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這麼久,總算等到了這個日子!”大清早的,一道大嗓門平地響起,少不得吼得人振聾發聵。
偏偏這高頭大馬的莽漢還不懂得看人臉色,無視客棧裡其他人的注視,繼續用那洪亮的大嗓門旁若無人的和同伴說道,“周老弟啊,不瞞你說,我屠況日也盼夜也盼的,可不就是明日這大好的日子麼!哎,在這客棧等了五日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所幸啊,哈哈!皇天不負有心人啊,總算是讓我等到了!”
周南易此人是難得的好xing子,要不然也不會和這面相兇悍,實則xing情耿直的屠況成爲同伴了,只見他淡定的飲下杯中的茶水,笑道:“小弟知道屠兄心中急切,不過屠兄也知道,不到校驗之日,這軍營重地是不會放我等閒雜人物進去的。在營外的山頭等還不如坐在這舒適的客棧等,也方便我們養精蓄銳。屠兄,且稍安勿躁吧。”
此時待在客棧裡的人都是和周南易一般的心思,他們都是掐着時日過來的,以他們的行程,午後出發,時間剛剛好。要說軍營去早了就是活受罪,還不如花點銀子在這客棧坐着,好過在外吹着冷風,凍出個好歹來。
“周老弟說的在理!”屠況聽完周南易的話,摸了摸腦門,大聲一笑,“五日都等了,也不差這一上午了!今早啊我們就只管吃飽喝足了,一到午時就立馬啓程!”
要說屠況這身板,這嗓門,即使是在這人滿爲患的龍泉客棧裡也是極其顯眼的存在。鼎鼎有名的鎮南軍‘校驗’又不是隻比蠻力,屠況這人的模樣看起來就不像是懂得兵法佈陣的。於是客棧裡早就有人看不起此等莽漢,這沒腦子的粗人在他們看來就是‘土匪’、‘強盜’一類末流之人,哪配和他們一起參加鎮安軍的校驗,坐在一起都覺得是自降身份!
此時一下樓就聽到這大嗓門,有一衣着華貴之人便不耐煩的冷嗤了一聲,他這一身行當,一看便知是哪家出身顯貴的少爺:“這有的人啊就是不識擡舉,還真以爲鎮南軍的校驗是什麼人都能過的,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這人身旁還跟着同樣目中無人的四人,旁邊的青袍年輕人譏笑一聲,也揚聲道:“章公子說的是,這人啊,貴有自知之明!也不怕自己的模樣壞了咱們鎮南軍的形象!”
“可不是麼~”這羣人說着說着就下樓入了座,高聲吩咐小二上早膳。這羣人雖和屠況和周南易一樣,只是半路結識。不過年齡相仿同爲去軍營又都是有出身的官宦子弟,三兩下便熱絡了起來。
這章昭武是冀州太守的嫡次子,身份最高,其他幾人家中的叔伯或多或少都在鎮南軍中當將領,因此身份也不低。如此一來,這羣人熟稔起來,便自喻身份高貴,看不上這些個平頭百姓出身的粗人。
屠況雖然心眼直,但可不傻,當即一拍桌子吼了起來:“你們說誰?!”
這幾人見屠況瞪大如銅鈴的眼睛,到底是心生了怯意,這章姓少爺雖不把屠況放在眼裡,但也不敢跟他硬碰硬,目光掃過大堂之內坐着的幾個人時目光一閃,他冷笑一聲,指桑罵槐道:“這位‘兄臺’,我們有在說你麼?真是笑話……去軍營自然是比武,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規定,連書生都往這裡來了。”
客棧裡有人本來想看好戲,冷不防這羣出口挑釁之人突然換了口風,便不由自主得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一桌坐着四個衣着整潔的年輕人,坐在正首一人眉清目秀,灑然有飄逸之態,再看手中,拿着的不是刀劍兵器,而是——
一本上字元、南、雜、事的書。
《元南雜事》?竟然有
人在這裡看雜書?
魁梧如屠況自然引人注目,但另類如這人也絕對不多見!校驗雖也要考察兵法,但首要的是先過比武一關,更何況這人看的還不是兵書……
這桌人本來安安靜靜的用着早膳,自家少爺卻突然被人冷嘲熱諷,成爲了衆矢之的,同桌的侍衛首先怒了:“不會武功又如何?!我家四少爺自然是有大本事的!”
“不會武功還來軍營?”這羣人抓住了軟柿子,頓時有恃無恐了起來,“別是趕着去東遼當俘虜的吧?”
“你——”那侍衛聽到這,頓時氣的臉色通紅!
在衆人看好戲的目光之中,這位四少爺終於放下書,對視着這桌欺善怕惡,惹是生非之徒,極其淡定的說道:“在下不才,雖然武藝不精,但正好學過一些東遼話,略懂一些東遼字。”
輕輕的一句話,卻瞬間把人堵得說不出話來!
習武之人最痛恨的便是讀書人那一套作詩斷句,兵書還好說,東遼那種鬼畫符似的字誰看得懂?!
章昭武自幼被宗族大力栽培,知道‘懂東遼字’這件事的份量,但他從小被人捧慣了,如今接二連三的吃了鱉,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屠況那種空有蠻力的他們對付不了,面對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怕什麼,見章大少爺不高興,身旁之人頓時‘挺身而出’道:“不就是‘略懂一些’東遼字麼,那又如何?呵,這認識一兩個字也叫做‘略識’吧?改明兒本少爺也去學幾個,不就和你一樣了!”
自家四少爺謙虛之語卻被人當作了把柄,聽到這種嘴硬的話,這回侍衛倒是笑了。他不慌不忙的看了這幾個挑釁的人一眼:“方纔來不及說,教導我們家四少爺識東遼字的先生啊……就是鎮南軍中的,徐軍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