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
蘇幼儀氣定神閒,微微翹了嘴角,卻怎麼看都透着一股寒意。
“順其自然,藏不住的,終歸要露出來的。”
……
元治安心地回去了,既然蘇幼儀下定了決心要處置蘇清,別的他就沒什麼好顧慮的。
而蘇幼儀並沒有把所有的任務都交給司馬滸。
她這邊還有一出好戲要演……
這日晚膳,因四皇子和五皇子從東四所回來用膳,蘇幼儀命人添了他們喜歡的菜餚,從四到七四個孩子都陪着蘇幼儀一道用膳。
蘇幼儀還開恩把宋如墨叫了來賜膳,聽見消息的時候宋如墨簡直不敢相信。
他和宋如白的屋子離得近,宋如白也聽見了宮人的聲音,知道蘇幼儀要讓宋如墨去一道用膳——
還是陪着四位小王爺。
宋如白幾乎咬碎了銀牙。
他在蘇幼儀身邊那麼賣力那麼仔細地邀寵,事事小心翼翼,反比不上他那個憨玩蠢笨的弟弟,這叫他如何服氣?
宋如墨歡喜異常,忙忙換了件鮮豔衣裳跟着多祿出去,走到院中還看了一眼宋如白的屋子。
他得體地挑起下巴,“太后如此寵愛,我實在愧不敢當,一會兒我定要給太后磕幾個頭去。四王爺和五王爺近來少來坤寧宮,我也要好好給他們請安纔是!”
多祿嘴角噙着得體的笑,知道這是宋如墨在示威。
反觀宋如白那邊,原本半開着的窗子忽然咯噔一聲被合上了。
宋如墨得意地哼了一聲,“眼看天氣熱了,關着窗子仔細悶出毛病。就算悶出了毛病,太后也不會有一絲垂憐的!”
噗。
多祿心裡偷笑,這個宋如墨還真是嘴毒,對自己的親哥哥也這麼狠心。
他的笑在宋如墨轉頭看他的時候一瞬而逝,宋如墨對着他客客氣氣的,“多祿公公,太后今兒怎麼心情這樣好,還賞我用膳呢?”
“是啊。”
多祿在前頭領着他走,笑道:“可能是今天四位小王爺來得齊,所以太后心裡高興,一時愛熱鬧就讓你一道過去了吧。”
只要不是什麼鴻門宴就好。
宋如墨歡歡喜喜地跟着多祿朝前殿去,正經用膳坐的是一臺大方桌,蘇幼儀坐在上首,底下兩邊四位小王爺按着順序坐下來。
宋如墨便坐在最後,小七的下首。
跟着太后用膳是不能自己夾菜的,只要一個眼神,站在自己身後的布膳宮女或太監就會動手。
宋如墨到底是年輕人,面對滿桌子的珍饈心裡十分歡喜,到底是御膳,很多都是他沒吃過的菜色。
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吃完以後菜撤下去,又端上了茶。
先是一遍漱口的茶,而後上的茶香氣更加濃烈些,這纔是喝的茶。
安靜的餐桌這纔開始了聊天。
起初是蘇幼儀和幾個孩子問學業和騎射的事情,幾個小王爺都是人尖尖,答得都很好,看得出蘇幼儀滿心歡喜。
宋如墨識趣,知道這種場合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便老老實實地喝茶,時不時陪個笑臉。
不想蘇幼儀問完了衆人之後,忽然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墨,哀家聽聞你和如白兄弟兩個鬧了矛盾,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膝下皇子多,想聽聽是什麼事能讓兄弟反目,日後好教導孩子的。”
幾個小王爺可不覺得他們會鬧翻臉,他們感情好得不得了呢。
可蘇幼儀這麼說了,他們也有些好奇,便都看向了宋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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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宋如墨早有準備,“回太后,說起來這話不太體面。因爲近來太后眷顧得多,兄長他便嫉妒我得太后寵愛,故而辱罵太后撥給我的宮女柳兒出氣。我爲柳兒不忿,便和兄長鬧翻了。”
他這話說得好,既給宋如白潑了盆欺負坤寧宮宮女的髒水,又把自己說得清白無辜,還懂得維護蘇幼儀的恩賜。
蘇幼儀聞言,忽然冷笑一聲,“可哀家怎麼聽說,是因爲你揹着哀家做些傳遞消息的勾當,如白不齒你的行徑纔會和你鬧翻?”
宋如墨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從座中滾了下去,跪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太后明鑑,太后明鑑,我不曾做過這等事!”
蘇幼儀忽然變臉,上一秒還溫柔和煦,這會兒便威嚴嚇問,宋如墨就嚇得什麼假話都不敢說了。
蘇幼儀冷笑一聲,“還敢撒謊?如白已經將事實都告訴哀家了,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哀家養你何用?來人!”
宋如墨嚇得伏地而行,連忙上前抱住蘇幼儀的腳,“太后!他說的不是真的,吃裡扒外的人是他,是他啊!”
“他一直揹着太后和老蘇大人溝通坤寧宮的消息,多次探問太后的心思,這全都是靠所謂的家書來傳遞的!我沒有說謊,太后明鑑啊!”
蘇幼儀確切地感受到他的戰慄。
宋如墨就這點好處,雖然他是被送進宮打探消息的,可他本人是個直腸子,根本沒有多少心機。
這對兄弟裡真正有心機的是宋如白。
她稍稍緩和了口氣,“你說宋如白利用家書和老蘇大人傳遞消息,有什麼證據?”
宋如墨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兄弟情了,既然宋如白要置他於死地,他還怎麼保宋如白?
自然先撇清自己爲重。
他忙道:“有證據,我有證據!每次老蘇大人送進宮的信函他都小心保管着,別人雖然不知道在哪,可是我知道!太后只要看了信函就知道我沒說假話,吃裡扒外的是他,是他啊!”
座上的四個小王爺一直默默看着熱鬧。
見宋如墨爲了保命不惜犧牲自己的哥哥,皆各有所思。
他確實是個蠢人。
蘇幼儀隨口詐了他一句,他就相信宋如白真的賣了他這個弟弟,可見兄弟兩並沒有什麼真情,否則絕不至於如此。
他們忽然明白今日蘇幼儀爲何讓他們在場旁觀了。
這也是給他們提了一個醒。
手足兄弟之間沒有解不開的隔閡,定要彼此相親相愛互相信任,纔不會被外人隨意一挑撥就分崩離析。
蘇幼儀看着宋如白,微微眯起眼睛,“那些書信是唯一能證明你清白的東西,拿出來,哀家便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