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73、我在街頭,你在街尾
蘇玖給管家先生打了一聲招呼,就直接開車出了門,她知道莫公館裡什麼都不缺,可是蘇玖打算跟莫雲澤煲點湯,好好補補,他最近住院人清減了不少,莫公館雖然也有煲湯的用品,可是以前的瓦罐她放在了舅舅那裡,這麼多年,用那個習慣了,突然換個新的,反倒用着不順手,而且燉的湯也沒有那種味道。
正巧蘇玖回海城這麼久也沒有過去看看,索性就趁着現在回家看看,順便把瓦罐拿過來。
她先是開車去買了一些禮物,這些年多虧了舅舅的照顧,不然她一個人真的撐不過來,她開着車子回到了破舊的小區,心中酸澀萬分,她也有想過給舅舅換一個好一點兒環境,可是舅媽敗家,蘇曉噬賭,舅舅一直存不到什麼錢,她如今雖然嫁到莫家,不短吃穿,可是身上往往缺的是錢,莫雲澤雖然給了她卡,但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去用。
以前在魅惑之都跳舞,雖然收入不錯,可說到底她把大部分的錢費在哥哥身上,如今說來她也是窮得叮噹作響,買房子的事情一直壓着,也許她該想個辦法給舅舅買套像樣的房子,這麼下去也總不是辦法。
蘇玖提着大包小包上了樓,舅媽不在家,蘇曉也不在,只有舅舅一個人在家,一段時間不見,舅舅看起來更加形容憔悴,給蘇玖開門的時候都止不住咳嗽。
蘇玖聽着心酸,不由自主的問道:“舅舅,你怎麼了,怎麼咳的這麼厲害?”怎麼一段時間不見,舅舅憔悴成這樣:“舅舅,我帶你去醫院!”
“沒事,感冒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舅舅見到蘇玖自然也開心,忙把人請了過來,不過對於去醫院之事,他卻怎麼不肯,蘇玖知道他性子倔強,如果不同意的事情無論如何她怎麼勸都不同意,對此蘇玖雖然無可奈何,卻無話可說。
蘇玖知道舅舅這是老毛病,他工作的環境本來就不好,常時間工作對肺部影響極大,可是舅媽不事生產,蘇曉整日瞎混,家庭的重擔就壓在舅舅一人身上,以前蘇玖在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幫襯一下,如今她嫁到酈城,很難插手。
而舅舅已經不舒服好一段時間了,他一直忍着不說,可是前幾天突然暈倒在車間裡,經理嫌他年紀大了,手腳不利落,直接辭退了他,這才這個家來說無疑於雪上加霜,舅媽得知這個情況自然又是冷嘲熱諷,讓他趕快出去找工作,不然這個家散了算了。
舅舅一輩子老實忠厚,不愛言語,如今這個年紀要離婚的話下半生肯定孤苦無依,蘇玖心中雖然有氣,想讓舅舅跟舅媽離婚,可是他知道舅舅這個性子肯定不會離婚,再加上蘇曉都這麼大了,也不會同意舅舅和舅媽離婚,她安慰了幾句,也不好多說什麼。
蘇玖出來時身上沒帶多少現金,索性從莫雲澤卡上劃了十萬塊到她卡上,然後把卡給了舅舅,讓他這段時間安心養病,至於錢的話,她會想辦法,如果實在不行,她大不了跟莫雲澤開口。兩人正說着話,一向半夜不着家的舅媽突然回來了,瞧見蘇玖也在,臉色一喜,熱情的打招呼:“小玖,我聽人說你回來了,還不相信,沒想到真回來!”
蘇玖臉上一冷,儘量喜形不掩於色:“舅媽,我舅生病了,你還出去玩,你怎麼不陪他去醫院看一下,現在雖然只是簡單的風寒,可是拖得越久對他的身子越不好。”
舅媽聞言訕訕,趁着蘇玖不備瞪了舅舅一眼,又一笑:“蘇玖啊,你也知道我們傢什麼條件,你現在嫁到豪門當闊太太了,過上好日子,我們一家還窩在旮旯裡,你就不想想幫幫我們?好歹這幾年我跟你舅也沒少照應你跟你哥,你可不能忘了這恩情!”
蘇玖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舅媽,如果你不提,我差點忘了,當初我嫁到莫家是因爲什麼,如果不是蘇哲闖禍,我怎麼可能嫁過去!”
舅媽強辯道:“我還不是爲了你好,莫家可是大戶人家,你嫁過去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難道你還真想跟你哥一樣過一輩子清貧生活?”
“是啊,你可真是爲我好啊,舅媽,你的大恩大德我蘇玖這輩子沒齒難忘啊!”蘇玖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舅媽這麼不要臉的。
舅媽以爲蘇玖是真誇她,笑的兩眼眯成了一條縫兒:“你記得就好,蘇玖啊,你看你舅舅這段時間病了,家裡沒了收入,你是不是要幫襯一下孃家啊?”
“你在胡說什麼,小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舅舅聽到舅媽的話,臉都紅了,這個女人,一天到晚都在打什麼主意?
蘇玖雙目輕闔,再擡頭眼中已經恢復了清明,那一瞬間她真想勸舅舅跟舅媽趕快離婚,這樣的女人,他是怎麼容忍一輩子的,她清了清嗓子,勾了勾脣角的笑,輕輕嘲弄:“舅媽,我照顧舅舅可以,可是你的話,永遠不可能,我一個仔兒都不會給你的。”
“老蘇啊,你瞧瞧,我們養了一條白眼狼,我們辛辛苦苦養了她這麼多年,給她找了一戶好人家,結果人家過上好日了,就忘了我們養她的恩情,老蘇啊,我們真是作孽啊!”舅媽一拍大腿,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還一邊數落蘇玖的不是。
她這麼一說,反正讓人覺得好處她一人全佔了,蘇玖聞言氣得渾身發抖,她早知道舅媽難纏,可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不要臉,今天見到舅舅的開心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她也不能在這裡跟她大吵大鬧,到時候反倒讓人看了笑話,而且莫雲澤還在家裡等着,她儘量不去聽那些難聽話語,對着舅舅說道:“舅舅,我還有事,改天再來看你!”
然後理都不理撒潑打滾的舅媽一眼,轉身離開舅舅家,舅媽見她不理她,索性罵得更厲害了,幾乎把蘇玖罵成了一條白眼狼,鄰居有開門探頭來看的,這麼多年他們自然知道蘇家的事情,見蘇玖冷着臉出來,都訕訕看着。
雖然心裡存了些事,蘇玖照顧莫雲澤卻不含糊,事事親力親爲,讓公館的人都覺得兩人感情極好,因爲蘇玖的身份還沒有公開,大家都以爲蘇玖是莫雲澤的小情人。
莫雲澤不解釋,蘇玖也不以爲意,日子就這麼不徐不緩的過着,直到那天莫雲澤問起蘇玖那天的事情,蘇玖才含糊不清的解釋了幾句,莫雲澤聞言說,他會幫她打聽蘇哲的下落。
蘇哲如今又落到了席夏手上,而且行蹤不明,向晚一直讓人查這件事,可這麼久了還是一點兒下落都沒有,聽到莫雲澤這麼說,她倒是點了點頭,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吧!她雖然不清楚莫家的實力到底在哪兒,但是莫雲澤的話還是多多少少讓她覺得溫暖一些。
莫雲澤恢復的差不多了,兩人準備明天回酈城,臨走之際,蘇玖帶着他出門走走,兩人這麼多天一直在莫公館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莫公館風景再好,也有膩歪的時候。
海城是蘇玖的家鄉,莫雲澤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沒有多做停留,索性今天蘇玖就帶他好好去領略一下城中風景,對於一些知名景點,蘇玖倒是沒有帶他去,兩人逛了一會兒,又帶着莫雲澤去看電影,莫雲澤很少來電影院,一是覺得無聊,二是沒人陪自己來。
這次看着蘇玖爲他忙裡忙外,忙着買票,買爆米,可樂,脣角勾了一絲笑,看見她過來面上子恢復了面無表情,皺着眉嫌棄的問道:“你買這些幹嘛?”
蘇玖拿着可樂,把爆米扔給他:“當然是吃啊。”然後拉着莫雲澤就進了電影院,今天不是週日,來看電影的人並不多,所以兩人輕而易舉的進去,找了一處地方坐下。
其實她對看不看電影也無所謂,可是她跟莫雲澤這麼久了都沒有約過會,她爲數不多的經驗告訴她,人生總要有一次跟心愛的男人看一場電影,所以她硬拉着他來了。
而且,莫雲澤的身子剛恢復,醫生說過不宜勞累,他們剛剛在外面逛了一個多小時,雖然這個男人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什麼,可她捨不得他累着啊!
兩人進來之後,電影就開始放映了,蘇玖怕莫雲澤無聊,就選了一個男生喜歡看的恐怖片,莫雲澤撇了撇嘴:“真不知道這樣的片子有什麼好看的?”
聽他一直在挑刺,蘇玖從他手中捏了一顆爆米,喂到他嘴裡,堵着他的嘴:“看一個電影,那麼多廢話做什麼。”然後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電影屏慕。
“蘇玖,你自己喜歡自己吃,別餵我!”莫雲澤嫌棄,他從來不吃這些東西。
蘇玖卻不依,又餵了一顆給他,他惱羞成怒,恨恨的咬着她的手指,她想抽手,他卻將人隔着座位攬進懷裡,脣還沒有離開她的手指,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小玖,你費盡心思選了一個片子,不就是想跟爲夫培養感情嗎,爲夫怎麼捨得讓小玖你的心思落空呢?”
“那麼多廢話那麼多,讓我看看結局是什麼?”蘇玖推了推她,,目光全被電影吸引了,莫雲澤瞧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故意時不時的在她耳朵上落下一個吻,蘇玖白了他一眼,然後目光重新移到電影屏幕上,當什麼事都沒有。
莫雲澤心下搖頭,不由無奈道,這個女人還真當看電影啊,看電影是情趣,瞧瞧她一副認真的樣子,難道他還沒有電影有吸引力,小臉繃着,很平靜,不會像很多女孩子看一個恐怖片尖叫連連,硬是往男人懷裡躲,可蘇玖沒有,或許她不屑爲之。
一場電影看下來,莫雲澤更加怨念了,蘇玖拉他來看電影,竟然無視他,真是太過份了,兩人出了電影院,莫雲澤都悶悶不樂,蘇玖視而不見,帶着莫雲澤去吃東西。
莫雲澤要去酒店,他從小矜貴慣了,吃不慣街邊小吃,可是蘇玖卻說帶他去好吃的。
蘇玖在海城多年,自然熟知各個地方,這條小吃街,哥哥以前帶她過來吃,裡面很多外面吃不到的小吃,價格還算公道,不會太貴,但很多人又消費不起,而且那時候蘇哲極是寵她,對她百般寵愛,而且這個地方,她連慕安都沒有帶過。
一條小街全是海城的各色小吃,從鋪面前面的窗口飄出來,讓人聞着食指大動,莫雲澤沒來過這地方,跟蘇玖身後倒也興致不錯,莫雲澤沒滋沒味的跟着蘇玖瞎逛,瞧見她盯着一處地方,盯了許久,也沒有離開,不由微微詫異,正準備問些什麼,卻見蘇玖拉着他離開了,未停一刻,蘇玖拉着莫雲澤買了很多小吃,莫雲澤跟在後面一副矜貴至極的樣子。
像是有點難爲情,有點不樂意,眉毛皺着,一副嫌棄的樣子。
蘇玖也懶得搭理他,心裡腹誹,矯情的男人,哼!等會她買了東西看他吃不吃,到時候他想吃也不讓他吃,等會饞死他,蘇玖悶着頭去買東西,看到喜歡的都買了一份,好不容易走到最後,蘇玖正準備跟莫雲澤說話,卻突然發現,人不見了。
他剛剛不是跟在她身後嗎,怎麼突然就不見了,蘇玖慌了,手裡的東西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這條街不長,莫雲澤怎麼就不見了呢,他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這麼想着,便急急忙忙的回去找人,結果找了一圈也不見莫雲澤。
心裡,瞬間悵然若失,她本來帶莫雲澤出來吃東西,結果把人給弄丟了,兜兜轉轉的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於是,蘇玖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男人。
她在街頭,而他,就站在街尾,手裡不知道捧着什麼東西,正冒着清幽的熱氣,蘇玖倏地停住了腳步,愣愣的看着遠處的男人,街上有來來往往的人,可是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人羣之中,他看上去還是那麼顯眼,她一眼便能看見。
而他似乎早就看見了他,所以才駐足停留,靜待她的歸來。
心底突然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蘇玖很想轉身就走,想質問他去哪兒了,可是那麼多委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明明不遠的距離,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過去,又或者該如何動作。
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莫雲澤朝着她這邊走了過來,步伐徐徐不緊不慢,脣角勾着軟軟的笑意,本就絕美的面容更顯得出類拔萃,他來到蘇玖身邊,她已經率先開口:“你跑到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你知不知道你在這裡又不熟悉,萬一弄丟了該怎麼辦?”
莫雲澤不說話,臉上的笑意隱了下去。
蘇玖還在急,說話有些口不擇言,她是真的急,那一刻,她有一種重回那天晚上的感覺,那天,她也是這樣看着他的車子消失在她的視線裡,而她越行越遠:“莫雲澤,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我怕像那天晚上一樣,我無能爲力,只能被人帶走,而我什麼都做不了!”
莫雲澤的眸動了動,原來那天晚上她是被人帶走的:“玖玖,我只是爲了買這個。”他揚了揚手中的小碗,那是一碗糯甜的紅豆湯,冒着甜香,徐徐冒着熱氣。
蘇玖眼底有震驚,卻也有隱痛,這一碗簡單的紅豆湯,她從前最是喜歡,尤其是街尾那一家,她最是喜歡,每次來這裡,她都會吃一碗,可是她現在每一次,卻不敢停留。
因爲這也是哥哥蘇哲最喜歡的,是她跟哥哥最喜歡的東西。
只是如今哥哥吃不到,她也不吃,這紅豆湯,如果哥哥不在,她寧願不吃。
看到這一碗紅豆湯,心底涌起各種各樣的心緒,她想起了還在席夏手上的哥哥,可她明知道哥哥在她手上,她卻沒有辦法救她出來,她去過樓家,席夏避而不見,她只有一句話,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把鑰匙交給我,我放你哥哥回去。
鑰匙,什麼鑰匙,她根本不知道有什麼鑰匙,媽媽也沒有留下什麼鑰匙給她,而鑰匙又是用來做什麼,蘇玖還沒有來得及問,席夏卻掛了電話,留下最後一句話,蘇玖,你想要你哥活着,就好好想想,你媽交給你的鑰匙在哪兒?
莫雲澤看着她泛紅的眼眶,突然有些不忍,蘇玖這是怎麼了,這紅豆粥有什麼別的用意嗎?爲什麼她一副想哭卻不敢哭的樣子,不由解釋道:“我看你剛剛一直在盯着這個,我以爲你喜歡吃,所以我就買了一碗。”
他有注意她第一眼看到那家粥鋪之後眼底的晶亮,而最後重歸於黯淡。
蘇玖微擡起頭,將眼底的淚流進心底,淡淡說道:“我很久沒吃了,雲澤,謝謝你。”
他攬過她,拉着她卻旁邊的店裡坐下:“如果喜歡,我以後經常過來陪你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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