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個時候,那剛纔說話的元長老,這時候慢吞吞地站出來,景正青看到他之後,氳氤着怒意的端冷眉宇慢慢地鬆開來,帶着一絲希望地朝着元長老看去。
元長老站起來,輕咳一聲,目光掃過在座的其他長老,看向景世族位置上的一排重家的家族勢力,一張張各色各樣的面孔在眼前流過,他最後看向景正青,再度輕咳一聲,聲音帶着不容置疑道,“景正青,今日是你入景世族譜的大日子,但場中有人不服。而你的母親乃至祖母,都不過是沒名份的小妾,不配入正堂,而你,出生名不正言不順,到底不知是否乃景世族的子嗣否。爲了以後族內氣氛和美,先滴血認親,再聽聽族內其他人的異議,再作打算亦不遲。”
“咔吱!”
一瞬間景正青額上青筋暴起,大掌幾乎捏碎指骨!
他猙獰地瞪向元長老,一雙俊目變得猶如虎狼,充滿邪戾嗜殺!
此時此刻,那香柱之上燃盡香枝,便是可以他祭拜景世祖先,正式得入祖譜之時,一切本已經說過了。
可是現在,變中生變!
元長老的話非常分明,他是在告訴自己,今日必須過了滴血認親,然後再過了的場中所有人的疑異,才能真正入他景氏族譜!
而那滴血認親,則早在之前進行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血液相融,他是景家子孫早已無疑,元長者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再度提起,不是給他難堪又是什麼?
景正青幾盡咬碎鋼牙,他胸口怒浪濤天,幾乎沒有辦法忍受這赤果果的羞辱!
爲什麼,難道小妾就不是人?難道小妾生下來的子孫就應該死麼!
爲什麼他活下來,要經受如此多的折磨!爲什麼他要生在景世家,爲爲什麼他身上要流着姓景之人的血,他覺得噁心,噁心!
“正青!”
正在這時,就聽到從角門處突然撲進來一名渾身薄衣破舊棉衫裙的婦人,她掙開身後對她扯拉的兩個粗壯嬤嬤,奔進來便朝着景正青跑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泣聲道,“正青,我的兒!不要,不要再在這裡了,娘不要名份,娘願意這樣一輩子沒人認識地活着,娘只要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咱們不入高高在上的景世家了,不入了,好不好。”
她親眼看着兒子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苦練成武者,明明有着召喚師的天份,卻偏偏選擇了武者的道路,就爲了回到景世家,爲了讓自己名正言順地回到景世家。
當初她的婆婆與景世家的老爺子有過一次纏綿後,生下了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一輩子的願望便是能夠名正言順地姓景,成爲景世家的正子正孫。
爲此一生不懈教訓她惟一的兒子正青,乃至扼殺了他召喚師的天賦,就爲了讓他成爲一名武者,名正言順地繼承景世家武者的天賦,就爲了今天。
可是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兒子留了無數次血,只爲了那可怕的滴血認親。
她眼看着她的兒子從一個溫潤的少年變成看臺上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下手無情,血流成河……而這卻是能夠回到景世族的通行牌。
現在景世族接納他了,但現在,元長老又刁難,她不想再看到兒子冒險了,她只生下這一個兒子啊,爲什麼不能給她一個善終,爲什麼不能讓她的兒子好好活著,她的要求過份嗎。
“這裡是宗祠重地,你不過是個賤人,這裡你不配進來,給我拖出去!”元長老騰地站起來,指着景正青的母親南氏,驕傲地命令道。
“不要。元長老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我們不回景世族了,我們不配回到景世族,求您,求您別再爲難我兒子了,我只有這一個兒子啊……”
南氏死死地抱着景正青的手臂,猛烈地搖着頭,不肯離開。
景正青微微俯首,目光深邃,凝望着自己的母親,然後他伸出大掌,一點一點把母親死死抓着自己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以不容置疑的冷寒嗓音道,“孃親,請孃親相信孩兒!”
南氏被兩個嬤嬤硬生生的扯下去,聲音迴盪在整個宗祠之內,引得四下的人們唏噓不已。
靖容默默地坐在位子上,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景正青面頰黑紫,胸口壓抑性地起伏而戰慄,她知道,他在忍受着強大的恥辱感,在忍受着超越自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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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無法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孃親,被人像破布一樣拉出去,衆目睽睽之下,沒有半分尊嚴。
靖容自認,這種事情若發生在她身上,必定蕩平四野,讓來犯者,丟盔棄甲。
她現在突然明白並且理解了景正青如此狠毒的原因。
要不要,去安撫下他呢?
靖容偏頭思索,這時候滿場寂靜之中,突然就聽到一記孩童的聲音,“景正青,哥哥,哥哥!”
景正青就覺得一個柔嫩的小手,抓住了他緊握着拳的大掌,柔柔地覆上來,帶着傳說之中那溫馨的味道。
他甫一扭頭,便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他在偏着頭,眨着琉璃似的大眼睛,忽閃閃的黑羽睫,帶着不確定帶着茫然卻堅決地看着他,“哥哥,哥哥……”他在喊自己嗎?
景正青聽到他這樣叫着自己,雖然他並沒有說其他的話,可是景正青卻聽出來,他是在安撫自己的。這個柔軟漂亮得跟鮮花一樣的少年,沒想到,在這“衆叛親離”之下,竟然只有他,會來安撫自己。
靖容見了,不由地搖頭嘆息一記,傅天玉都出馬了,她也沒什麼好縮着了,倒顯得她小氣了。
於是她大步走上前,小手握住景正青厚實的肩膀,不在意地笑笑,“景兄,開心點!今天是你入族譜的大日子呢!”
雖然靖容不太明白,爲什麼景正青非要入景世族的族譜,但是她多少還是瞭解的,進入景世族的族譜便是名正言順的子孫了,以後景正青便會得到景世家的榮譽以及所有的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