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一共進行了整整三日,蘇幼儀除了頭一日看了半日之外,後面便沒有一直看着了,只是一日出現一二個時辰。
每當她出現的時候,比武的場面總是格外激烈。
蘇幼儀自己沒發覺,反而是被一直安排在賽場觀看的多福提醒了,“太后,每次您一來,場上的兒郎們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個個踊躍着呢!”
“哦?是麼。”
蘇幼儀沒有在意,緩緩落座,確實看到場下的人都往她這邊看來。
因爲離得遠,衆人只能瞧見一抹天青色的倩影,今日太后穿得簡素許多,不如頭一日比武時打扮得那麼華麗莊重。
因打扮得簡素了,反而瞧着更加年少稚嫩,和尋常富貴人家出遊的小姐似的。
京城的富家公子若在郊外的馬場賽馬,見着這樣美貌的小姐在旁看着,也會忍不住拼盡全力賽個好名次,以求佳人一笑……
春花看出了點門道,見蘇幼儀似乎沒聽出多福的意思,便忍笑道:“太后,多福的意思是,這些兒郎爭着要在美人跟前展現英姿呢!”
蘇幼儀正在喝茶,差點沒忍住。
她第一反應是,“難道連軍中的武將都知道我身邊有男寵,所以想在我面前表現?”
春花嗔她,“太后想到哪裡去了?男兒喜歡在美人面前展現英雄氣概,這是人之本性,太后千萬別誤會。”
多福也忙點頭,“是啊太后,這些粗人消息閉塞的,哪裡知道那許多?”
蘇幼儀身邊所謂的男寵本來就是假的,這點他們幾個親近侍候的人都知道。
蘇幼儀聽罷反倒笑起來,“明白了。都說軍中無女子,所以那些將士平日憋悶着,見着母豬也是眉眼清俊的。好不容易進宮一次見個美人,這就掌不住了。”
母豬這個比喻,弄得春花等人都笑成了一片。
春景忙道:“太后怎麼這樣說自己?太后要是母豬,那我們這些人都成什麼了?合該沒地兒給我們站着了。”
也就只有蘇幼儀,旁人瞧她美貌,她反說自己是母豬。
她要是母豬,那她們這些人連狗屎都不配做了。
蘇幼儀一句話就逗笑了衆人,自己也笑了起來,“好了,看比武吧。你們倒是提醒哀家了,等這次比武結束之後,那些未婚的軍中才俊,應該給他們賞賜婚配纔是。只怕這個比什麼恩典都更讓他們歡喜。”
春花春景對視一眼,暗暗偷笑。
蘇幼儀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瞧她們,“你們可有看中意的?若是有,哀家把你們許了出去,想必他們一定感恩戴德。”
“太后!”
被揶揄的兩人很快反應過來,臉色都紅了。
那些小宮女也難得看春花和春景的熱鬧。
她們是坤寧宮的大宮女,要說許配給軍中才俊,也只有她們有這個資格,小宮女們還得熬着呢。
蘇幼儀一邊輕搖團扇,一邊道:“我可不是說笑的,你們看中了誰自己儘管說。淑芽前陣兒傳消息進宮,她都懷上身子了,如今當家主母做得順風順水。你們的年紀也不小了,別想賴在哀家身邊,讓哀家背上個苛待忠僕的罪名。”
誰敢說太后苛待忠僕?
春花和春景心裡有數,太后這是爲她們着想,又知道她們女兒家面皮薄,故意這樣說,讓她們敢提自己的想法。
可她們唯一的想法,就是替走了的淑芽好好伺候蘇幼儀。
……
春花和春景這兩個得了蘇幼儀的話,可以挑選在場青年才俊的人,都默默得沒有動靜。
反而是那些小宮女們,悄悄議論談笑着場中兒郎。
坤寧宮的倒好,主要是太妃們帶來的宮女,還有皇子公主們身邊跟的,尤其是大公主。
春花定睛一看,大公主身後的宮女好像不是在替自己議論,而是替大公主挑人呢!
春花小聲湊到蘇幼儀耳邊,“太后,您瞧大公主那裡。”
蘇幼儀轉眼看去,便見大公主坐在座中面色微紅,而她身後的兩個宮女正積極地指着場中,和她說些什麼。
蘇幼儀順着她們的目光看去,指的正是那個有神箭手之稱的白參將。
她倒想看看大公主的反應。
大公主默默地聽了一會兒,而後忽然端正了臉色,輕輕喝止了身後的兩個宮女,蘇幼儀看她的口型,知道她說的是“好了,不許再提這話了。我的終身母后和皇兄自然安排,你們兩個小蹄子多嘴做什麼?”
蘇幼儀想着自從她宮裡多了宋家兄弟這兩個外男,大公主便不方便時常去坤寧宮了,她們母女倆好些日子沒好好說話了。
便朝春景道:“你去,讓大公主來我身邊坐着。”
原本坐在蘇幼儀身邊的五皇子騰了個位置,“兒臣到場下去看,順便跟那位白參將討教一番!”
那個白參將今日是複賽,眼看三發箭已出快要下場了,五皇子急着想去和他說話。
蘇幼儀抿脣微笑,點了點頭,“小心點,別衝到賽場裡頭去,那些箭可不長眼睛。”
“知道了母后。”
五皇子歡歡喜喜地下去,蘇幼儀使了個眼色,多祿便帶着兩個小太監跟在他後頭,以防不測。
大公主被請了過來,面上的羞紅還未盡褪,顯得少女神態十分嬌俏。
她恭恭敬敬地福身,“請母后安。”
“起來,到母后身邊坐。”
大公主乖乖地過去坐下,低着頭道:“母后恕罪。方纔我身邊兩個小宮女不懂事,失態了,還請母后開恩。”
賽場上那麼多人瞧着,臺上的皇子公主們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天家風範,尤其她還是先帝留下的唯一一個公主,更加引人注目。
大公主猜想方纔她身邊兩個小宮女的舉動一定被看見了,所以蘇幼儀才叫她來。
故而她先行請罪,爲自己的兩個宮女求情。
蘇幼儀擡眼,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兩個宮女。
兩個宮女自知失儀,立刻心虛地低了頭,彎着腰老老實實地站着,連擡眼偷覷都不敢。
蘇幼儀瞧着她們臉熟,是在大公主身邊伺候多年的老人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