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霍行衍發去一個信息,說自己有事被耽擱,報了平安,不過她猜想那邊的飯局沒完他也抽不出身。
霓虹燈華彩的燈色在視線裡隱晦不明,車輛穿梭來去,耳邊只餘喇叭聲‘滴滴——’不停。
紅屋門前,盞盞紅燈籠將門牌處照射的光影琉璃,火樹金葉,也不過是光華一現。
僻靜角落,燈光晦暗,有風襲來,在這秋意濃濃的夜深處。
收回手機,將吹至臉頰的髮絲勾至耳後,封蜜挑了挑眉道:“有事就直說吧,我還得趕回去!”
不甚明晰的視線裡,許惜月的穿着娃娃衫裝,嬌小的身影娉婷站立在她對面,手腕間拎着一隻小包,臂彎上,駝色風衣正搭在那裡。
若從背影看去,定然會有人生出心憐,對此嬌小佳人。而若從正面看去——
封蜜眯眼,想起第一次見面那怯弱不甚含羞的許惜月,那時她有真心將她當朋友。
而現在,凝着對面那神色冷漠,甚至於眼底夾雜着絲絲恨意的許惜月,她依然有一分恍惚。
人性的極致在許惜月身上,可算體驗的淋漓盡致,這一刻她纔算瞭解那句‘人是善於僞裝的高級動物’。
“似乎,你半點也不奇怪?”許惜月終於開口,脣角微微上翹的弧度,破壞了那張柔弱面孔的怯弱。
挑眉,封蜜回敬一句,“難道,這不是你告訴我的麼?”
“呵呵……”許惜月輕笑,笑聲有些詭異,“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的關係,也許我們會成爲朋友。”
拎着打包的餐盒,封蜜單腳站立,輕倚在身後的紅色鐵柱上,聞聲只微微翹起半邊脣角,“是麼?可惜我沒有興趣跟一條毒蛇成爲朋友。”誰能清楚這條毒蛇不會再夜深人靜時反咬你一口。
怒氣爬上許惜月的眼角,在這句話落後。
“封蜜,”柔柔啓脣,許惜月恢復之前的姿態,甚至於眼裡也有幾分恍惚,“你不知道,有很多時候,我都非常羨慕你。”
蹙眉,封蜜不解,側眸看向顧自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許惜月。
“有一個大家族的族長作爲父親,有一個龐大的財團作爲後盾,有一個功勳顯著的外公,是世人眼裡龐大財團的繼承人,是外人眼裡奉承諂媚的大小姐,從身家背景到優越出身,再到智慧美貌追求者,幾乎所有人都喜歡你……”
是麼?眼眸一黯,封蜜的脣邊勾上自嘲的笑意。
於外人而言,她已然得到全部,所有世人眼裡夢寐以求的東西。
可是,正如霧裡看花一般,每個人的一生都在追求別人腳下的路,見過的風景,到達的彼岸,卻不知有人爲此付出了多少。
一如,她的父親娶她的母親只爲她背後的權勢,一如她的母親早逝,而她的父親在她年幼的生命裡幾乎等於不存在……這些,幸福不幸福,又能說得清楚?
“而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直到後來遇見漠……”
楚漠?耳尖一動,封蜜有些不舒服。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的口中聽說楚漠,他的過去。
“所以,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全部!”
封蜜恍然瞭解許惜月說這一番話的目的了。
“封蜜,你已經擁有了這麼多,普通人一輩子夢寐以求的所有!所以,你爲什麼還要跟我爭楚漠!?”
這一句,算是總結。
她擡眸望去,氤氳光色裡,許惜月的臉上依稀有淚痕,“你有那麼多,而我只有他……”
張了張口,忽略心底那怪異的感覺,封蜜一口咬下,“抱歉,我不知道你哪裡聽來的消息。但是,我跟楚漠之間並沒有一點關係!”
在她心裡,親人是親人,朋友就是朋友,仇人就是仇人,界限十分鮮明。
所以,即使沒有霍行衍,她也不會接受楚漠。
雖然她對於楚漠的概念十分模糊,不再恨,他的位置很特殊,卻不會是愛。
“你說你不愛楚漠?”許惜月哭泣的表情僵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無辜的搖了搖頭,封蜜苦笑,“即使楚漠是萬人迷,也沒有人規定所有人都必須愛上他吧!”
“可是——”許惜月忽然咬了咬牙,“楚漠愛你!”
聳了聳肩,封蜜答,“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了!畢竟,楚漠喜歡誰,是他的權利不是麼?”
“那你爲什麼不拒絕他!?”許惜月尖利的問,彷彿是一門心思的認定楚漠喜歡封蜜,都是封蜜的錯。
抿脣,封蜜站直身體,“他沒有明確的說過。”
她與楚漠的相處方式本就詭異,而她情商低,若不是被人三番兩次提醒,之後敏感了些,她纔不會知道。畢竟楚漠的表達很是隱晦。
“離開他!別出現在他面前!”半響過後,許惜月咬牙從齒間吐出這幾個字。
眯眸,封蜜冷笑,“你認爲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在命令我?”
離開?笑話!
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若非她住在霍行衍這裡,只是饒是如此,她也需要偶爾回下封宅,而楚漠在名義上就是他的繼兄。這種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要想撇清徹底?怎麼可能!
“呵呵——”桀桀冷笑兩聲,許惜月的面孔在陰暗燈芒下格外詭異,“還說你不喜歡楚漠,如果不喜歡,你怎麼會不答應!?”
“再說了,別以爲我傻,會不知道楚漠今天出現在這裡就是因爲你的關係!”
“要不是你在這裡,他會參加這種無聊的慶功宴!要知道從前的楚漠壓根不會參加!?”
嘿!
封蜜只覺得顛倒是非黑白,也不過如此。適才她纔在包廂裡鬧了一出,怎麼這會戰火居然燒到她這頭來了。
“許惜月,你說話可要憑證據!”這種污衊,封蜜可不接受!
“證據?”咬着這兩個字,許惜月已然站在了她的跟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你在的地方,他都會出現。”
封蜜忍了又忍,實在覺得這次談話並無必要。
起身,就準備走人,“神經!”
她實在沒有興趣參與別人的愛恨情仇,這是種浪費生命的表現。
可惜,她才走了一步,就被許惜月攔住。
“離開他!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攔在封蜜跟前,許惜月陰冷着眼神睨她。
“你是在威脅我!?”對視着後者,封蜜同樣不甘示弱,她的身姿嬌小,氣勢卻是逼人。
許惜月身高與她差不多,兩相對望,彼此都在後者眼裡看到了憎惡之意。
威脅?封蜜最近特痛恨這個字眼,這種口氣!
上一個威脅她的是華悠然,這次是許惜月,是不是她們當真以爲自己這般好欺負!?
“我說,離開他!”再度重複一遍,許惜月沒回她的話,那憎恨的眼神恨不能在她身上剮出幾個洞來。
“封蜜,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不聽,繼續出現在他的面前,那麼下次絕不僅僅只是威脅了!”
喝——
封蜜在心裡倒抽了口涼氣!
許惜月的言外之意她自然聽懂,只是,她如此囂張,真當她沒有脾氣?
於是,眉眼一擰,封蜜也回了一句,“這句話同樣奉勸給你,如你所說,我有你這輩子不能企及的財富地位,想動我?呵,先過過腦子吧!”
語落,封蜜已然傲然走過許惜月身側,離去。
而原地,許惜月凝着封蜜拎着餐盒離去的身影,眼裡有詭異的光弧閃過,喃喃了幾句什麼,之後才走開。
封蜜在走向酒店的路中,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真是出門不利走衰,好奇心害死貓!
不知爲何,許惜月那詭異的笑弧陰冷的笑聲似乎還出現在她的腦裡,一陣又一陣。
封蜜毫不懷疑許惜月會對她出手,就如同當時對付那個柳雙雙一樣。
因爲當時微博報紙上都有更新,關於當紅花旦炒作女王柳雙雙差點遭人綁架,並且保姆車的輪胎被人扎破經紀人受了輕傷。
當時封蜜還着急的去詢問徐俏俏的情形,好在後者當天請假並未跟柳雙雙一道。
據說是柳雙雙的助理及時撥打了報警電話,警察趕到才倖免於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也是那一次,柳雙雙的脾性收斂了許多,都不經常聽徐俏俏抱怨了,還聽說給後者加了工資。
封蜜猜想那件事,就是許惜月當時打電話裡吩咐的那件。
而且,一個女人若是不擇手段的想得到一個男人,那麼她所選擇的方式會是瘋狂且沒有理智的。
所以封蜜暗暗提醒自己這幾天要小心防着。
眨眼要走到酒店時,只見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從酒店門口出來,當然隨行攙扶他的自然有莫簫,邊上還有一個官員,正抱拳說這些什麼。
封蜜剛想進去的腳步便頓在了原地,自覺沒有上前。
一輛賓利房車從遠處緩緩駛來,停在酒店門口。
司機下車,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候。
那喝的醉醺醺的身影與同樣面色潮紅的官員客套話語了兩三句後,撫着額頭大着舌頭,半靠在莫簫的身上,由莫簫攙扶着他往賓利車走。
後車門被拉開,莫簫扶着那醉醺醺的身影上前,將後者安置在後車廂裡。
眼見那官員離去,封蜜突然上前,在莫簫的肩膀上拍了兩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