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抵抗到底嗎?”劉武冰冷的面色,罩着一層陰鬱的殺氣,說這話的時候還帶了幾分笑意,看起來,格外的刺目。
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想起爹孃慘死在他手上的情形,何夢錦恨不得衝上前去親手結果了他。
重生一世,她發誓要報仇,要讓那些人都付出代價,而今,那劊子手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卻什麼也不能做,還只能任人宰割,何夢錦心頭就翻滾着一陣恥辱和恨意。
努力平復了心頭翻涌的氣血,何夢錦撐着劍上前一步,朗聲道:“除了抵抗,難道劉將軍還會給我們別的活路?”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帶上了幾分嘲諷與不屈。
身體早已經到達極限,此時能勉強用劍支撐着已經算是奇蹟,即便如此,何夢錦仍舊不想被劉武羞辱。
“死到臨頭還嘴硬,你倒是還有幾分骨氣,”劉武泠泠的說道,但語氣卻並沒有半分溫度:“如果你現在跪地求饒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全屍。”
此言一出,換的何夢錦身側一片咬牙切齒的聲音,何夢錦卻似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燦然的一笑道:“橫豎都是一死,死的好看一點和死的四分五裂有什麼區別嗎?”
面色上從容鎮定,卻沒有人看到這一刻何夢錦心底深處涌出的一片慌亂。
劉武的話讓她想到了一點,頃刻間,讓她整個身子一片冰涼,如墜冰窟。
四五千人都不能突破的包圍圈,如今要他們數十人面對,此情此景,已經明確的告訴她,再難逃一死,雖然自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她就做好的死亡的準備。卻獨獨忽略了一點。
她是女子。
若是這一具皮囊落如恨之入骨的劉武手中。會是什麼下場?
即便說着死的好看和死的四分五裂沒有區別的話語,但是一想到死後可能會受到的屈辱,何夢錦的冷汗就跟着冒了出來,只一瞬間就打溼了衣衫。
接下來劉武的話更是將她打入阿鼻地獄。
只聽他笑道:“本將突然改變注意了,在你受盡折磨之前,偏不讓你死。”
說罷,他擡手一招,包圍圈外的劉家軍就結成一隊隊朝何夢錦等人衝殺了過來。
不同於之前你死我活的打法,這一次他們下手並不見有多狠戾,似是打定注意要將何夢錦等人的最後一絲力氣磨掉。然後活捉了他們一般。
對此,何夢錦雖然心如明鏡。卻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已經沒有了生路,與其被捉住要受盡百般凌辱,她寧願再此之前了結了自己。
想到此,她費力的擡劍將面前那名士兵挑開,同時劍鋒一轉,就要順勢朝着自己的頸部揮去。
“阿錦!”
“殺!”
那一瞬間,與近處的李蕭然聲嘶力竭的吼聲一同響起來的。是撼天動地的衝殺聲。
即將劃破脖頸的劍鋒被李蕭然打偏,何夢錦一怔,目光看向遠方,那震天動地的嘶吼聲傳來的方向。
同時,劉武以及所有劉家軍的將領齊齊回首,看向身後,通往蒼山的方向。
在看到一片遮雲蔽日的墨色翻涌過來的時候,何夢錦呆了,劉武亦是呆了。
那支聲勢浩大的隊伍攜帶着雷霆之勢而來。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由遠處的路口奔涌至劉家軍面前,迅速的投入到廝殺之中。
那些劉武一手訓練出來的精兵,他引以爲傲的劉家軍,在那些墨色鐵騎之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輕鬆。
前來的隊伍一律是墨色的鎧甲,腰際皆綁縛紅色的腰帶標記,這樣強大的氣場,這樣獨一無二的裝束,天下間也唯有被奉之爲戰神的唐錚的靖軍纔有的。
在看到領先的那一人,清俊的五官,帶着鮮少的緊張神態,何夢錦只差沒有驚呼出來,小五。
話嘮子小五。
在何夢錦看向他的同時,他也找到了何夢錦等人的方向,當下狠夾馬腹,櫻槍直指何夢錦的位置。
劉武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當下指揮屬下直接取何夢錦等人的性命。
有了救兵,等同於又重新點燃了希望,餘下的所有人本是已經到達極限的身體此時又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已經死去的心,也跟着在這一刻被點燃。
而外圍的小五雖然距離包圍中心的尚有一段距離,但在劉家軍攻擊的同時,他擡手一揮,朗聲道:“弓箭!”
言罷,墨色的鐵騎之後同時飛射上千支帶着凌厲狠辣的箭雨,直朝着攻向何夢錦等人的劉家軍射去。
這一招雖然幾次都險些讓自己人中箭,但也算是爲小五等人的營救最大程度的爭取了時間。
眼見着小五的隊伍越殺越近,劉武面色一沉,直接拿過身邊將士別在腰際的弓箭。
搭弓,上箭,放弦。
只一瞬間,那攜帶着千鈞之力的箭羽穿越數百個士兵頭頂直接朝着何夢錦飛射而來。
何夢錦感覺到了,亦看到了,但此時累到極點的身子再也沒有那般靈敏能閃避的開。
李蕭然看到了,但眼下的他連擡手都費力,更難將何夢錦推開。
在那箭射過來不到半米距離的瞬間,他索性身子一翻,直接擋在了何夢錦身前,何夢錦擡手想推開他,卻已經趕不及。
就在她痛苦絕望緊張的就要閉上眼睛的一瞬,那即將射入李蕭然胸膛的箭被從側面突然飛射出來的一支箭以更爲凌厲的速度給射向了一旁,深深的釘到了地上。
何夢錦順着那箭羽的方向看去,正見小五鬆了一口氣似的丟下弓,雙手一展,便如同展開翅膀的雄鷹一般,朝她這裡飛掠而來。
同小五切磋過很多次,卻沒有領教過他的箭術,只這驚險時候的一瞥,已經能讓何夢錦驚訝,讓劉武驚心,要是換做唐錚,又該是何等的威力驚人?
想想,何夢錦就覺得不可思議,而這時候,她也才發現,在靖軍中只看到小五,並不見有唐錚的蹤跡。
如果一開始沒有看到他,她還可以理解爲因爲人多她沒有看清,可是,這個時候了,還沒有找到他,只有小五,是不是說明他沒有來?
一想到這裡,何夢錦剛剛放鬆下來的心絃立馬又是一緊。
劉武既然在實行圍城之計,就一定會對廣平的援軍有所準備,至少沿途的陷阱和埋伏決計不會少。
而在賀蘭珏用兩萬奇兵繞過靖地出現在平城的之後,劉武不會沒有想過廣平的援軍會再從蒼山這條路趕過來。
他既然能想到,這條路便定然是兇險萬分。
想到此,何夢錦喉頭一緊,就要向已經衝殺過來的小五詢問,只是她尚未開口,卻聽的劉武冷笑道:“靖王果然不愧是有戰神的稱號,但本將想,能在短時間內集結這麼多精兵,還能過了籠月谷,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吧?”
聞言,小五緊繃的面色一沉,那一抹焦急的神色讓何夢錦看的仔細。
只聽小五道:“這一點還不勞煩劉將軍操心,眼下您該考慮的是從原路逃出,還是從秦川的方向逃離,要知道我靖軍對你劉家軍本就是以一當十,更何況眼下你纔不過一萬人,而我,足有兩萬。”
劉武所帶的五萬劉家軍在同何夢錦死戰的時候,已經摺損了大半,小五所說的話不假,眼下,若劉武不撤的話,等待他的只有全軍覆沒。
劉武也不是傻子,在看到靖軍已經牢牢的將何夢錦等人護衛在了當中就已經明白了,再想殺這少年已經是不可能的,當下就指揮了餘下的部隊朝着秦川的方向撤去。
對此,何夢錦心頭的那個弦非但沒有放鬆反倒越發緊繃在一起,她也顧不得自己渾身的傷渾身的痛,幾步上前,扯過小五急急道:“到底怎麼回事?”
劉家軍已然不是對手,繼續殺下去的話,將之覆滅了也並不是什麼難事,而小五卻要如此一說,警示劉武撤退,?而同時對其的撤離並不追擊就一定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何夢錦隱隱有幾分猜測。
見狀,小五手中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他擡頭看着劉武撤退的方向,沉聲道:“王爺還在籠月谷裡,他爲了爭取時間,讓我帶了兩萬人前來,自己……只留了不到一千人斷後。”
說到最後,小五的聲音已經帶着幾分沙啞。
少年時候就陪同唐錚征戰沙場,單隊闖敵營亦是有他的份,而那個在他心中如同神祗一般存在的主子,能讓他如此的擔憂,也讓何夢錦的一顆心跟着提到了嗓子。
劉武敢這般有恃無恐的在平城之外設下包圍圈,那麼對籠月谷的埋伏就一定不會簡單!
而唐錚,只帶了不到一千人。
光是想想,何夢錦就覺得心頭一陣窒息,不等小五開口,亦不等劉家軍最後的殘兵撤退,她直接一把搶過身邊一人的馬,拼盡全力的爬上馬,也不勒馬繮,直接用手中的劍朝着馬背就是一劍。
馬兒吃痛,伴隨着一聲長鳴嘶吼,就是一陣發了飆似的朝着何夢錦繮繩牽引着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