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容瑄效忠
容瑾回到宮裡的時候東方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剛剛處置了那一羣完全不懂得什麼事安分守己的廢物,但是容九公子的心情依然不太美好。
一回到含章宮中,容瑾便一腳甩開了擋在跟前礙事的香爐,冷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灰衣男子跪倒在身後,低聲道:“兩個時辰前,有人闖入宗人府劫走了循王殿下。”
容瑾沉默了許久,卻意外的並沒有發作,許久方纔低聲咬牙道:“魏、無、忌!”
宗人府大牢雖然不如天牢戒備森嚴,但是也不是什麼人想闖就能闖的,也只有魏無忌這樣的高手能夠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畢竟,當年就是在皇宮裡魏無忌還能獨自一人摸到梅園去。
好極了!
容瑾眼眸中掠過一道寒光,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鐵了心要跟本公子作對!
“下去吧。”容瑾淡淡道。
灰衣男子有些意外的擡起頭來,容瑾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了這件事反倒是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見狀,容瑾不悅的沉下了臉色,沉聲道:“下去!”
“是,陛下。”回過神來,灰衣男子也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陛下沒有追究是天大的好事,他居然在發呆,簡直是嫌命太長了。
看着屬下飛一般的退了出去,容瑾輕哼一聲只當沒看見。都怕他麼?怕他好啊。等到朝堂上那些人也都怕他了,也就消停了。
這一日的早朝顯得格外安靜,容瑾神色悠然的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滿意的看着下面顯得無比恭順的臣子們。心中淡淡的冷笑:許多人就是給臉不要臉,非要狠狠地收拾一頓才知道什麼叫做安分。
容瑾還沒有正式登基,原本也是不必早朝的。只是昨天旁晚華國使臣才趕到皇城,因爲天色已晚容瑾並沒有接待他們,自然只能早上補上了。
昨晚奉天府外的一幕想必讓很多人都睡不着覺。此時再看殿中少了不少位高權重的重臣和權貴,剩下的那些雖然力圖打起精神來,但是那眼底深深的暗青色卻瞞不過容九公子的利眼。反倒是那些品級較低的臣子,大都顯得精神抖擻。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誰都明白,但是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就越難以改換門庭。反倒是這些品級較低的官員,本身就算跟哪一方有過什麼牽扯,也不會太過身後,想要改換門庭自然是再容易不過了。昨晚一晚上就去掉了七八位皇孫,兩位先皇的皇子,還有不下十位的朝廷重臣和權貴。這一場皇權爭奪的孰勝孰負,誰都能看得出來。那些空出來的位置自然是需要人補上的,這就意味着他們的機會來了。怎麼能不興奮?
再看看站在最前方,穿着一身雪色繡銀色雲紋,外面罩着一層薄紗俊秀非凡的白衣少年,衆人心中眼底都滿是羨慕。朝堂之上,跟對人主子就能一步登天平步青雲。這位少年丞相顯現就是最好的例子。半年前,來到西越的時候還只是一個落魄的世家公子,半年後卻已經是傲立於朝堂之上的一朝宰相了。若論升遷之快,只怕古今無人能出顧流雲之右。
再看看緊隨其後的容泱,東方飛,東方旭,姜譽,步玉堂等人,無一不是連跳數級。東方飛和南宮絕自不用說,東方旭幾個月前也不過是京城裡晃盪的紈絝子弟,如今卻已經是執掌皇帝最親信的羽林軍的統領。不少人突然回過味兒來,新皇脾氣古怪不假,心狠手辣不假,但是…似乎卻也並不刻薄寡恩啊。前提是,你要效忠於新皇。一時間,不少人心思飛快的轉動起來。
同樣站在下面,姓容的皇室貴胄們臉色確實格外的難看。經過昨晚,皇室宗親損失不可謂不慘重。就只是容琰,就損失了對他最中心的容瑆和次子容浩,除了靜觀其變的容瑄以外其他的皇子不管是有沒有參與其中全部都傷筋動骨。最重要的是,經過了昨天容瑾的殺猴儆雞,朝中若不是真的關係鐵的綁成一團拆不開了的朝臣,也沒有多少還有膽子再跟着他們鬧了。畢竟…本身就是提着腦袋的買賣,如今看起來上面的這一位更不是個省油的燈。
但是若說就這麼算了,經過昨晚的事…他們這些人跟容瑾根本就不可能再握手言和了。就算他們肯放下心結真心臣服容瑾,容瑾也絕不會再相信他們了。
“華國使者覲見!”
大殿外,響起了有些尖銳的通稟聲。容瑾有些懶懶的道:“宣。”
不多時,慕容恪與趙子玉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看到站在朝臣最前面,也最顯眼的沐清漪是慕容恪還忍不住坑了一下,方纔恭敬的一揖,“華國福王慕容恪,見過西越皇帝陛下。”
慕容恪和趙子玉是別國皇子郡王,又是使臣,自然不用對容瑾行君臣大禮,只是恭敬的一揖也就足矣。
容瑾揮手,淡然笑道:“福王和安西郡王遠道而來,昨晚歇息的可好?”
慕容恪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奉天府和華國使館都在內城,昨晚京城裡發生的事情慕容恪和趙子玉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卻也還是知道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哪兒還能睡得好?
看着眼前高坐在皇位上,只穿着一身玄色龍紋錦衣,就連龍袍都沒有穿的西越新帝,慕容恪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驚歎。誰能料想,去年在華國的時候那個根本沒人看在眼裡,看似囂張任性卻病歪歪的西越皇子居然會一躍成爲西越的繼位者。更沒想到,這個容顏俊美的足以讓無數女子心醉神迷的西越新皇居然會如此心狠手辣。若不是確定此事很他們沒有關係,慕容恪都要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西越新皇在給自己下馬威了。
再看一眼殿中的羣臣,就連據說權勢最大的兩個王爺端王和莊王都沉默寡言,更不用說那些朝臣一臉的敬畏和服帖。原本還以爲西越帝驟然駕崩西越皇室必然會因爲皇位而大動干戈,沒想到這位誰也沒有想到的九皇子登基之後,竟然能夠這麼快的掌握住局勢。甚至還啓用了連西越帝都忌憚的東方家和南宮家的人,看來,父皇的算盤只怕是打不響了。
“多謝陛下關心,我等一切安好。”福王拱手道。
容瑾滿意的點點頭,對慕容恪這個使者還算滿意。至少不適合那種愛請出頭找人麻煩的。雖然九公子不怕麻煩,但是如果太多了的話還是會感到厭煩的。因爲慕容恪的識趣,容瑾也越加的和顏悅色起來,笑道:“如此便好,若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吩咐禮部的人去辦便是。另外,朕的丞相也是來自華國的,福王若是有什麼事情同樣可以與丞相商量。”
福王殿下強笑,“多謝陛下。”我不找你麻煩,你也別找我麻煩好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提起華國皇家這件人盡皆知的醜聞真的不適合在打我的臉麼?
其實福王殿下想太多了,容九公子純粹只是想要跟人得瑟一下而已。
“福王殿下,請多指教。”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殿上的容瑾,轉身朝慕容恪拱手道。慕容恪這才一笑,回禮道:“顧相言重了。”
還好顧流雲不是那麼討厭……
下了早朝,沐清漪跟着所有的朝臣一道退出了大殿轉身準備回府。登基之前的事情太多,她自然也沒那個閒工夫跟容瑾歪膩了。只是臨出門前看到容瑾那幽怨的眼神,不由得暗暗好笑。明明是一挑眉一瞪眼就能讓滿朝文武心肝都要跳三跳的人,偏偏喜歡做這樣的小兒女模樣。
“顧相。”在衆人猶豫探究的眼神中,容瑄帶着南宮翼和容泱大方的上前跟沐清漪打招呼。這一次的事情容瑄沒有跟着鬧事,容瑾也承了他的情重新啓用了南宮絕,冊封了容泱郡王。如今在外人眼裡莊王顯然就已經是站在了新皇這一邊了。不少人眼紅之餘,也不得不感嘆莊王和南宮絕雖然是武夫出身,但是站穩的眼光和動作倒也不差。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這個時候更新皇死磕…奉天府門外的血還沒洗乾淨呢。
雖然外人眼裡覺得莊王府可以高枕無憂,但是容瑄自己卻知道,莊王府和皇帝之間也並不是沒有矛盾的。只要這個矛盾不解決,總有一天,容瑾只怕還是容不下莊王府。竟然連對皇位的奢念都斷了,還有什麼不能捨的?容瑄也不是那種猶猶豫豫出爾反爾的人,既然安下心要做臣子就不要留下後顧之憂。他容瑄就算只是做王爺,也要做所有的皇子王爺中獨一份的!
“莊王殿下。”沐清漪微微挑眉,再看了一眼穿着簇新的郡王服飾的容泱,拱手笑道:“恭喜郡王。”
容瑾並沒有西越帝的那些毛病,花錢白養着那麼多的皇親貴胄多不划算,所以只要是封了爵位的皇子皇孫全部都要上朝辦差。今天倒是容泱平身第一次上朝,顯然也有些興奮。
“多謝顧相。”有了這些日子莊王府從強盛到岌岌可危,再到現在的重新站穩腳步。又有容瑄和南宮翼的指點,容泱看上去倒是顯得頗爲沉穩。想必在多一些歷練之後,也不會比他的父輩差什麼。西越的這些皇孫們並不是腦子笨,只是沒有歷練的機會罷了。
“顧相這是要回府?”容瑄問道。
沐清漪淡笑道:“正是,北漢使者大約今天也會達到京城,還有些事情先處理了,免得怠慢了貴客。”
容瑄道:“犬兒愚鈍,不過尚可驅遣,顧相若是有什麼吩咐,可以差他去辦就是了。”言下之意,竟是要容泱以一介郡王的身份聽沐清漪調遣。這樣安排雖然有些掉價,但是卻也說得過去。畢竟官職的品級與爵位大小並不一樣,實際上顧流雲纔是文官之首,天子之下第一人,容泱辦差的時候聽他吩咐也沒有錯。只不過要讓容瑄這樣一個皇子王爺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卻也是難能可貴的。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便答應了下來,“如此,以後就有勞郡王了。”
容泱連道不敢,只道:“以後有勞顧相指點。”雖然顧流雲看起來比他還小得多,但是容泱卻萬萬不敢輕視這個少年丞相。不說陛下對他的重視很信任,就連父王和舅舅在他面前也是謹慎小心,就知道這個少年的厲害了。
見沐清漪答應下來,容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笑道:“在下也還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顧相,不知道是否叨擾了?”
沐清漪笑道:“王爺客氣了,請。”
看着沐清漪一行人離去,跟在身後的朝臣和權貴們各個神色複雜,有人感嘆有人羨慕有人記恨。往日裡還前呼後擁的王爺們面前卻是顯得有些淒涼。雖然昨晚除了被處死的兩個皇子和幾個皇孫意外,其他的西越帝皇子並沒有被牽連。但是人都是會看眼色,看局勢的。跟着幾個王爺鬧得兇的那幾家重臣,家裡現在還沒抄完呢。因此,容琰等人看似沒有受什麼損害,實則底下的勢力已經基本上散的七零八落了。
“四哥。”幾個皇子看着遠去的容瑄等人,神色都有些苦澀和難堪。從一開始,他們就太不將容瑾放在眼裡了,甚至於將容瑾幾次的退讓當成了軟弱無能。現在已經徹底將人得罪了纔看到對方的強勢,卻也悔之晚矣。
“二哥倒是好眼力。”五皇子感嘆道。原本最有力的皇位爭奪者之一的容瑄,本以爲已經被踩到了谷底,誰能想到竟然又藉着新皇從新爬了起來。雖然失去了皇位,但是先皇的傳位詔書本就已經告訴了所有的人,他們的爭奪根本毫無意義。而現在,可以預見的是容瑄必然會成爲所有王爺中最說得上話的一位,如果容瑄處理的好的話,他甚至可能擁有比西越帝在位的時候更多的權利。畢竟,西越帝在位後二十年,南宮家可是一直都被閒置着的。
容琰嘆了口氣道:“不是誰都能有他的好運氣,若是沒有南宮家...換了咱們這些人,陛下指不定還嫌礙事呢。”
從一開始容瑾想要拉攏的就不是容瑄本人,也不是莊王府,而是莊王府身後的南宮家。只不過南宮家與莊王府關係太過緊密根本就不發分割,容瑾才退而求其次從莊王府下手的,現在看來效果倒也不錯。
顧府書房裡
等到送茶上來的丫頭退了出去,沐清漪方纔含笑對容瑄等人道:“寒舍簡陋,只是這清茶還算不錯,王爺不妨試試。”容瑄雖然自從中毒之後對外人都更多了幾分戒備,倒也不至於懷疑沐清漪會在茶裡下毒,端起茶杯淺酌了一口,有些驚訝的挑眉道:“這似乎不是西越的茶。”但是味道卻半點也不必西越最好的貢茶差,甚至還多了幾分別樣的滋味。”
沐清漪淡淡一笑:“家中兄長從南夷之地回來,正好帶了一些當地的茶。聽說莊王殿下也是好茶之人,不如一會兒代些回去。”
容瑄自然知道顧秀庭就皇城裡。若是從前西越帝還在的時候,秀庭公子曾經名震華國,輔佐過華國太子,這樣的人物容瑄少不得也要爭取一下,但是如今竟然息了奪位之心,這些想到反倒是淡了許多。多了幾分置身事外的悠然之意,只是笑道:“秀庭公子才名遠播,若能一見也是本王三生之幸。陛下登基...不知秀庭公子是否會出席登基大典?”
沐清漪點頭道:“這是自然。”
容瑄笑道:“本王久仰秀庭公子風采,到時候一定要共飲一杯。”沐清漪笑道:“莊王親臨,原本也該爲兄長引見,不過大哥今早出城遊玩去了,還請見諒。”
容瑄自然不會怪罪,他也不是專程來見顧秀庭的。只是笑道:“如此,倒是有些遺憾。”
“不知...莊王殿下可是有什麼指教?”看着容瑄有些猶豫的神色,沐清漪直接將話題轉向了正事。容瑄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容泱,容泱會意,立刻站起身來,“聽說顧府景緻如畫,頗有華國的特色。不知小王是否可以欣賞一二?”
沐清漪含笑招來管事,要他帶容泱出去。書房裡便只剩下容瑄和南宮翼沐清漪三人了。沐清漪挑眉,有些好奇的道:“是什麼事情,竟然連安郡王也不能得知?”容瑄淡淡笑道:“泱兒年紀雖然遠比顧相大許多,但是若論見識智謀與顧相卻是天壤之別。性子也不夠沉穩,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免得被人利用而不自自知。”
沐清漪凝眉,定定的盯着容瑄,心中猜測着他到底想要說些什麼。轉念一想,卻也有了幾分底,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下,淺笑道:“莊王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容瑄皺了皺眉,凝視着沐清漪淡然自若的神色,半晌才問道:“有人告訴本王,九弟武功蓋世絕不在南宮大將軍之下?”
沐清漪垂眸,淡淡一笑道:“這是...南宮大將軍所言?南宮大將軍縱橫沙場遇人無數,能得大將軍金口一讚,陛下想必也是深感榮幸。”不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容瑄的眉頭不由得皺的更緊了。盯着沐清漪道:“說起來...自從九弟登基之後,本王就一直覺得有些眼熟。黑衣,使刀,武功蓋世,性情桀驁....顧相可認識雲隱公子?”
沐清漪輕聲嘆息,對於容瑄猜到容瑾的身份並不如何驚訝。畢竟,只要知道容瑾武功高強又同時見過兩人的人,其實很容易將容瑾和雲隱聯繫在一起。之所以從來沒有人懷疑,一切都是建立在雲隱武功絕頂,而容瑾根本就不曾習武且身體虛弱的基礎上。一旦這個認識被打破,基本上也沒有什麼秘密了。
“如果只是如此,本王原本不該多問。但是...有一件事本王卻不得不問。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當初...大皇兄悼恭太子薨逝的時候,九弟也是在彭城的!”這纔是所有一切的關鍵,如果雲隱只是雲隱,如果九皇子只是九皇子,那麼無論容瑾隱藏着什麼容瑄都不會過問。但是,如果容瑾就是雲隱的話,那麼當初彭城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因爲他們的貪念而起,還是他這位好九弟算計所至?
沐清漪垂眸,微微嘆了口氣,“王爺的記性自然不會有錯。”
容瑄沉聲道:“那麼...請顧相告訴本王,當初,悼恭太子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容璜意外身亡,朝堂的平衡被打破,莊王黨和質王黨互相攻訐難解難分,端王容琰乘虛而入。這半年來京城裡的風風雨雨,最開始便是因爲容璜的死,而最後得利的卻是容瑾。即使先皇傳位,如果嫡長子還活着的話,新皇也難以自處。如果早在半年前九弟就已經算到了這些...容瑄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到底是個什麼鬼?!
“顧相,本王...只想知道一個真相而已。”
“既然二哥想知道,何不直接來問朕?”門外,容瑾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容瑄先是一驚,很快又放鬆了下來,起身道:“見過陛下。”書房的大門是開着的,他和南宮翼都是習武之人,但是卻誰都沒有發現容瑾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容瑄反倒是直接放棄了與之抗衡的念頭,在這書房裡,無論容瑾想要幹什麼他們都不理阻止,竟然如此,又何必再白費力氣?
”陛下怎麼來了?”沐清漪跟着想要起身,容瑾卻已經到了她跟前,擡手將她按在了椅子裡,“坐着說話就是了,剛剛聽說二哥到子清府上來了,我也正好想起來似乎有些事情昨晚忘了跟二哥交代。所以,就跟着過來了。子清嫌棄我打擾了麼?”
沐清漪淡淡的翻了個白眼,容瑾毫不客氣的擠到了她身邊坐下,甚至毫不避諱的將手枕在了沐清漪背後。另一隻手隨意一揮道:“有什麼話都坐下說吧,二哥坐。”
容瑄苦笑,這輩子大概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容瑾正兒八經的叫他一聲二哥。只是不知道這一聲二哥他能不能擔得起。與南宮翼對視了一眼,兩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時間竟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容瑾明顯不合禮儀的動作。
“二哥想問什麼?”容瑾問道。
容瑄擡頭與他對視,“大哥,到底是怎麼死的?與九弟到底有何關係?”
容瑾有些好奇,“二哥居然會關心起大哥怎麼死的?我怎麼沒看出來兩位感情這般好。”
容瑄搖頭,“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容璜都死了,他跟他也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至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更重要的是這件事他牽連到他。容瑾摸摸下巴,想了想道:“大概...有那麼一絲關係吧。”|
容瑄搖了搖頭道:“大哥死的時候,九弟應該已經回到了京城。難道...九弟佈置好了才離開的?九弟就那麼有信心不會出錯?”容瑾靠着椅背,笑眯眯道:“二哥既然已經猜到了這麼多,何不繼續猜下去了呢?”
容瑄閉了閉眼,道:“卻是...從我知道九弟就是雲隱公子之後就一直對有一件事情非常疑惑。”
容瑾挑眉,示意他直說。容瑄盯着坐在他身邊的沐清漪,沉聲道:“雲隱說過...華國明澤公主沐清漪是他的未婚妻,那麼...現在明澤公主去了哪兒了?論關係,明澤公主似乎是顧相的表妹?”
容瑾但笑不語,容瑄繼續道:“曾經,聽四弟說起過華國顧家。據說,顧家二公子顧流雲...未滿八歲就已經夭折了。”
這番話,說得看似混亂的毫無頭緒,但是在場的卻無一不是聰明人。原本一直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南宮翼腦海中驀地閃過一道靈光,目光定定的望着容瑾把玩着沐清漪髮絲的手上。許久方纔回過神來,猛地睜大了眼睛等着沐清漪道:“顧相!你......你是......”猶豫了半晌,南宮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問題,但是同時又覺得肯定是自己發了瘋耳朵有問題聽錯了纔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容瑄嘆了口氣,神色複雜的望着沐清漪,藉口道:“顧相...就是明澤公主吧?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顧流雲這個人。”顧家的二公子早就夭折了,顧家就算是旁支也不可能取一個跟夭折的孩紙同樣的名字。從頭到尾,從華國到西越,那雙翻雲覆雨的手都是一個女子的。
“表哥!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是......”南宮翼有些絕望的道,這樣一個手段智謀世間罕見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女子。南宮翼突然想起了某一次他提起女子時不以爲然的口氣,和當時眼前的少年有些古怪的神色。
容瑾低聲一笑,讚歎道:“二哥不愧是二哥,果然是不簡單呢。僅憑一點猜測就敢在朕面前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若是別人,只怕就算手裡有了證據也會忍不住再三確認,就算確認了也會忍不住自欺欺人覺得不可能了。
容瑄苦笑,“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改變不了事實。”事實就是,滿朝文武權貴,還有他們這些皇子皇孫,被同一個女子操縱於鼓掌之間而不自知。這樣的女子,不得不說確實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奇女子,容瑾能夠無聲無息的將這樣的女子拉攏到自己手中,也確實是深藏不漏。
沐清漪淡淡一笑,“讓莊王殿下見笑了。”
聲音清越婉約,卻不同於男子更多了幾份溫柔清脆宛如環佩輕響。南宮翼忍不住扶額,有些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這都是什麼世道啊。一個十多歲的女子登上了西越的丞相之位,若是讓朝中那些老古董知道了,只怕鬧騰的不會比當年先帝納梅妃的時候差,不,一定會更加激烈。畢竟先帝納梅妃,也不過是所謂的有失倫常,跟這些人本質上八竿子打不着關係。但是女子爲相,在那些老古董眼裡只怕是將西越讀書人的臉扔在地上踩了。
沐清漪有些歉然的看了南宮翼一眼,南宮翼突然覺得那張號稱皇城第一美男子的容顏讓他有些無法直視了,只得挫敗的偏過了臉去。
容瑾有些不悅的輕哼一聲,道:“二哥就是想問我是不是雲隱,清清是不是明澤公主?”
容瑄搖頭道:“不,我只是想要先確定一下我的猜測,我想問的是...從大哥的死開始,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九弟布的局?”
“這個麼...一半一半吧。”容瑾也無意隱瞞,挑了挑眉道:“二哥真當我是神仙不成?嗯哼...大哥的死、確實是我的意思,又如何?”容瑄與他對視半晌,有些突然地低下頭來,淡淡道:“成王敗寇,不如何。”就算是容瑾殺了容璜嫁禍他有如何?早已經時過境遷,何況,就算是在當時除非容瑾自己承認,他也找不到證據。
容瑾懶懶的道:“大哥的死也不能全怪我啊。若是你們不去搶那個盒子,到底死的是誰還未可知呢。更何況...九霄仙芝的局可不是我布的。不過是順勢而爲而已,誰讓清清跟莫問情交情不錯呢,順手幫他擺脫那些江湖中人的糾纏而已。”所以,本公子可沒逼着你們去搶盒子。
容瑄只剩下了苦笑,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坐起身來,容瑄望着容瑾正色道:“最後一個問題。我中毒的事情,跟九弟到底有沒有關係?”
容瑾平靜的回望着他,淡然道:“沒有。”容瑄的事情確實是不關他的事啊。
“好,我沒有問題了。”容瑄點點頭。站起身來望着容瑾看了許久,突然深吸了一口氣,一掀衣襬跪倒在地上。容瑄恭恭敬敬的朝着容瑾行了一個大禮,沉聲道:“臣,容瑄。叩見吾皇萬歲!”
這一拜,表示了莊王容瑄的徹底臣服。從此以後莊王一黨退出皇權之爭,忠心輔佐新皇。
容瑾盯着容瑄看了許久,終於淡然道:“平身。只要莊王府和南宮家不生異心,朕保證...有生之年絕不負莊王府和南宮家。”
“謝,陛下。”容瑄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