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144、她不愛你，從來沒有愛過
西雅軒是一個比較高檔且有品味的西餐廳，它坐落於海城最高在建築大廈內，餐廳設計的美輪美奐，生意一直很好，想在裡面吃飯，必須要提前一個月預訂位置，而且有身份限制，可以想象這裡的生意有多好，就連裡面的大廚是從法國特意聘請過來的。
每天的食材也全部都是空運過來的，保證新鮮，有食物最純粹的味道，有舌尖最美好的享受。就連，裡面銷售的紅酒也全都是法國最高端的牌子，一般的酒還進不到這裡。
夜‘色’，漆黑如墨，整個世界彷彿籠罩在一片燈紅酒綠之中，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燈海如同天邊的銀河，璀璨萬般，‘侍’應生爲兩人開了瓶紅酒，上了餐點，隨之退下。
景榆揚了揚手中的酒杯，莫雲澤見了，端起面前的酒杯和她碰了碰，然後輕抿了一口放下，自從蘇玖離開之後，莫雲澤並不喝酒，沒有酩酊大醉，也沒有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甚至，比起蘇玖在的時候，他的‘私’生活明顯增多了，比以前忙，也比以前更寂寞。
“雲澤，今天爺爺跟我打電話了。”景榆放下酒杯，聲音帶了一絲嘆息。
莫雲澤正低頭吃着牛排，他的用餐禮儀很好，一般在吃西餐的時候，不需要說話，聽到景榆開口，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擡眸，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景榆，你要的我都給你了，你現在還打算要什麼？”他這話說得直接，凌厲而無情。
景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雲澤，難道你以爲我要的只是這些？”
他擡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頓時覺得胃口全失，語氣冷厲的如同冬日裡的寒霜：“不然呢，景榆，你還想要做什麼，你要的名聲我都給你了，你說訂婚，我不反對，難不成你還讓我去爺爺面前求着他，讓他答應，你進莫家‘門’？”
男人如此俊美，簡單的黑衣黑‘褲’，卻將他妝點的如此尊貴不凡，可是他眼底的漠然卻如同冰刀，一寸一寸凌遲她的心房，她緊緊的握着水晶杯，酒紅‘色’的液體媚‘惑’入眼，她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雲澤，我以爲，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但是我能給你的只有這麼多，景榆，做人不能太過貪心！”莫雲澤似乎在警示，又意在提醒，他舉杯喝下杯中酒，沉沉放下：“你這麼聰明，不該步步皆錯！”
“雲澤，蘇玖已經走了，她不要你了，你還守着這個虛有其名的婚姻要什麼？”景榆看着他清俊的眉心，一動不動，沉穩如山，再也忍不住開口大聲說道。
“她沒走，她只是出‘門’散心了。”已經很久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這兩個字，莫心不敢，莫塵不敢，甚至連向晚都不提，彷彿怕揭開他心底的那道傷疤一樣。
可是，景榆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提了出來，讓他痛，讓他難受，讓他生不如死。
“莫雲澤，你醒醒，她真的走了，你還不明白嗎，她不愛你，她不愛你，她如果愛你，爲什麼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半年？這些，你都不明白嗎，她不愛你，從來沒有愛過！”景榆看着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突然覺得可怕，可縱然如此，她還是想讓他清醒過來。
這樣的莫雲澤，雖然守在她身邊，兩人熟悉無比，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甚至聊天，可是，她知道，他戴了一個假面，他再也不是當初的莫雲澤，再也不是。
自從蘇玖走後，他已經不是莫雲澤了，他只是一個假人。
“景榆，我再說一遍，她沒走，她只是出‘門’散心去了！”莫雲澤站起身，目光森寒的看着他，那種目光，讓人心驚，同樣讓人心涼，他看着她，彷彿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說完，這句話，他已經不打算再留，轉身離開。
“莫雲澤，你爲什麼還不死心？”景榆在他走後，突然拳頭重重的叩在桌面上，帶動一陣輕響，就連桌子上的酒杯都因爲用力過度而導致裡面的液體流溢一地，她目光‘陰’沉難辯，過了這麼久，原來他心中還是有蘇玖，可是，這輩子，莫雲澤，你以爲自己能找到蘇玖嗎？
莫雲澤出了西雅軒，夜景如墨，重重暈染開來，這是蘇玖生活二十年的城市，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陌生的無以復加，沒有蘇玖的城市，他覺得一草一木都陌生的可怕。
蘇玖，你爲何要走？縱使過了這麼久，他考慮過蘇玖要離開他的很多理由，可是沒有一條是他能接受的，她彷彿真的遺棄了他，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離婚，也沒有離婚，她只是不要他了，不要他莫雲澤了。
心口彷彿撕開了一個口子，裡面流着森然的血，一寸一寸暈染着他的世界，他的世界一片血‘色’，莫雲澤胡‘亂’的開着車子，不知道該去哪裡，沒有蘇玖，他連莫公館都不想回。
從前，她在，莫公館永遠會留一盞燈，無論多晚，她都會等他回來，可是，如今，他無論什麼時候回去，那盞燈，卻永遠不會亮了。
天氣越來越躁熱了，就如同他的心情一樣，沉悶煩躁，不得安歇。
車子停在莫公館前，他沒有開車進去，靜靜地坐在車子，從這裡可以看到他們的臥室，他們的臥室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有月光的時候，拉開窗簾，層層疊疊的銀月從那裡面灑了進去，夢幻的醉人，他跟蘇玖躺在那張大‘牀’上，他撫‘摸’她的身體，進入，浮沉。
可是，這張‘牀’半年沒有她的身體了，甚至上面的淡香都慢慢遠去了。
她，真的離開了，每一次看到那空寂的大‘牀’上並無人影時，他彷彿才真正明白，蘇玖她走了，不知不覺，已經半年了，這半年，她去了哪裡，她過得好不好？
他不敢問，不敢想，不敢關心，僅有的自尊讓他維持着自己的高傲，讓他冷漠以對，憑什麼她不要他了，他還要去找她，這個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不是隻有她蘇玖一個。
吐了一口氣，彷彿心臟都沉甸甸的，除了痛，便是沉悶，他苦笑了一下，開着車了進了莫公館，到了停車場，停下車子，莫公館裡面種了荷‘花’，夜‘色’下，美的近乎仙境。
蔥蔥郁郁的景，假山游水，名貴錦魚，他停了一刻，復又重新提步朝正堂行走，他的步伐永遠這麼沉，一下一下的敲在心尖上，彷彿走向死亡一樣，沒有蘇玖在家，這個房子他都不想回來，只是，除了這裡有蘇玖的回憶。
其他地方，都沒有。
都沒有。
莫雲澤面無表情的進‘門’，換好拖鞋，正準備越過客廳直接上樓的時候，管家從裡面迎了上來，壓低聲音說道：“大少，您回來了，老爺子過來了？在客廳等着您呢。”
爺爺？聽到這兩個字，他愣了一下，似乎，自從蘇玖離開海城之後，他便很少回酈城了，每次莫淮打電話讓他們回去，他都找各種藉口推脫掉了，可是，爺爺怎麼會來海城？
“噢，知道了。”莫雲澤淡淡應了一句，復又說道：“你去忙吧！”
雖然心中詫異萬般，莫雲澤還是按捺住情緒走了進去，到了大廳，他跟莫淮打招呼，語氣彷彿跟從前一樣，依舊是那個讓人熟悉萬般的莫雲澤：“爺爺，您過來了？”
“坐。”莫淮只說了一個字，眸‘色’浮沉不定。
“爺爺，您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讓人給我說一聲，我去親自過酈城去接您。”管家很用心，早就上了茶，和一些海城的小特產，不甜，口感綿軟，很得老人喜歡。
每次，他跟蘇玖回酈城，都會買一些小特產，雖然不貴，但老人很是喜歡。
看到這些小特產，他突然又想起了蘇玖，‘胸’口有悶悶的疼傳來，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雲澤，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莫淮坐在沙發上，這個老人，永遠脊背‘挺’直，彷彿天大的事情都壓不垮那雙肩膀。
他一雙眼睛利如寒刀，輕輕擡眸，就那樣定定的看着他，可是卻彷彿往人心窩子上戳。
“爺爺，我不懂您在說什麼？”莫雲澤故作啞異，假裝不懂，準備起身上樓，語氣隨意如常：“爺爺，今天不早了，您早點睡，我明天帶您去外面走走。”
“呯”的一聲，莫淮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語氣震怒：“莫雲澤，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小玖爲什麼會離開？”
理由是什麼？莫雲澤不知道，他不知道，但是面對莫淮的質問，他這一段時間的支撐彷彿斷了線一樣，將他生生的壓垮，他幾乎有點兒坐不穩，呼吸急促，一雙眼睛慢慢泛了紅，握着拳頭，指甲叩入‘肉’裡，他吐了一口氣，堅持道：“爺爺，她只是出去散心了。”
他一直這樣騙自己，不然他撐不下去，真的撐不下去，每天，他回來，會跟她打招呼，跟她說話，有時候會說一些公司的事情，有時候，會問她一些日常的問題。
比如，“小玖，我回來了，你今天在忙些什麼，有沒有想我？”
“小玖，我今天在外面跟客人應酬，有一家菜做的特別好吃，改天我帶你去嚐嚐？”
“小玖，今天在家無聊不，咱們好久沒有去看舅舅了，今晚剛好有空，去看看他唄？”
“小玖，向向說她很想你，你今晚沒什麼事，咱們去跟她吃個飯吧？”
他問，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他的語氣認真的彷彿蘇玖真的在一樣，會跟他說話，這樣，莫公館就不會這麼安靜了，他時常覺得，她彷彿還在，沒有離開一樣。
他就這樣編織了一個夢中，長睡不醒，彷彿這樣，她還在，生活在他身邊。
“雲澤，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地步，蘇玖已經走了，她半年前已經離開你了，你知不知道，她走了？”莫淮看着這樣的莫雲澤，不知道爲何，心裡痛的厲害。
這是，他最珍愛的孫子，五年前，一個景榆差點沒有毀了他，他自責，懊惱，他還記得，五年前，他車禍之後，他進了病房，他抱着他，他說，這輩子他對不起景榆。
是他，是他害了景榆，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五年後，蘇玖的離開，對他同樣是一個重創，他甚至隱瞞了蘇玖離開的消息，就彷彿她還一直在一樣，哪怕他每次打電話過來，他會找一個跟蘇玖聲音相似的人跟他說幾句話，讓他安心，他一直忍着，沒有拆穿，甚至沒有默許了他的舉動。
他想，蘇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他甚至想過，要不要讓人去找蘇玖，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動，莫雲澤肯定會知道他知道了真相，知道蘇玖已經離開了。
所以，他隱而不發，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如今的莫雲澤彷彿生病了一樣，他把自己囚禁在自己的世界裡，平時跟正常人一樣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異常，可是回到莫公館，他變了，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他變得令人害怕，令人擔憂。
他不知道，他的孫子什麼時候會毀，可他知道，他的孫子一定會因爲蘇玖毀了。
倘若，早知道，有一天會這樣，他當初就不應該讓蘇玖進莫家的大‘門’！
“她沒有，爺爺，她沒有，她還在，她愛我，她捨不得離開我的！”直到這一刻，他仍然不願意蘇玖已經離開了，眼睛暴紅，怒視着莫淮，像是打算讓他收回說出的話。
“雲澤，我知道，你難受，可是蘇玖真的走了，她真的離開你了。”莫淮的聲音說到這裡，已經有了些哽咽，他這一生經歷過各種風雨，卻在這一刻，差點因心疼而哭。
“你醒醒，好不好？不要繼續騙自己了。”莫淮語重心常的說道，看着莫雲澤的樣子充滿了痛意：“雲澤，爺爺答應讓你跟景榆結婚，我答應你馬上可以娶景榆，你忘了蘇玖吧？”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讓步，讓景榆進‘門’。
因爲，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孫子這麼心如死灰下去了，有時候，他以爲這一生他不會同意讓景榆進莫家‘門’，可是看到這麼心如死灰的莫雲澤，他突然覺得，有些原則可以放棄。
莫雲澤搖頭拒絕，有什麼溼溼的東西從臉上滑過，他突然抱着莫淮的腰身，眼淚就順着他的臉落在了他的衣服裡面，夏天的天本來就熱，莫淮穿的不厚，就感受到了那陣溼意。
他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安慰道：“雲澤，爺爺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滿意嗎，你跟景榆天天上頭條，鬧緋聞，不就是爲了讓我早點首肯嗎？”
莫雲澤不知道是在搖頭還是點頭，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眼淚無聲的淌下，落入莫淮身上，同樣砸進他的心底：“爺爺，我不要，我不要娶景榆。”
不能娶，也不願意娶，景榆，他娶不得，他也早已經不願意娶。
“爺爺，你說她爲什麼要走，我對她不夠好嗎，爺爺，你告訴我，蘇玖爲什麼一聲不吭的離開，她是怕傷害蘇哲嗎，爺爺，我只是說說而已。”他說這話的時候，盡車避免了聲音中的哽咽，儘量壓抑住情緒，讓自己憋着，可是，那麼疼，怎麼忍得住？
他搖頭莫淮，彷彿小時候，很多次，有些東西不懂，他就這樣搖着莫淮的大‘腿’，問他原因，但是這一次，他問的卻是愛情，人都說情字傷人，這話一點不假。
他剛開始，是不喜歡蘇玖的，莫家人都知道，那時候，經常想法設法折騰他。
可是，感情卻在互相折磨中滋生，他討厭她，打算把她趕出去，或者讓她知難而退，她做不了莫家的媳‘婦’，可是她都一一隱忍下來，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離開。
是對他徹底失望了嗎？
這一刻，莫雲澤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他從剛開始的嗚嗚哽咽再到最後的縱聲大哭，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情緒：“爺爺，你告訴我啊？這一切都是爲什麼，難道她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這是第一次，他像個孩子一樣在莫淮懷裡，哭得這麼狼狽。
十年前，他媽媽出事的時候，他沒有哭，只是緊緊的咬着‘脣’，固執的一動不動。
五年前，景榆死的時候，他同樣沒有哭，只有無窮無盡的懊惱和一輩子逃不掉的悔恨。
可是，這一次，他哭了，是真的哭了，哭得狼狽，哭得無措，哭得傷悲。
莫淮看着他哭得這麼狼狽，一口氣提上來的時候，彷彿有些困難，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雲澤，爺爺從小就教你，不能重情，可是你還是太重情了。”
這是他一輩子沒有辦法教他的事情，他小時候，教過莫雲澤很多，處事手段，行事作風，什麼都教了，可偏偏他還是一輩子敗在了情字上。
蘇玖離開，他一直假裝不知道，甚至幫着莫雲澤隱瞞着，小夫妻兩個，鬧個矛盾很正常，他也能理解，可是真的太久了，他以爲蘇玖在外面玩夠了，會主動回來，
可是，這都半年了，依然不見她的蹤影，而他這個孫子，快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