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颯爽,宮門外的情景卻熱鬧非常。
得了信物的小姐自然歡喜,沒得的也忍不住和自己的貼身丫鬟嘀咕幾句宮中的盛景。
“皇太后生得就像二八佳人,不像太后,倒像是姐姐,你沒瞧見可惜了。”
“皇上也是極其清俊的少年郎,從前竟不知如此……”
話匣子一打開,也有些世家貴女一時還不肯走的,拉着自己手帕交的手靠着牆根說話道別。
忽見蘇小姐灰頭土臉地朝着蘇府的馬車去,先前不敢招惹她的衆女子,這會兒都大了膽子。
“蘇小姐,你這麼早就走了嗎?怎麼不在宮裡陪着太后說說話呢?”
“是啊,蘇小姐不是太后的親戚麼?怎麼太后只留了周姐姐和李姐姐,沒有留蘇小姐呢?”
蘇小姐的身影僵在馬車底下。
她一腳擡起,還沒上車,被身後的聲音一吵頓時血液上涌,幾乎忘了自己該幹什麼。
蘇府的下人還不明所以,看着蘇小姐手裡捧的兩份賞賜,不禁道:“小姐,你得了皇上的信物了麼?”
先前蘇幼儀賞的那副碧璽耳墜子是用紫檀木匣子裝的,蘇小姐拿在手裡,府裡的下人看了不知情,還以爲裡面裝的是信物。
蘇小姐聽後臉色一陣漲紅,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松陽縣主姍姍來遲,見狀不禁笑道:“蘇小姐今日打扮得可真好看,聽說貴府爲了今日讓你進宮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差買空了京城大街的綢緞和首飾呢。可惜啊,再怎麼打扮還是沒能得到皇上青眼。”
蘇府的下人一聽這話就急了,蘇小姐沒中選?
蘇小姐惱羞成怒,回頭看向松陽縣主,“你自以爲自己選上了,便可以不把人放在眼裡了麼?”
松陽縣主把手裡的荷包甩來甩去,輕笑一聲,“這話說岔了吧?難道不是你先前一直自以爲自己能當皇后,所以從不把各家小姐放在眼裡麼?你纔來京城不久,就到處張揚跋扈欺負人。怎麼,如今自己落魄了便來說大道理了?”
“就是。”
見蘇小姐沒中選,也有小姐趁願,“你是外來人,倒在我們這些京城的小姐裡逞威風,這算什麼事?我們不仗着自己是京城人欺負你就罷了,你倒擺架子。”
“就是!”
松陽縣主聽見衆人的話,笑道:“這荷包什麼要緊?我倒真不希望。我本來就是宗室女子,不嫁進宮中也能吃喝不愁,在座姐妹哪位不是如此?只有你,你若不能進宮,只怕很快就要被趕出京城回你鄉下老家去了吧?哈哈哈。”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蘇小姐臊得臉紅,連蘇府的下人都覺得丟臉了,也不好意思替她出頭。
蘇小姐飛快踏上馬車鑽了進去,“走,快走!”
留下不過平白叫人羞辱,再不走只會更加丟臉!
蘇府的下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趕着馬車離開。
她一走,衆人忙將松陽縣主圍了起來,“今日多虧有你替我們出了這口氣,那蘇小姐來京城不過半個月,將我們個個都欺負了一遍。聽說就連周姐姐那樣的門第,也吃了她的虧。”
松陽縣主哼了一聲,“我早看不慣她那輕狂樣子了,今日倒是太后和皇上打了她的臉。日後她再敢欺負人,你們就告訴我,看我怎麼治她!”
……
因天色已晚,周小姐和李小姐被安排在了坤寧宮留宿,兩人都有些興奮。
收到信物的世家女子不止她們兩個,可只有她們有幸被留下和太后一起用了茶點,又說了好一會兒話,並且能留宿在坤寧宮。
這是極大的臉面。
可以說,皇后人選就在她二人之中,這是必定的了。
春花親自安頓兩位小姐在後殿的廂房住下,見兩人都有些拘謹,又笑道:“兩位小姐的屋子就安排在隔壁,聽說兩位小姐原本就是好友。若覺得在宮中住不慣,也可住在一起,兩位小姐的意思呢?”
兩人原本就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聽春花這麼一說,李小姐忙道:“那就多謝姑姑了。”
春花福了福身,“兩位小姐不必客氣。太后吩咐一定要照顧好二位,這是奴婢應盡的責任。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儘管告訴小宮女,奴婢會爲二位打點的。”
夜裡兩人睡在一張牀上。
大家閨秀何時入睡何時起牀,都有一定的時辰定數,故而兩人早早都閉上了眼睛,可誰也沒睡着。
好一會兒,周小姐翻過身去,“你睡了嗎?”
“沒有呢。”
李小姐也一直沒睡着,神色清明,目光望着雕龍畫風的殿中屋頂,“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還像做夢似的。也不知道咱們留在宮裡,宮人回咱們兩家府上通傳之後,兩家長輩會是什麼心情。”
周小姐也在想這個問題。
若不是被蘇幼儀留下說了會子話,她現在一定急着回家和自己的祖母、母親說說心中的所思所感。
不過能被留在宮中,自然是好事。
周小姐笑道:“想必兩家長輩一定很歡喜。”
李小姐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兒纔看向她,“周姐姐,我看將來的皇后必定是你了。太后喜歡你,皇上瞧你的眼神也很特別,何況你又是周首輔的孫女兒,門第這樣好。”
“這哪裡說得準?我看應該是你。”
周小姐謙遜道:“你想,太后在宴席開之前並沒有見你,可宴會結束之後直接就把你和我一起留下了。這不正是證明了太后在宴席中對你印象極好麼?你的琴又確實彈得好,有大家風範。”
李小姐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她以爲蘇小姐落選,會和周小姐一起被留下說話的應該是松陽縣主,瞧太后也很喜歡她的樣子。
沒想到會是自己。
她心中雖歡喜,可並沒有忘記體統,“周姐姐別笑話我了,我的出身哪裡做的了皇后?自然是姐姐。”
兩人都客氣謙虛着,又約定將來不管誰是皇后誰是宮妃,只要一起在宮中便互相扶持。
一直到夜深了,兩人說話的聲音才漸漸含糊起來,不知何時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