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何夢錦再度出聲詢問。
“其其實也沒沒什麼事。”季漢雲似終於調整好了情緒,再度擡頭看向何夢錦時,面容依然有些不自然,說起話來都吞吞吐吐。
何夢錦眼風掃了一下週圍,並沒有旁人,“這裡沒有其他人,你想說什麼便說吧。”
幾次接觸,雖不是很熟悉,但這人給她的感覺也算是謙和君子,爲人做事還算謹慎細微,上一次跟她舉報百姓是中毒的內幕雖然也見他是欲言又止,但都不如此時這般不自然,他面色清俊,膚色也算姣好,此時兩頰之間卻似有些許薄紅。
“我……其實,我是想……我……”
何夢錦瞪了他一眼,責備道:“男子漢大丈夫,怎的說話吞吞吐吐的,你儘管說,說錯了我也只當沒聽見,不會怪你。”
聽了何夢錦的話,季漢雲垂下眼眸,咬了咬牙,才擡頭向着何夢錦,開口道:“其實,我是想請教下孟公子,可是熟悉司徒姑娘?”
“司徒姑娘?”
何夢錦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季漢雲一改之前的糾結,忙不迭的道:“我只是看她小小年紀醫術便是如此高超,甚至連我的祖父都未能及她一半,所以好奇……另外,孟公子如果跟司徒姑娘很熟悉的話,想必知道她的喜好,那些喜歡,那些不喜歡,平時都喜好做什麼……”
說到後面,似是因爲感受到何夢錦似笑非笑的注目,季漢雲的聲音越發小了去,說到後面,幾不可聞。
“哦——”何夢錦長長的嘆了口氣,做恍然大悟狀,“原來有人看上我們家司徒神醫姐姐啊!”
此言一出,季漢雲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默認。
何夢錦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兩朵潮紅越發向着要滴出水來的程度發展,這麼個害羞的男子,她也不打算繼續逗他,她含笑道:“那你可以自己去問她呀,我跟她交往不長久,只知道她最喜歡的是嘰嘰喳喳的自詡爲神醫姐姐,至於最不喜歡的麼……”何夢錦頓了頓,想起那日被當做人肉沙袋拋來拋去的司徒靜,忍不住笑意又浮現在嘴角,“應該是被別人當做沙袋甩來甩去的吧。”
“當做沙袋?”
季漢雲顯然不解,不過何夢錦也不想再將那日的事情同他解釋,只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提步向司徒靜所住的院子走去。
留下季漢雲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所云。
**
到了司徒靜的門外,只見房門依然緊閉,何夢錦問路過的侍女才知道,這懶王居然還在睡!
日上四竿了都,再睡午飯都過了。
何夢錦敲了兩下門,沒人應,再敲了兩下,只聽到裡面傳來兩聲,“奶奶個熊的我要睡覺不要吵!”
她想也沒想,就推門進去。
在推開門的剎那,瞥見身側兩個侍女那有些曖昧不明的眼光時,何夢錦纔想起……自己這是男兒裝扮啊,這樣一腳踏入了司徒姑娘的閨房……
只是現在,門都已經開了,再把擡出去的腳退回來也無濟於事了,何夢錦心頭爲司徒姑娘的清譽默哀兩下,只得繼續走了進去。
纔將腳放下,看到眼前的場景,何夢錦呆了呆,她身後的兩個侍女呆了呆。
只見,寬大的牀上,赫然攤着司徒靜本人,之所以是攤着,因爲此姑娘正擺了一個極其標準的“大”字。
枕頭在腳下,被單在牀下,她的腦袋朝着的是牀尾,也就是整個人是倒轉過來的,尤其關鍵的是,何夢錦眼尖的發現某姑娘的嘴角甚至還掛着晶晶亮亮的疑似口水的液體。
第一次見着女孩子這般驚世駭俗的睡姿,何夢錦心頭詫異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心疼。
因爲她想起李蕭然跟她提到過的司徒靜的身世。
雖然有個被稱之爲醫聖的爹爹,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司徒靜沒有孃親。在她六歲時候,就撒手人寰,而被世人尊稱爲醫聖卻連自己妻子都沒能挽救的司徒安從此性子變得極其古怪,再不從醫,將所有心思放到兩件事情上,酗酒,教女。
不分時段不分場合的酗酒,喝醉了就發酒瘋,六親不認,清醒時候便是脅迫着司徒靜學他的本事,錯了免不了一頓暴打。
提到這裡,就連李蕭然都說,司徒靜得了她父親的真傳,一方面是因爲她本身就有着極高的天賦,更多的則是因爲她父親。
何難想象在這樣一種成長環境下長大的姑娘居然還奇蹟般的如此活潑,如此開朗,何夢錦覺得,這已然是一種難得。
她在這頭感慨萬千,那姑娘依然睡的昏天黑地,連自己房門被打開,多了個人站在那裡都渾然不知。
何夢錦苦笑着走過去,就着牀沿坐下,正打算說什麼,眸光瞥見門口兩個丫鬟正探頭探腦極其八卦的朝裡張望,她目光一轉,泠泠道:“你們很閒嗎?”
語氣並未多少苛責,聲調也還算平淡,但這樣的話語自她嘴裡說出,卻是無形中帶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壓,聽的那兩個侍女齊齊一怔,隨即趕忙行禮告退。
沒了旁人打探的目光,何夢錦才轉眸看向司徒靜,擡手,一把揪住她那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猛然在她耳邊喊道:“快起牀了!火燒屁股了!”
“哎喲!啥啥?啥燒屁股了?”
不知是被何夢錦揪痛了,還是被她吵醒了,司徒靜一個鯉魚打挺的從牀上蹦起來,睜着一雙尚有些迷濛的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何夢錦再沒有異樣,隨即似轉瞬得了軟骨病一般,再度癱軟在牀上,兩眼一閉,明顯是要繼續沉睡。
這睡功!
何夢錦忍不住要膜拜一下,好在她眼疾手快,在某姑娘雙眼尚未完全合攏之前,擡手將其眼簾一掰,悶悶道:“出大事了你再睡!”
“大事”一詞兒顯然很管用,司徒靜的眼簾終於在掙扎了幾番之後,勉力維持了些許清明,很是不滿的嘟囔道:“能出什麼大事啊,你打攪我睡覺纔是大事!”
何夢錦不管,一把板正她的身子,正色道:“快爬起來,我真有大事兒要問你。”
聽到何夢錦此說,眉宇間的神色也不似在開玩笑,被她折騰了半天的司徒靜終於完全清醒,她伸了個懶腰,雙手一撐,順勢坐起來,打着呵欠道:“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