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要不我讓他們二人明日再來?”她爹看着手上的這封信不說話,往常他看了一眼就提筆回絕了,這會看了有一會兒——廖青詞打量着她爹沉思的表情,暗想難道是因爲她說了來的人年歲小,所以爹不忍心拒絕?
“這信是我一個故交寫的……”廖三針沉吟了許久,開口說道。
“爹的故交,是誰?”
“三年前我受召去救治遭了水災的百姓,這位張大夫便在召來的大夫之中……廖三針收起信,慢慢回憶道,“雖然醫術普普通通,但也不嫌貧累,隨我一起跑了許多艱險的地方,救了不少的百姓。爲人麼,倒是不錯。”
原來是這樣。廖青詞聽得其中的緣由,猶豫了一下:“那爹您的意思是?”
“信中說這兄妹二人是隻身來到江南,還拜託我看顧一程。”廖三針把信放在桌上,從書桌之前站了起來,對青詞點了點頭,“也罷,就看在這份交情上,我就破例一次吧。”
她爹竟然真的破例了,廖青詞思及那個少年冷然篤定的話語,你不如把信交給他一看,這樣見不見,他自有定奪。
還真是被他說對了。
“那可要收拾兩間客房出來,讓他們住在府上?”
“嗯,青詞你安排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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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入的青衣女子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近四十的瘦削中年人。
廖三針走進屋,看了一下堂內的兩個人,就徑直走到了那個坐在左側的少年身邊:“你的眼中餘毒未清?”
這個人說了一句,就毫不拖泥帶水的彎下腰,仔細的端視着陸辰眼睛的傷勢。
陸辰只看到眼前一個青色的人影在面前晃動,廖三針突然的舉動令常年習武的他反射xing的心中一凜,待聽清楚他的問話,陸辰放鬆下來反應,極快的對這人描
述道:“眼中似有薄霧,只能看到一些光影,其他的就看不真切。”
明珠見到這個中年人肅穆的神情,烏黑的眼眸之中含上了些亮色,他這是同意破例接診今日的第六人了。
“這位就是廖神醫?”
廖青詞笑着對她點了點頭:“這位就是我爹,張大夫在信中託付我們好好照顧你們,既要治眼睛,你們兄妹二人不若就住在廖府,也方便我爹診治。”
廖三針不僅答應今日就幫陸辰治眼,還邀請他們住在府上。明珠就算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此時也猜到了幾分,一定是文修哥哥拜託張大夫這麼寫的。
“神醫能破例救治,明珠已經是感激不盡。”明珠感激的對她躬了一禮,接下來出口的話卻是果斷的拒絕了廖青詞的好意,“至於食宿,我們會另找客棧的。”
她的身量只到自己的手肘。看着約有八、九歲,言辭之間卻仿若一位及笄的少女。懂事的孩子誰都喜歡,廖青詞一瞬不瞬地凝目盯着跟前這個烏髮垂肩,曲膝揖禮的小丫頭,心裡突然對她起了幾分好奇之意。
廖青詞走上前扶起她,眼帶笑意的搖了搖頭:“不必多禮了。不過就是住幾日,何談麻不麻煩?”
明珠看着她面帶親切的笑意,再次斂身,堅持道:“廖家姐姐固然是好心,但無功不受祿。”能遇上她和文修哥哥是她之幸,張文修的恩惠她尚且不知如何還清,又怎麼能平白接受她的恩情?
這個少女的禮數週全的連她都自愧弗如了,廖青詞聆聽完她的話,目光突然看向一旁,思忖道:“你要拒絕,不若聽聽你兄長的意思?”她看得出,這個少女行事皆以兄長爲先,她說服不了明珠,就看這個少年如何決定了。
問他?明珠斂目,輕輕移開視線。
不用問他就知道答案,自己尚且不願一而再再而三的承人恩惠,
陸辰是這樣傲氣的一個人,怎麼會同意。
就在她們兩人的注目之下,那邊的世子殿下很平靜的吐出一句話:
“那我們就在府上,叨擾幾日了。”
明珠突然有些發怔的側頭看着他。他剛纔說了什麼?
廖青詞聽了他的決定,對明珠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嗯,那我就幫你們把行李拿到客房吧。”
他真的同意住在廖府?明珠猶疑不定的看他,眸色之中一下子就多了幾分迷茫。可是,他怎麼會同意?陸辰說了一句話後,就抿了脣沒有再說話。明珠動了動脣,終是嚥下了滿腹的疑問。這既然是他的決定,應該有他的用意。
明珠面上沒有異議,廖青詞走到她的面前,揚脣溫和的對她道:“客房也已經準備好了,姑娘就別猶豫了。”
“嗯……”明珠無奈的看着她,嘴角凝出了一絲爲難。她想了再三,低聲道:“那好吧。”
“女娃娃就是不如自家兄長果斷。”明珠應了之後,廖三針檢查好了陸辰的傷勢,直起身之後,突然轉過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女童,“你也不必爲難,張大夫是我的故友,老友託付之事,我廖三針自然會替他辦的妥當。”
這個小姑娘心思太過複雜,廖三針垂眼觀她神情,哪家的女娃娃這般年歲就能前思後想這麼多的?她是很聰明,不過站在醫者的角度來看……這般早慧,也意味着慧極必傷。心思過重,並不是一件好事。
廖三針銳利的視線緩緩的在她面上掃過,明珠一瞬間僵直了身體,不敢直視的迴避了他探尋的目光。
廖青詞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包袱:“你隨我走吧,客房就在院中西側。”
她一接過明珠拿在手中的包袱,就詫異於手中如此輕的分量,他們兄妹二人隻身來到江南……只帶了這麼點的行李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