兒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多少的家鄉人都誇她們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他有些惆悵。
“多謝世子夫人誇讚。”這下,他是真誠致謝。
烏拉爾氏甩着有些酸澀的手預備進去邊說道:“你跟保烈像是親手足他是不會把你當外人的,想念便想念別總藏着掖着真當個硬漢,我進宮見過那皇上幾面,真真是個柔情男兒多學學也沒什麼不好。有困難便說就是了,我們把你和你的妻女當作自家人,一定會幫你的。”
這話像是有言外之意,鄂麥驚恐得擡頭卻是見她一臉愜意像是無意說這話。但鄂麥知道不是,如果說上一句話沒有任何意思他還能信,但這次烏拉爾氏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儘管她不說。
知而不言言而不盡,他不確定她是否全部都知道了,若是那保烈呢?皇上太后呢?究竟是知道了事情真相還是不知目的只是覺得他需要些幫助才這麼說話?
鄂麥不敢問太明白此刻也不敢輕易說話,額頭上的青筋卻突突得猛跳起來。
只見烏拉爾氏剛要踏進屋內復轉身過來道:“鄂麥你準備一下吧,我還沒見過保烈訓練的樣子,一會兒你便護送我同我一塊過去校場看看去?應是挺有意思的。”
鄂麥額頭上的汗順着鼻樑與臉頰輪廓,流了下來在行禮時順着鼻尖與下巴滴落在地上。
“是”
烏拉爾氏望了望天,今兒個又是沒得日頭的,是寒冷的一天。雖然不比準格爾的溫度低卻也是讓人手腳冰涼的。
等房門關了起來,鄂麥纔將腰正起來。
正是這時,屋頂上頭傳來聲響,他警惕的擡頭能見一個灰色身影趴在瓦磚上朝他點了點頭。鄂麥會意再瞅了瞅烏拉爾氏的方向才走了出去,距離世子府有一段距離,見灰色身影拐入一條小巷他也跟着追上去。
“鄂麥大人!”
那條昏暗骯髒的小巷深處,路過幾個能看見小屋內擺設的窗戶,再往前走纔是四下無人。
來人穿着灰色的漢人服飾,卻朝鄂麥行準格爾禮儀,他單膝跪地,恭敬的垂着頭。
“你去了許多日。”鄂麥沒有第一時間讓他起來,而是皺起了眉頭。
他自知自己無能,也沒查到一點線索心中自然是不怪的:“屬下有罪。”
“還是什麼都沒查到嗎?”鄂麥見他來時沒有一點欣喜便能猜出結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