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能通融一點，比如這個孩子跟媽媽比較親之類的。”這個言論根本就站不住腳，左一之喜歡左驍，可能還要多過自己！一想到這裡，秦霜降的心都碎了，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受的罪是左驍能代替的嗎？生孩子和親自哺乳的疼痛。左驍能體會到嗎？！秦霜降覺得委屈，她一邊堅持完成學業，一邊從未間斷地照顧着左一之，最後孩子還要被別人搶走！
“孩子多大，孩子有自己的意願嗎？”樑遇北雖然心知秦霜降可能說的就是她自己，但還是本着專業精神，問了。
“……”秦霜降拿到左一之的監護權基本是不可能的，她一直強調孩子要愛爸爸媽媽，從來沒有問過左一之是愛爸爸多一些還是愛媽媽多一些這樣的問題。如果要問，多半左一之會選擇爸爸的吧？
每一次左驍回來，左一之都恨不得掙脫自己，撲入左驍的懷抱，小手小腳往他身上扒去，嘴裡不停地叫嚷着讓爸爸抱抱。
秦霜降心頭滿是苦澀，往日的歡樂和幸福甜蜜。此刻變成了所有痛苦回憶的來源。“孩子一歲多一點，可能還表達不出這種選擇的意願吧。”
到這兒了，樑遇北基本可以百分百確定，秦霜降是遇到了麻煩。好像，還瞞着紀繁薇的。“是的，所以這種會依靠孩子父母雙方的條件來坐決斷。”
“好……我知道了。”秦霜降承受不住地難受，如果失去左一之，她真的活不下去！
當了母親以後。她的內心更加柔軟，但是表面卻是堅強了起來。或許，失去左驍還沒有這樣痛苦，相比於沒有了左一之來講，秦霜降可能還可以承受！但是，左一之被別人搶走，她相當於死過去！
“需要幫忙嗎？”樑遇北能很明顯地聽出她的狀態不好，關心地問了一句。
秦霜降本能地拒絕，她禮貌地道了謝，將電話掛掉。她跌跌撞撞地出了左氏的大樓。夏末的烈日照在頭頂上，眩暈感襲來，她連忙扶着樹站立，旁邊路過的一對母女停了下來，小女孩兒三四歲的樣子，從兜裡拿出糖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對着秦霜降說。“阿姨，給你糖糖哦。”
尾音可愛到發顫，秦霜降蹲下來，捏了捏小女孩兒的小手。“謝謝你……”
“剛給她買的，看你的樣子像是低血糖，快兩顆吧。”年輕的媽媽說道，讓秦霜降打消顧慮。
秦霜降接過來，感動地道了謝，那個小女孩兒穿着粉紅色的花裙子。如果左一之真的被左驍帶走，她還能有機會看到左一之長大後漂亮美麗的樣子嗎！
母女倆跟她揮了揮手告別，秦霜降剝了糖放進嘴裡，甜絲絲的味道立即瀰漫在整個口腔中，她咬了咬牙，就算跟左驍抗爭勝利的勝算毫無，她也不能放棄！第一件事。參加專業考試，拿到穩定的工作！
秦霜降擡手看了腕錶，已經一點十五分了，她忙打了輛車，往學校走去！在路上，她給那個負責招聘的老師打了電話，說明自己的情況，可能會遲到。
那邊的老師也做不了主，他說的要請示主任才能做決定，不過，秦霜降得要先到學校再說，在電話裡怎麼都講不清楚。
秦霜降知道自己是壞了規矩，是有點爲難別人了，她趕緊說了好幾聲感謝。B市的交通曆來擁堵，尤其是她要到母校的老校區去，更加是往擁堵的老根據地走。於是，車內顯示距離學校還有二點八公里的時候，堵死了。
“師傅，馬上就要到了，能不能繞個路。”秦霜降急的滿頭都是汗，參加考試雖然不一定能過，但是樑遇北說的條件，她必須都要做到啊！
“這個怎麼繞啊，再等等吧，前面可能一會兒就能暢通呢。”司機如此說着，漫不經心的樣子，顯然是司空見慣。
秦霜降不能等，她只好提前付了錢，匆匆下來，鼓着勁兒往學校奔跑過去。對於一個長期不鍛鍊的人來說，劇烈的奔跑是不可能持續太長的時間的，秦霜降跑的全身肌肉都緊張，憋着一股氣一鼓作氣！
起初還好，秦霜降跑的速度很快，但是越往後越接近學校，她就越脫力，兩條腿就跟被灌了鉛一樣死沉死沉，她撐着腰，停下來大幅度的喘氣，如果不是腦海中有左一之的笑臉在給她動力，秦霜降肯定早就趴下。她勉強繼續往前奔跑，大汗淋漓地拼盡全身力氣！
到了學校之後，她嗓子已經乾澀到發疼，呼吸都帶着用力的疼痛，她整個人捂着胸口咳嗽成蝦米狀，不顧頭髮凌亂面試蒼白，撐着上樓找到了專業考試的教室。
“對不起，剛纔打你的電話你沒有接聽。因爲我們要保證公平公正，所以整個招聘過程都是公開，你已經明確表示放棄參加專業考試複試，我們這裡就有所記錄，再加上……大家都已經考完交卷了，如果再讓你考，不是會泄題麼？這對別人來說，不公平的。”招聘的老師，很耐心地給秦霜降解釋了。他也很遺憾，但是對於這種忙，他確實無能爲力。
秦霜降的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滴，她內心告誡自己一定要堅強，一定不能在別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千萬不能哭！“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我……我知道我遲到了，但是，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在秦霜降的有生之年裡，還沒有做過這樣強人所難的事情。她覺得沮喪又丟臉，這樣的自己，不是自己最討厭的一類人嗎？
兩個人正說話間，第二輪複試面試開始了，四五個美院的專家被邀請着進去。
秦霜降找到機會，她忙問道。“我可以進去嗎？還是像試講一樣，抽籤排號？”
“秦小姐，我知道你很想參加，但是跟你競爭的對手實力不會弱，你已經缺席了紙筆測試，後面的評分是綜合算在一起，就算你面試第一名，也沒用的。”那個老師勸她不要浪費時間，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只問你，按照規定，我能不能參加？”秦霜降來都來了，她肯定不會放棄！就算沒有可能，她也一定要！
“……可以。”老師沒有辦法了，面對這樣固執的人，他也無話可說，於是答應。
秦霜降趕緊出去，跟着別人一起排隊抽號。她還有一些時間來整理自己，從包裡拿出紙巾擦了汗，然後直接塗了粉底，擰了口紅抹了一些，好歹算是像點人樣。秦霜降已經是無所畏懼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拿到一份工作，如果這個不行的話，她等會兒要怎麼辦？求助陳家？
正在矛盾猶豫間，點到了秦霜降的名字，她腦子混亂成一團地進去。裡面一共是五個專家，還有一個學院的記錄員。
她現場抽到的是一個專業性問題，秦霜降鎮定了一些，思考了大概一分鐘，就順利組織出語言，然後很自信地回答出來。有專家老師讚許地點點頭，在評分細則的那些欄目不知道在圈圈點點什麼的，唯獨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優雅女人，她摘了眼鏡，淡淡地看着秦霜降，褒貶看不清楚。
專家們手上都拿有之前報名時候面試者提交的一些作品資料，秦霜降聽左驍的，將自己出的畫冊還有畫稿都交上去，所以她的資料是厚厚的一大堆。
第二個問題，是老師們隨機提問。
前面幾個老師都問了關於教師理念和對學生的態度問題，秦霜降當然是根據自己的育兒經驗，用關心關懷關愛的態度，很真誠地說了。等到最後那個女人，她看也不看秦霜降，問。“你的作品很積極向上，但是偏低齡。會製造噱頭，所以纔在網絡或者年輕人中很受歡迎。不過，我懷疑的是，你作品或者生活的深度。”
“……”這個問題很犀利，秦霜降一時間愣住了，另外幾個專家也有些不解。
“或者說，我想了解，如果真的讓你代課，你是不是會將很輕浮的價值觀帶給學生們。畢竟試講第一名是怎麼回事，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你利用自己在網絡上的人氣，故意在黑板上畫了粉筆畫，留下自己的筆名信息。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視爲作弊。”那個女人保養得當，看起來臉上有輕微的細紋，她穿着得體又大方利落，整個人其實散發的是很溫柔恬靜的氣息，怎麼會偏偏跟秦霜降過不去呢？
秦霜降說不生氣是假，雖然她不承認故意，但是在試講中暴露身份之後，她確實能估計到試講的學生打分肯定是第一名。所以，這個老師說的很對。“我承認我是利用了人氣，但是那也是我自己的。我可以炒作也可以宣傳的，就算沒有面試成功，我至少能維持熱度一把，要麼爲了下一本畫冊提前宣傳，要麼別的學校會主動聯繫我，但是我沒有這樣做。”
秦霜降屬於遇強則強，她不是包子也不是懦夫，說出實情也許並不會那麼難以接受。也許這個老師對自己的印象很差，秦霜降對這個面試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既然有發言權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她何必讓人誤會呢？
“我爲什麼沒有這樣做呢？一來，這裡是我的母校，我愛他敬重他，絕對不會拿他來炒作。如果我有幸能在這裡工作和繼續學習，那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二來，我需要這份工作，我是抱着嚴謹嚴肅的態度來參加招聘，沒有一絲褻瀆，內心裡全是尊重。或許，我很快會成爲單身媽媽，我想有這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來養我的女兒。”秦霜降不確定能打動他們多少，但是自己想說的話，已經很久沒有對人說過。“我不敢說我的專業能力有多強，至少我可以保證三觀正確。我的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是奢侈品，我先生的財力物力都遠遠在我之上，我並不是有輕浮的消費態度，反之，我對勞動所得，異常珍惜。”
秦霜降說了這麼一大通，像是在辯解，也像是在獨白。記錄員提醒她的面試時間到了，請老師們打分後，下一位面試者進入。
“謝謝老師們。”秦霜降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然後往外走去。
她盡力了，結果是好還是壞，她也不清楚。心裡完全沒有把握，只能是聽天由命！
在秦霜降走之後，那位優雅的女性也將打分單交了，站起來說道。“我不再參與後面的打分了，即便是打，我也是會打低分。”
“楊老師，你這是做什麼？”學藝術的，多少都點性格。但是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任性，就很不合適！
被稱爲楊老師的女人隨手將自己的絲質手套拿上，她說道。“這次的招聘是學校的事，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我心目中的那個講師。”
“可是……”
“要不，我在這裡坐下，將後面所有人打了零分再走？”楊老師笑了笑，不再管他們的想法，直接往外走去。
這態度，明顯是力保秦霜降能選上的啊！
秦霜降已經走出藝術樓，眼前的林蔭道很熟悉，她有點脫力的恍惚感，也許再也不會來這裡吧？她拿出手機，本能地打給了左驍。意料之中的，無人接聽。
“請等一等。”
秦霜降回頭，看到剛纔那個刁難自己的女人出來，趕緊微微笑了。“老師好。”
“我是楊怡秋。”楊怡秋伸出手來，跟秦霜降握了。“不會介意我剛纔提出那樣的問題吧？”
“不會不會，怎麼會呢？”秦霜降一聽她的名字，頓時覺得自己太榮幸了！這是鼎鼎有名的研究性專家，留學經歷和做訪問學者的次數都很多，再加上出了好幾本專業教材，基本屬於祖師級人物！跟秦霜降這種道兒上的小嘍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那就好。”楊怡秋笑了笑，跟她一同往樹蔭下走着。“你剛纔說，需要一份工作。”
“是的，我想……穩定一點。”秦霜降也不知道具體的要求，如果是需要錢的話，她可以接很多的畫稿，遊戲的動漫的電影的，再不濟雜誌報紙的都行！可是，樑遇北說的，肯定是要能開出證明，有工作單位的那種。
楊怡秋點點頭，每個人都有爲難的時候，她沒有問秦霜降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事，乾脆直接拋出橄欖枝。“今年我有兩個博士要畢業，所以本科生的課程呢，想外聘一個老師。可能是合同工，編制上，我會努力跟學校申請。”
“啊？”這對秦霜降來說，真的是太驚喜了！她喜出望外，急忙問。“能有勞務合同的那種，是嗎？”
“應該會有。”楊怡秋沒料到她這樣問，想來自己也沒有看走眼，是個直率的性格。
這種突如其來的好事，秦霜降當然是答應的！“謝謝老師！我……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行了，咱們學畫的人沒有什麼暑假寒假之類的，幾個學生在畫室裡練基本功，我得去看看。咱們留個聯繫方式，有什麼情況，我會跟你講得。”楊怡秋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她從包裡拿出便籤本，快速寫了電話號碼給秦霜降。
這是多麼淳樸的方式啊，秦霜降欣喜地在她本子上寫下自己的。
楊怡秋將那頁折起來，然後說道。“你的手機一直在提醒電量不足，回去之後有什麼想問的再說，你先去忙吧。”以溝大圾。
秦霜降連說了好幾聲感謝，一面感慨這位老師的觀察力真是細緻入微，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給，女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美美的，不能被生活打敗。”楊怡秋將包裡一直帶着備用的幾個小黑髮卡和髮帶遞給秦霜降，她無需再安慰什麼，所有的關心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秦霜降接過來，差點淚奔。楊怡秋看起來活的很是瀟灑自在，任何時候都保持着優雅動人，秦霜降萌生出無限的好感來，伸手將自己的頭髮綁在腦後，額前細碎的髮絲卡住，整個人好像真的精神了一些。
這一些小舉動，都能給她莫大的信心和支持，秦霜降很感恩能遇上這樣的貴人來幫助自己，正想着，包裡的手機發出最後一陣來電提醒。
她看了一眼，是樑遇北。肯定是有什麼指示！
可是手機沒有電，充電寶也沒有，她要是想再找個電話亭去打電話，又不記得樑遇北的電話號碼！她只有一個辦法，去紀繁薇的店裡！
如果樑遇北找不到她，肯定能想到大家要去店裡匯合的！他那麼聰明，一定能夠想到。
秦霜降很快到了紀繁薇的店裡，果然樑遇北他們都在！幸好楊怡秋的髮帶拯救了自己，秦霜降看起來氣色還算是不錯。
“霜……”紀繁薇剛要說話，秦霜降就一屁股坐下來，像是沒事人一樣，抓了幾塊鬆餅往自己嘴裡喂。
既然是樑遇北找自己，那他應該是有什麼話要交代。秦霜降害怕暴露自己的情緒，只能這樣隱藏。
“你說的你那位朋友，如果想要監護權的話，可以跟孩子的父親協商，通過其他讓步，還獲得。”如果真是鬧上法院，這幾個要點，秦霜降肯定爭不過左驍的。所以，只能私了。
秦霜降一聽到希望，連忙問道。“那個朋友已經找到工作了，但是現在聯繫不上男方，怎麼私下協商？”
“那就通過朋友的朋友，或者是中間共同的朋友來轉達這個意思。”樑遇北已經告訴紀繁薇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秦霜降咬着下脣，她確實是需要有人來幫幫她的，只不過……
樑遇北佯裝做很忙的樣子，說是要去看樓下的情況，就離開了。
剩下紀繁薇，她先是冷靜地看着秦霜降，說。“我聽遇北說了，現在的女孩兒啊，婚還沒有結呢，孩子就先生下來了。你哪個朋友啊，我怎麼沒有聽說。”
“就……”秦霜降啞口無言，她一直覺得自己跟左驍的關係是堅不可摧的，愛情能抵擋一切。所以，左驍求婚之後，他們誰也沒有提去復婚，然後舉辦婚禮的事情。好像一切都那麼水到渠成，不需要刻意的去做，就留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後患！
“是不是信不過我？”紀繁薇板着臉，她能猜到秦霜降爲什麼不說。
秦霜降低着頭，她承受着好朋友的懷疑，心裡也是無比難受的。可是，單單只是她跟紀繁薇的話，她肯定可以說出口的啊！但是，紀繁薇背後站的是龐大的紀家，她不敢冒險，這個事情的實情永遠都不能從她口中說出！
倒不是懷疑紀繁薇會走漏風聲，而是如果紀繁薇真心實意想幫助她，可能會動用到紀家的關係！這樣一來，本身就是宿敵的紀左兩家，關係會更加緊張！這是秦霜降不想看到的！
“行吧，你把手機衝上電，墊點肚子，想清楚再說吧。”紀繁薇幫她拿來很多零食和點心，又幫她把手機連接上數據線。其實剛纔她故意說了重話，沒有想到，秦霜降竟然一點受到打擊的跡象都沒有，想來這件事真的不是兩個人鬧鬧矛盾吵吵架這麼簡單。
紀繁薇也沒用覺得他們是鬧着玩的，秦霜降會意氣用事會衝動，但是左驍不會。如果都牽涉到左一之的監護權，那麼多半都是來真的。
秦霜降冷靜了好一會兒，她也吃了一些東西，終於想好了，叫了叫正在看書的紀繁薇。“繁薇……我跟左驍，完了。”
“完了是什麼意思？爲什麼？”紀繁薇問道，她自然是一個非常貼心的傾聽者！
秦霜降心裡一陣酸澀，鼻翼扇動了一會兒，忍住沒有哭。“他要跟我搶左一之，至於原因……我只能說，是不可抗力，是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不怪他也不怪我，我們……也許是命運吧。”
這話說的極爲唯心，可是怎麼說是閨蜜呢，紀繁薇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