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妃在乾清宮外鬧了一通,正好遇見蘇清和蘇志明二人來見皇上。
見到玳妃,兩人上前見禮。
玳妃正沒好氣,覺得皇上聽信了蘇幼儀的親信林太醫的話,纔會不肯喝她的湯,這會兒偏偏遇見兩個姓蘇的。
她一臉的憤怒,蘇清二人都看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自覺自己並沒有何處招惹她,這些日子在前朝也沒招惹過她父親威遠侯,怎麼她是這個神情?
蘇清見過禮,笑着開口,“玳太妃怎麼在這裡?”
再平常不過的詢問,在玳妃聽來卻有了諷刺的味道,她翻了個白眼,“那蘇大人怎麼會在這?哦,不對,是二位蘇大人。二位蘇大人非親非故卻都信蘇,還真是巧啊。”
蘇清不傻,自然聽得出她的諷刺,只是微微笑着不答話。
蘇志明到底年輕,聽見這話掌不住,迴應道:“玳太妃大約不知道,我們兩家連了宗,怎麼能說是非親非故呢?蘇大人是下官的同宗伯父。”
“可不是。”
玳妃笑,“太后信蘇,這朝堂上姓蘇的大臣,自然都可以成爲一家。”
蘇志明看了蘇清一眼,蘇清知道玳妃一直對蘇幼儀心生不忿,便笑道:“朝堂之上姓江的更多,太妃在後宮久了,難道就忘了?”
玳妃目光一凜,沒想到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蘇清,居然也敢用軟刀子來威脅她。
她纔在元治那裡受了氣,自然忍不下蘇清這口氣,待要開口,蘇清卻轉頭看向蘇志明,“你我二人是來向皇上請安的,沒有閒工夫站在這裡,還是快進去吧。”
說罷看都不看玳妃一眼,徑直朝裡頭走去。
蘇志明忍不住暗笑,雖然覺得蘇清的做法有些無禮,可真解氣。
對付玳妃這樣無禮無知的千金小姐,就該用這樣的方法。
他隨意朝玳妃一禮,跟着蘇清朝殿中走去。
玳妃在後頭跳腳,“他竟然敢諷刺我被皇上轟出來,說我有閒工夫站在這裡?我有什麼閒工夫,我——”
蘇清和蘇志明已經走太遠了,沒聽到後面的話。
蘇志明噗嗤一笑,“伯父,你怎麼知道她是被皇上趕出來的?”
蘇清邊走邊低聲道:“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太妃,正是該在後宮享清福的時候,卻無端端站在乾清宮外,你說能是什麼原因?”
“那爲什麼不是正要進去見皇上呢?”
“她的宮女手裡提的食盒掀開了一道縫,看得出來是被打開過的,而且已經沒有熱氣了。如果正要送進去,應該會小心蓋好,且還冒着熱氣。”
蘇志明笑道:“還是伯父觀察入微。只是方纔嚇了我一跳,要是她叫嚷起來,只怕咱們不好脫身呢。”
畢竟蘇清方纔的話太過無禮了些,且臨走也沒行禮。
蘇清的面上浮起一絲古怪的笑意。
他忽然站住腳步,回頭朝蘇志明道:“怎麼,如今太后在上,你還懼怕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妃不成?”
蘇志明愣了愣。
蘇清接着道:“便是她父親威遠侯站在面前,也沒什麼可怕的,何況是她呢?你如今是朝中重臣,深受皇上寵信,該擺正自己的地位纔是。”
蘇志明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眼看就要進正殿了,他來不及多想,只點了點頭,“伯父教導得是。”
……
元治在殿中,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看了會兒摺子,便聽到通報蘇清二人來了。
他一面讓人去備茶水,一面把看過的奏摺中有疑惑的地方標出來的,全都整理好放在御案一角。
“微臣請皇上安。”
蘇清二人進殿,元治親自走了下來,“蘇卿,舅舅,快坐吧。”
元治還保留當皇子時的習慣,私下總是喚蘇志明舅舅,蘇志明愧不敢當,“皇上擡舉,微臣不敢。”
“有什麼好不敢的?原本就是舅舅。難不成你不把朕當成母后的孩子?”
他和蘇幼儀之間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對待蘇志明自然也愛屋及烏。
蘇志明只好應下,二人坐了下來,小太監端上茶水,元治也隨意坐下,“對了,朕方纔看摺子正有些疑惑,幸好你們來了。西北乾旱之事,你們有什麼見解?”
……
坤寧宮中,一副精美的手釧已從柳貴人面前轉到了純嬪面前,今日蘇幼儀和純嬪大獲全勝。
替純嬪報仇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正好前頭皇上派人來說話,燕妃等人便散了。
一面出去還一面笑鬧着,柳貴人揚言要再把純嬪心愛的手釧贏過來,純嬪氣得打她,看起來歡樂又和睦。
蘇幼儀看着她們離開,心裡不禁想着,先帝駕崩纔不到三個月。
這麼快,後宮就完全不同了,成爲太妃太嬪之後的衆人,似乎比從前更快樂了許多。
所有人,包括玳妃。
大約唯一的例外是綠嬪吧?
蘇幼儀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是更快樂還是不快樂。
她更像是個局外人,早已經看透了這個局,所以一朝破局,她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元治派小紀子來送摺子,“太后,這是西北乾旱的奏摺,皇上讓奴才送來給太后瞧瞧,問太后的意思。”
蘇幼儀對於元治一向放權,自己很少親自幹預前朝的事,一般都是元治和大臣們商量過了,再把大事稟告給她。
故而蘇幼儀看到摺子,便道:“皇上和大臣們商量過了麼?”
說着一面打開摺子,一目十行。
小紀子在旁稟道:“商量過了,並沒有什麼新意,無非是說賑災。好在國庫充盈,要賑災也有銀兩,內閣擬了幾個合適的大人出來,都是些素性清廉的。太后瞧瞧?”
蘇幼儀看完摺子,也看到了後面所附的人選,卻並沒有下結論,反而皺着眉頭說了一句,“西北怎麼年年乾旱?難道年年乾旱都要把國庫的銀子拿去賑災不成?長此以往,錢都花在這上頭了,卻沒有絲毫改變。”
她啪地一聲合上摺子,“這是治標不治本。傳哀家的話,讓內閣和朝臣們想個能治本的法子,少在這裡年年藉着賑濟西北乾旱爲名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