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還真是季玉深新開的鋪子。
蘇幼儀冷笑一聲,“好端端的開起勾欄院來,怪不得不告訴我知道,原來是這樣見不得檯面的買賣。”
她倒不信了,季玉深什麼時候有做佬鴇子的愛好了?
她朝樓上走去,多福連忙跟上去扶着她,上了樓耳邊的絲竹之聲就更加響亮了,二樓的樓梯口站着三四個衣着紅綠的女子,春裳纖薄,看起來風情萬種。
見着蘇幼儀,幾人都愣了愣。
這女子何其美貌!
短暫的愣神之後,那幾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這位姊妹是新來的吧?你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的?”
“乖乖,這也生得太美了,是從哪裡蒐羅來這樣的美人?”
幾人嘴裡誇讚着蘇幼儀,有性情外向的伸手想拉蘇幼儀,被多福眼疾手快地打開,“大膽!”
幾個女子都被他嚇着了。
等反應過來,衆人都有些不滿,“看來這位姊妹是有身份的,身邊是有人伺候的呢,咱們連碰都不能碰。”
“是啊,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呢!”
有人嘴裡諷刺起來,“既是大小姐,不回家去在繡房裡繡花,何苦也來這裡和咱們一起操持賤役?”
幾人扭扭捏捏,陰陽怪氣,蘇幼儀沒理會她們,目光只朝裡頭看去。
二樓看起來是一個個包間,從這裡看不見包間裡的情況,古怪的是,樓上和樓下一樣陳設簡單,甚至有些倉皇。
這不像季玉深的風格。
他若是開一家鋪子,必定陳設和裝潢都是上好的。
蘇幼儀簡直懷疑多福帶錯了路,要不是樓下的看門人聽見“季先生”三個字就說是他們東家,蘇幼儀指不定已經出門了。
她不耐煩地擺擺手,“我找你們東家。”
話音剛落,多福就伸出手,不客氣地將衆女子撥到一邊,這下更加惹惱了這些女子。
她是什麼意思?
要撥開她們好歹也親自動手,怎麼讓一個男僕來對她們動手動腳的?
先前要牽蘇幼儀手的女子不客氣地叉腰,“你是什麼人,也敢說見我們東家?你莫不是破落戶家的小姐來賣身的吧?賣身先找教引媽媽,找東家做什麼?”
“大膽!”
多福再次喝斥,一瞬間,侍衛們從樓下涌了上來,嚇得那幾個女子慌忙後退。
她們這才明白,眼前的女子和自己不同,不是什麼新來的姊妹,而是真的大戶人家的小姐。
瞧瞧她身後的侍衛那副精壯強幹的模樣,這可比她們見過的大小姐都要有牌面。
可想到自家東家的牌面,那幾個女子又不害怕了,有人高聲尖叫,“你們敢在這裡鬧事,怕是不想活了,知道我們東家是什麼人嗎?!”
聲音太刺耳,蘇幼儀懶怠聽了。
她沒理會她們,徑直朝裡頭走。
裡頭似乎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只見季玉深迎面走來,看到蘇幼儀錯愕不已。
“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
蘇幼儀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囂張的女子,“這就是你新開的鋪子,那些就是你的夥計?怪不得你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你的夥計這麼不省心,是該你多費時間調交。”
季玉深哭笑不得,“你誤會了……”
他見蘇幼儀似乎來得匆忙,鬢角有一絲碎髮鬆了,便伸手想爲她捋到耳後。
蘇幼儀偏過臉去,不受他的好意。
季玉深一臉無奈。
那幾個女子何嘗見過這樣的畫面,一時看呆了。
東家平日不苟言笑的,來這裡也不過是看她們練習樂曲和舞蹈的進度,何嘗見過他露出這種笑容?
只怕這世間,只有這麼一個女子值得他如此討好吧?
不對啊,東家把她們蒐羅來練習樂曲和舞蹈,不是爲了太后麼……
“來人,上茶。”
季玉深心想這話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了,便叫人上茶慢慢說,蘇幼儀見着一個更加窈窕年輕的女子出來,穿着明豔纖薄的衣服,十分刺眼。
她心裡不舒服,到底還是給了季玉深一個機會,進去坐着說話。
茶水上來,外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瞬間安靜了下來。
絲竹之聲不再響起。
蘇幼儀端起茶輕抿了一口,外頭的茶自然不如御園裡頭的,她索性吐在杯中,再也不碰。
季玉深道:“你爲何如此生氣,難道是因爲這些日子我忙於鋪子的事,疏忽了陪你麼?”
蘇幼儀揚了揚眉頭,“你當我的傻子麼,你季玉深何其驕傲的人,忽然開了個勾欄院,還在這裡頭費了那麼多心思,別的鋪子怎麼不見你忙?”
“勾欄院?”
季玉深這才明白她爲何生氣,“誰說這裡是勾欄院?這分明是一個樂坊,我來這裡是看這些樂女和舞女練習的進度,看看能不能趕在春日結束之前把她們帶進園子爲你表演,也算爲椿光增色。”
“什麼?樂坊?”
蘇幼儀的臉色頓時古怪起來。
“是啊,上次咱們出宮的時候,你不是很喜歡那個民間樂女彈的琴,說是和宮裡的不一樣麼?”
季玉深道:“我瞧着你近來對滿園椿光也不太在意,想是看膩了,便想着換個花樣,或許你會喜歡。”
蘇幼儀有些尷尬。
原來是這樣,原來季玉深最近時常往外跑,說到底還是爲了她。
她還以爲……
“那這裡爲何如此乏善可陳,連陳設都沒有?”
“這裡現在只是用來給她們練習,等練習好了之後先讓她們到御園中爲你表演。若你喜歡,留在御園也使得,再送回來也使得。若你不喜歡,這裡到時候再開張做一個樂坊,到時候再行陳設。”
蘇幼儀這下全聽明白了。
她是聽多福說這裡勾欄院聚集,所以下意識想到了那方面去,卻忘了舞坊樂坊這種存在,也是和清樓混在一起的。
蘇幼儀用手撓了撓額頭,掩飾尷尬,“額,那多謝你費心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嘛。”
省得她誤會。
季玉深也看出她的窘態,忍不住逗逗她,“若早點告訴你,不就沒有驚喜了?嗯……我不是說讓她們爲你表演的驚喜,而是說,你吃醋對我來說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