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剛纔還在遠處的腳步聲已經走到跟前,何夢錦擡眸,正跟步履有些匆匆面色焦急的“林昌永”打了個照面。?.
即使這兩日將賀蘭珏帶着面具的樣子已經熟悉,但這一對上,何夢錦還是有些不適應。
想着那般姿容的人,卻偏生要帶着這麼一個蠟黃大衆臉的面具,怎麼看,也都讓人覺得像是朵鮮花頂了一陀大大的牛糞。
雖然這鮮花把牛糞的角色已經演的如入化境,但正是因爲如此,在知根知底的何夢錦眼裡才更顯得突兀。
“相公……”
愣神也只是一瞬,下一瞬,趕在李澤宸做出反應之前,何夢錦已經一個餓狼撲食的動作撲向賀蘭珏。
許是她動作過猛了,或者是賀蘭珏身子太過弱不禁風了,亦或者賀蘭珏見了她本就要生出幾分懼意,總之,這一撲,明顯的讓賀蘭珏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倒。
不過,這都不影響何夢錦笑顏如花的神色。
其實,在見到何夢錦的時候,尤其在聽到她喊那一聲酥軟的稱呼,賀蘭珏眸子也明顯一怔。
不過也只是一瞬,下一瞬,就見剛纔還嬌滴滴似是撒嬌的何夢錦已經一手拽着他的衣襬,另一隻手假意靠着他肩,實則是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賀蘭珏吃痛的嚷道:“你這潑婦,成何體統!快放開我!”
何夢錦柳葉眉微蹙,旋即含了一抹笑意在嘴角,她手上一用力,賀蘭珏就吃痛不得不跟着她側頭:“相公。你剛纔說什麼?”
在聽到那一聲稱呼,賀蘭珏仍舊再是一怔,不過立馬被何夢錦揪着的耳朵上的痛楚給引去了注意力:“我說你這潑婦,還講不講道理。我要休了你!”
“嗯哼?”何夢錦身子一轉,轉到賀蘭珏面對面的位置,但揪着賀蘭珏耳朵的手卻沒有鬆,她笑的好不溫婉道:“你這麼大半天的功夫去了哪裡?莫不是被王爺府的大姑娘小丫鬟勾去了魂?”
聞言,賀蘭珏那張蠟黃臉已經皺成了一團,帶着隱忍的痛楚道:“府上有你這麼一個美人還不夠,我哪裡還有老命去看其他女子,再說,這是王爺府上。話更是不能亂說的。”
這話顯然讓何夢錦很受用,她也終於將揪着賀蘭珏的耳朵的手放鬆了些,隨即似是想到什麼。立馬又是用力一扭,道:“你剛纔最後一句說什麼?要休了我?”
“哎喲!”剛放鬆下來的賀蘭珏顯然沒料到何夢錦回馬槍的一擰,當即痛的驚呼出來,剛忙討好道:“夫人!我知道錯了,剛纔是鬧着玩的,鬧着玩的。”
何夢錦才終於鬆開了牽制賀蘭珏耳朵的手。
這一鬆,才聽到賀蘭珏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的嘆息聲。
才聽到周圍侍衛們齊齊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啪啪啪”
有人鼓掌,何夢錦轉頭,就見到李澤宸一臉笑意盈盈的看向她道:“果然名不虛傳。”
“王爺。”
猛的聽到巴掌聲,再再看到不遠處角門邊上依靠着的那個一襲紅衣的男子。賀蘭珏臉上表情是極其豐富的。有驚訝有赧然有慚愧有老臉掛不住的不自在。
何夢錦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個清楚。暗自五體投地的膜拜這人的演技。
“下官林昌永,拜見江陵王。”
他這一出聲。被這對奇葩夫妻吸引了注意力的侍衛們這才反應過來對面還站着王爺,剛忙噗通一聲跪倒一片,而賀蘭珏也似才發現李澤宸站在這裡一般,慌忙的彎腰行禮,同時還不忘擡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何夢錦的衣角。
這些都看在李澤宸以及衆侍衛的眼裡。
何夢錦一邊隨着林昌永行禮,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偷看李澤宸,見這人眼底的笑意更深。
“都起來吧。”
說完,李澤宸上前幾步,行至林昌永身前,笑道:“林大人不必客套,來本王這江陵王府也請隨意,至於美姬姑娘們嘛,若是有林大人看上的,跟本王提就是了。”
話音剛落,李澤宸眼風一掃,果然見着靠在林昌永身側的趙綰綰擡着的一隻手若無其事的搭在林昌永身上。
而林昌永的那隻手,就幾不可見的顫抖了起來,李澤宸眼光再往上,見到的,仍舊是那夫妻兩人含着得體笑意的神色。
只聽林昌永道:“承蒙王爺擡愛,下官福薄消受不……哎喲……是下官此生有綰綰一人足矣,再不會看其他女人一眼。”
李澤宸轉頭,看着何夢錦的迷濛如秋水的目光道:“林大人,尊夫人好生有趣,也確實值得你這般對待。”
不知道他這是話是諷刺還是話裡有話,何夢錦也不好說什麼,只跟着林昌永一同道謝。
李澤宸也不再說什麼,只道了一句剛從戰地回來,乏了,明日設宴款待他們,有事明日再議,就先行離開了。
何夢錦只得同賀蘭珏一道回了下人們爲他們準備的房間。
此時夜色已晚,王府的下人服侍的也很細心,記得他們沒有吃晚飯,他們前腳剛踏入房門,後腳就有丫鬟們捧着托盤端着飯菜進了來。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何夢錦又抓了一把賀蘭珏的耳朵,惡狠狠道:“說,你眼神這麼左飄右躲的,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了?”
“夫人冤枉啊,剛纔爲夫已經說了,王爺都可以作證,爲夫的眼裡,此生有夫人一人足矣。”
說後半句的時候,賀蘭珏的眼底並沒有如同先前一般帶着演戲的成分,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裡寫滿的誠意,何夢錦看的分明。
不過,在她尚未有所感觸,心神尚未慌亂之前,就見到賀蘭珏的嘴角已經含着十足的戲虐笑意,何夢錦當下撂了筷子,一把提過賀蘭珏的耳朵,“你就是看上人家丫鬟了,說是不是這個?”
說着,何夢錦指了指站在門口的一個隨侍丫鬟,嚇的那壓簧當即腿軟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她擡手再一指,隨着她指尖所到之處,被點的丫鬟無一不是嚇的出了一身冷汗,生害怕這無理取鬧的悍婦將妒忌吃醋的火氣灑到自己身上。
林昌永仍舊一臉的痛苦的想發火卻又不敢的樣子,何夢錦卻不肯依,繼續道:“是不是剛纔王爺發了話,所以你越發色膽包天了?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是用吼出來的。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當着這麼多丫鬟的面,賀蘭珏惱羞成怒的擡手一拽,將何夢錦惡狠狠的爪子從耳朵上扒拉了下來,“這不是在旭陽督府,江陵王府裡,你給我注意點!”
何夢錦顯然不會被他這發飆的兔子嚇到,當即一拍桌子,嚷道:“行啊你,林大人,我的林大人,你官大了,心也大了,再容不下我,見不得我了是嗎?”
說着,何夢錦狠狠一甩袖子,猛的站起身子,擡腳就往外走,驚的身邊的丫鬟剛忙來勸,卻被她一巴掌揮開了,“我沒辦法跟這種人共處在同一個屋檐下了,你們也聽到了,他要休妻。”
說這話的時候,何夢錦已經站到了屋外,雙手叉腰,說完,對着身後的丫鬟道:“走,咱們換個屋子睡。”
言罷,憤憤然轉身,再不看賀蘭珏一眼。
只聽她身後的賀蘭珏猶自在拍着桌子,小聲的嘟嚷着。
何夢錦心底卻是笑開了花,若說之前在花園裡,對賀蘭珏一番兇悍樣子是爲了在李澤宸面前過關,不讓他生疑,那麼此時吃飯這一鬧,則是她臨時起意。
要知道,吃完飯後,就該就寢。
而這就寢,作爲夫妻,自然是天經地義的要睡在一間屋子。
想想,何夢錦就覺得頭大,那一瞬間,腦子裡又浮現出那一夜在京都驛館,劉子騫帶人搜查刺客的危機關頭,他們兩個還在一張牀上。
當時也就片刻功夫,她的臉就紅的比熟透了煮熟了油炸了的蘋果還要熟了個徹底,此時,今晚上,要是不想辦法,這就寢,將又是一次她被賀蘭珏戲虐的大問題。
所以,本着先下手爲強的原則,何夢錦乾脆利用自己悍婦這一身份,無理取鬧一通,再順理成章的同他分房而睡。
有了之前在花園裡眼見爲實的印象在前,即便此時再傳到李澤宸的耳裡,相信也不會起疑。
倒是賀蘭珏,好生配合,她剛說一個字,他彷彿就已經全部猜到了她的想法。
何夢錦感嘆,今晚上的賀蘭珏似乎格外的好欺負啊。
任由她擰耳朵,任由她大罵。
雖然頂着妻管嚴軟弱性子的林昌永身份,但這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也決計不會是賀蘭珏的作風。
何夢錦就想不通了,他今兒個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