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越卷 181.登基,共享江山
避毒珠效果果然神奇,片刻功夫容瑾便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雖然表面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沐清漪卻清楚的感覺到他平靜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一種莫名的讓人感到悲傷的情緒。
“陛下?”沐清漪低聲叫道。
容瑾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很快便站了起來。
“陛下?”容瑄等人也連忙上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容瑾方纔突然從裡面撞出來的模樣顯然並不是自己出來的。看着容瑾有些陰鬱的神色,衆人一時間都有些忐忑起來。
容瑾垂眸,漠然道:“靖遠侯,留下處理殘局。回宮!”
“是,陛下。”東方飛沉聲道。
容瑄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陛下,五弟他們…。”太廟裡還有六位先皇留下的皇子。
容瑾輕哼一聲,並沒有說話拉着沐清漪便往皇宮的方向走去,只是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話,“端王等人圖謀造反,暫且將一干人等全部壓下,登基大典之後再行發落。”
望着容瑾離去的背影,衆人都有些出神。魏無忌怔怔的望着不遠處高聳的太廟,神色慘淡的嘆了口氣。
東方飛揮手招來人準備去查看太廟裡的情況,莫問情淡然道:“一個時辰內,任何人不要接近太廟。否則中了毒,後果自負。”說完,也不再看衆人的神色,莫問情直接轉身飛身而去。
“這…莊王殿下、大將軍……”東方飛有些爲難的看着容瑄和南宮絕。南宮絕望着太廟的方向嘆了口氣,眼神悲憫,“聽莫谷主的吩咐吧,裡面的人…沒救了。”
饒是東方飛和容瑄這樣的人也不由得一震,容瑄沉聲道:“舅舅,你是說…四弟五弟他們、全死了?”
說道此處,容瑄也不由得冒起了冷汗。突然想起了之前他拒絕容璋的時候容璋看着他的眼神。如果他當時稍微有半點心動,只怕…最後他也要跟所有的皇子一起留在了太廟裡吧?
“三哥怎麼會?!”容瑄失聲道。
南宮絕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默默無聞的三皇子循王,這輩子大約就只有兩件事足以銘記史冊了。二十年前,被先皇搶了嫡妃,二十年後,與五位皇子與太廟同歸於盡。這件事想來荒誕不羈,但是,誰又能真正瞭解最後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東方飛同樣臉色煞白,怔怔的望着不遠處的太廟半晌無言。
皇宮裡
外面雖然幾乎亂成一團,但是皇宮裡卻依然是歌舞昇平一片熱鬧祥和之象。舉行登基大典的清和殿外,滿朝文武和各國使臣早已經依次落座,品嚐着美酒佳瑤一面等待吉時的到來。
哥舒翰一臉悠然的倚坐在椅子裡,只是隨隨便便的坐着卻也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氣勢和威壓。哥舒冰坐在他身邊,有些無聊的聽着宮中的樂師的奏曲。
另一邊,恆王握着酒杯打量着在座的衆人,挑眉道:“十一弟,這西越是否有些不對勁兒啊。”
哥舒翰劍眉微揚,“八哥覺得哪兒不對勁?”
恆王皺眉道:“都這個時候了,西越的宗室王爺一個都沒有出現,還有那些重臣,也都沒有出現,難道還不是不對勁兒?西越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稍安勿躁。”哥舒翰淡淡道:“八哥擔心什麼?就算西越真的出了什麼事,難道還有人敢對各國使臣不利不成?咱們只要坐着等就是了。”
恆王輕哼一聲,道:“以本王看,今天這登基大殿能不能舉行還是一回事。”說着,恆王殿上也更多了幾分幸災樂禍之色。之前宮中大內侍衛的異動並不是沒有人察覺,就是現在,各國的使臣都已經紛紛竊竊私語起來。就連西越的臣子也有不少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未必。”哥舒翰不以爲然。擡手取過桌上的美酒,平靜的淺酌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吉時馬上就要到了,西越皇室的人卻一個都沒有出現,難道不是出了意外?”恆王冷笑道。
哥舒翰笑道:“出了意外不代表西越新帝解決不了。”
“哦?那本王倒要拭目以待了。”恆王不屑的道。對於西越這一代的新帝,恆王並不怎麼看在眼裡。如果是容瑄或者容琰的話還好說,但是這個容瑾,不過是個剛滿二十的毛頭小子,甚至之前還一直頂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皇子名聲,能有什麼出息?
哥舒翰不置可否。
哥舒冰有些擔心的拉了拉哥舒翰的衣袖,低聲道:“十一哥,清弟弟不會有事吧?”
哥舒翰挑眉道:“冰兒對顧流雲倒是十分上心。”
哥舒冰嘻嘻笑道:“十一哥不覺得清弟弟很好看麼,而且…他跟清漪也很像啊。”
“原來你也發現了。”哥舒翰挑眉道。哥舒冰皺了皺瓊鼻,笑道:“他們是表兄妹,長得像有什麼奇怪的?”
哥舒翰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家堂妹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陛下駕到!”
吉時將到,負責主持登基大典的官員朗聲道。
“恭迎陛下聖駕!”西越的官員們齊齊起身,跪地迎接。爲表尊敬,各國的使臣雖然不必下跪,卻也都跟着站起身來。
清和殿前長長地漢白玉鋪就的道路上,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最先開道的是大內御前侍衛,十二名御前侍衛齊齊鳴鞭。新皇登基,前面開路的卻並不是宮女太監,而是一羣穿着嶄新的金甲,手持刀戟的將士。
一時間,倒是讓衆人嚇了一跳。恆王忍不住皺了皺眉,張嘴就想要說服。卻被身邊的哥舒翰淡淡的瞥了一眼,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道路的盡頭,一身玄色冕服的容瑾漫步而來。玄色的冕服上十二掌紋和金色的龍紋熠熠生輝,半垂在眼前的冕旒遮住了他大半的容顏。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卻更加讓人多了幾分不敢直視的壓力。
在座的使臣不由得暗中吸了口氣,之前之聽說西越的新帝長得十分好看,做皇子的時候更是十分荒唐。但是現在,只看這一份令人窒息的氣勢就讓人不敢小覷。
比起令人倍感壓力的玄衣帝王,許多人紛紛將目光移向了跟在容瑾身後穿着暗金色錦衣,俊美爾雅,矜貴無比的少年身上。
前面有一個氣場如此強大的帝王,世間絕大多數人在他面前都是要黯然無光的。但是眼前的少年,並未若何張揚華麗,卻自有一種溫潤如玉的矜貴之感。並不如何奪目,卻有讓人無法輕易的忽略。站在帝王身側只慢了兩步的距離,已經是冒犯帝王威嚴的距離了,卻讓人覺得彷彿是天經地義的存在一般。
眼前的兩個年輕人,同樣的俊美絕倫,氣質卻是既然不同。一個如日般耀眼,一個如月般靜謐,一個如冰般苦寒,一個如水般溫順。一時間,竟然所有的人都忘記了言語。
“恭迎陛下聖駕!陛下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萬歲!”
容瑾漫步走上了清和殿的殿階,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底下的恭敬的跪拜的臣子。平靜的憑着禮官灑灑洋洋的念着冗長的傳位遺詔。目光慢慢的落在了站在自己跟前只隔了一步臺階的沐清漪身上。
清清……
沐清漪擡頭,對着他淺淺一笑。
從此,我與清清共享天下。只有清清與我共享天下。
我會永遠陪着你。
我知道。
殿階之上,明媚的暖陽下,暗金色衣衫的少年丞相擡眼望着殿上俊美的玄衣帝王,脣邊勾起一絲清淺,卻溫暖的微笑。
殿階之下,震動了多少人本應沉穩的心?
“……佈告天下,鹹使聞知…欽此!”隨着禮官高亢的聲音,衆臣再一次拜道,行三拜九叩大禮,“臣等叩見陛下萬歲金安!”
“平身。”容瑾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謝陛下!”
沒有人注意到,或許有人注意到了卻沒有人說出來。作爲丞相的顧流雲並沒有站在大殿之下率領百官朝拜新帝。而是站在了距離新帝只有一階的位置上,幾乎是等於跟着一起受羣臣朝拜。自古以來,距離皇帝那麼近的位置從來都只有兩個人——皇太后、或者是皇后。
隨着整齊而洪亮的謝恩,西越新一代的帝王也宣告正式登基繼位。不遠處,響起了九聲洪亮的禮炮聲作爲新皇登基對整個京城甚至是天下的宣告。
登基大典看似繁瑣,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浪費在了那灑灑洋洋的遺詔和一大堆繁瑣的禮節上,真正要做的事情卻是很少。即使是身爲帝王,也更像是一個聽人指揮的木偶一般,所以容瑾並不喜歡這樣的儀式,即便這代表着他從此君臨一方。
登基大典一結束,容瑾立刻便轉身回宮了。後面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心,而大宴羣臣的晚宴更是要等到傍晚的時候纔會開始。
看着皇帝的鑾駕遠遠的離去,人羣中恆王有些失望的輕哼了一聲。當然其中也不乏嫉妒之意。容瑾不過是個只會胡鬧毫無建樹的弱冠少年,卻一躍成爲西越的君王。而他,有這強勢的哥舒竣和戰功卓著的哥舒翰在,可以預見這輩子他也只能是個毫無實權的恆王了。
含章宮裡
顧秀庭和慕容熙悠然的坐在偏殿裡打量着西越皇室的宮廷陳設。皇宮對於許多人來說是一輩子想進也進不了的地方,但是對於慕容熙和顧秀庭來說卻不以爲然。一個從小身在宮闈,一個從小便出入宮闈,即使西越和華國有不一樣的地方也不足以吸引兩人太多的注意。
“大哥,表哥。”沐清漪從外面走進來,輕聲喚道。
顧秀庭挑眉道:“容瑾怎麼肯放你出來了?”
沐清漪淡笑道:“他需要休息一會,不過這宮裡宮外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我自然就出來了。”
顧秀庭輕嘆了一聲,問道:“太廟裡出事了?”
雖然顧秀庭和慕容熙一早就進宮了,但是以秀庭公子的聰慧還有什麼是想不到的是?沐清漪笑容有些發苦,“除了莊王以外,所有的西越帝膝下的皇子都死了。”
這件事現在自然還秘而不發,但是想必最多也只能隱瞞到明天了。容璋這一回倒真是鬧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是讓所有人都想不痛的事,容璋最後盡不是拉着容瑾這個西越帝最寵愛的皇子以及繼承人陪葬,反而在最後關頭將容瑾給扔了出來。
還有最後容瑾出來的時候手中握着的避毒珠,顯然…容璋是早就已經算計好了的。
不知其中內勤的人外人,真的很難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但是,這卻不包括沐清漪。
顧秀庭和慕容熙也不由得一怔,沐清漪簡單扼要的將太廟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完了她的話,顧秀庭二人也只能沉默了。許久,慕容熙方纔低聲嘆了口氣道:“本是人間癡情者,何苦生在帝王家。”
顧秀庭沉吟了片刻道:“循王如此做,倒是讓你們將來的許多事情都變得方便了不少。只是…循王只怕是得不到什麼好名聲了。”
不管怎麼說,容璋再太廟意圖謀殺皇帝的事情都是許多人親眼所見的。更不用說最後殺了那麼多的皇室血脈,即使容璋自己也死了卻也依然難贖其罪。
沐清漪輕聲嘆息道:“會這麼做,只怕也不會在意身後的名聲了。”
“啓稟顧相,魏公子求見。”門外,侍衛沉聲稟告道。沐清漪愣了一下,點頭道:“知道了,請魏公子到書房相見吧。大哥,含章宮內外的事情有勞你們了。”
顧秀庭點頭道:“去吧。”
沐清漪踏入書房,就看到了魏無忌正站在書房中打量着書房牆壁上的字畫。聽到她的腳步聲方纔回過頭來,淡然一笑道:“沐姑娘…還是叫你顧公子吧。”
沐清漪也不在意,淡然道:“稱呼不過是個代號而已,魏公子隨意。魏公子請坐吧。”
魏無忌轉身在一邊坐了下來,側首打量着坐書案後面的俊秀少年。皇宮之中即使現在還算是在西越帝的喪期,依然有着別的地方無可比擬的尊貴雍容。與沐清漪這樣溫潤爾雅霽月風光的氣質本應該是不相合的。但是沐清漪坐在書案後面,卻是讓人感到難得的和諧融洽,彷彿天生就該如此一般。
“魏公子特意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沐清漪淡然道。
嚴格所害,魏無忌這一次也算得上是圖謀造反的人之一了。只是容瑾和沐清漪都沒有表示,其他人各忙各的竟然將他拋到了腦後,才讓他這個時候還能夠悠然的晃悠進皇宮來了。甚至沐清漪敢肯定,魏無忌進宮都不是走的正常的路。
魏無忌看着沐清漪嘆了口氣,一擡手將一個看似樸素的錦囊拋到了沐清漪跟前的桌案上,道:“這是義父留下的東西,顧公子替我交給容瑾吧。”
沐清漪打開錦囊,裡面的東西並不多卻每一件都非同凡響。循王的私印,寒雪樓主的令牌,還有魏無忌手中一半的產業,以及循王手中掌握着的朝着官員武將的名單等等。
沐清漪有些疑惑的看向魏無忌,魏無忌攤手道:“我不是寒雪樓主,寒雪樓…是義父爲了…準備的,只是後來容瑾漸漸長大,義父又改變了主意,所以才由我暫時接掌的。至於天下首富麼…你覺得若是沒有打量的財力支撐,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也不可能不到十年功夫就成爲天下首富啊。義父吩咐了,這些東西,一半給容瑾,一般我自己留下了。”
即使只有一半,魏公子依然是天下少有的鉅富,更重要的是,身爲西越皇帝的容瑾自然也不可能與民爭利,重新成爲天下首富對於魏公子來說只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沐清漪嘆了口氣道:“陛下……”
魏無忌擡手阻止了她想要說的話,淡淡道:“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情,給不給是義父的事情,跟本公子沒有關係。他若是不想要,隨便拿去鋪橋修路還是換成金錠子往河裡扔都與我不管。”
沐清漪嘆息,伸手將錦囊放到了一邊,“魏公子,早就知道循王的打算?”
魏無忌沉默,沐清漪點點頭,“我明白了。”
魏無忌垂眸,淡淡笑道:“現在這般不是正好麼?義父求仁得仁,從此我也可以自由了。”
容璋的所作所爲自然輪不到旁人來評價是非對錯。沐清漪看着魏無忌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魏公子…並不是愚忠愚孝之人,這些年竟然一直都對循王言聽計從,就連明知道他做的不對也從不阻止。”
“忠孝?”魏無忌有些好笑的挑眉道:“顧公子覺得…我對義父言聽計從是因爲對他忠心孝順?”
沐清漪揚眉,平靜的看着他,“我確實一直對魏公子的所作所爲感到十分不解,魏公子對循王一直是言聽計從。但是,魏公子若是真的孝順忠心與循王,以公子的性格手段,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自尋死路,而是……”想辦法殺了容瑾。
“因此,我在想…魏公子或許並不是爲了循王。而是爲了…梅妃。”沐清漪淡定的看着對面的魏無忌。
魏無忌一怔,有些驚訝的望着沐清漪半晌方纔搖頭笑道:“顧公子果然是聰慧過人,難怪能夠將西越和華國兩國皇室玩弄於鼓掌之間。”在沐清漪的注視下,魏無忌悠悠嘆了口氣,低聲道:“你說的不錯…我之所以稱呼循王爲義父,最初並不是因爲他收養了我。而是因爲…梅妃是我的義母。那年…我才六歲,家破人亡流落街頭。一個六歲的孩子,若不是被人拐去頭蒙拐騙,多半就是要餓死在街頭了。當時義母和義父剛剛大婚,兩人一起會彭州探親的時候救了被餓暈在路邊的我。”
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魏無忌劍眉微皺。雖然現在已經是天下首富,坐擁金山銀河,但是回想起小時候的遭遇還是讓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那時候義父和義母纔剛剛大婚,感情正篤,自然不會願意收養我這樣一個不相干的小孩兒夾在兩人中間,分去了義母的注意力。但是義母卻堅持要將我留在身邊,叫我讀書習字。若是按照義父原本的想法,將我隨便扔給底下的侍從收養,今天的我或許就不是魏公子無忌了。”魏無忌淡淡笑道:“最初在循王府那一兩年是我從小到達最快樂的日子。雖然義父不喜我搶走了義母的關注,卻還是像一個臣子的父親一般教導我。魏無忌五歲父母雙亡,說起來…這一生竟也只有那段時間體會到父母的關愛。即使是後來,義母被帶入宮中,最後依然囑咐義父要好好撫養我……”
看着魏無忌面帶緬懷的神色,就知道梅妃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怕比相處了幾十年的循王還要重要的多。
“那時候,義母和義父還經常說笑,若是有了孩子,我必定會做一個好哥哥的。只可惜,他們一直都沒有孩子。所以,等到義母生下容瑾的時候暗地裡我還是很高興的,我很想進宮去悄悄弟弟長什麼樣子。可惜…皇宮並不好進,直到容瑾八歲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看到他。果然…跟義母曾經說的一樣,非常可愛……”
沐清漪嘆息,魏無忌是真的將梅妃當成自己的母親的。那麼容瑾自然是他的弟弟了,對於容璋,容瑾可能是別的男人的孩子,但是對於魏無忌來說,無論容瑾是誰的兒子都是他的弟弟。所以,從頭到尾…魏無忌竟然都是站在容瑾這邊的麼?
“這些話…爲何不直接跟容瑾說?”沐清漪問道。魏無忌揚眉笑道:“這些事情又什麼可說的?難道你以爲…告訴他這些他就不會討厭我了,就會乖乖地叫我哥哥?另外…我也很討厭他,現在把義父留下的東西交給你,以後本公子不想在跟你們糾纏了。他若是認我這個哥哥,以後再見別對我喊打喊殺的就成了。本公子以後只想過點人過的日子。”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辛苦魏公子了。”
魏無忌輕哼一聲,站起身來道:“沒有其他事情要說了,我先告辭了。”
“等等。”沐清漪道:“今晚的晚宴魏公子還是來參加吧。”
魏無忌挑眉道:“這個…不必了吧?”
沐清漪挑眉笑道:“難道魏公子打算隱居山林從此避世不出了?別忘了…今天太廟裡的事情還有你一份兒。若是以後你不想在西越行走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魏無忌側首,含笑望着沐清漪,有些感慨,“容瑾真是好運氣。我知道了。”說完,魏無忌轉身朝門外走去。
“魏公子,今天的事…多謝。”身後,沐清漪的聲音淡淡的傳出。
魏無忌腳下頓了一下,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望着魏無忌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沐清漪有片刻的出神。良久也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斂去了眉宇間的複雜神色專注的處理起桌上的卷宗和摺子。
一下午的時間,外面熱鬧喧天含章宮的書房裡卻是一片寧靜。沐清漪見了幾個人,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置妥當的時候已經快要將近晚宴開始的時間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雖然沒有影響到宮中的登基大殿,但是各處兵馬調動和善後卻也十分勞神。從書房裡走出來,等候在外面的太監宮女連忙迎了上來。
“顧相。”
沐清漪揉揉眉心,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蔣斌道:“蔣公公怎麼在這裡?”
蔣斌苦笑道:“陛下回去之後一直將自己關在寢殿裡,到現在還沒出來。老奴想着是不是請顧相去勸勸?”
沐清漪點頭道:“走吧。”
空蕩蕩的寢殿裡寂然無聲,沐清漪輕輕推門進去就看到容瑾正坐在寢殿一角的軟榻裡發呆。雙眼空茫的模樣很清楚的讓人明白他現在就單純的在發呆,容九公子這副模樣可說是所未有過的。沐清漪緩步走了過來,柔聲道:“容瑾,怎麼了?”
容瑾擡起頭來,幽幽的望着沐清漪半晌方纔伸手道:“清清,來…陪我坐一會兒。”
沐清漪也不拒絕,握住容瑾的手走到他身邊坐下。任由容瑾將自己摟入懷中,下巴靠着她的肩頭清清磨蹭着。
“還在想循王的事情?”從容瑾從太廟裡出來,沐清漪就知道容璋的死對他來說並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毫無影響。如果容璋換一個尋常的死法或許容瑾不會有太大的觸動,但是容璋死的太過決絕,而他們,都不是愚蠢的人,自然明白容璋這番作爲的深意。
終究,容璋還是選擇了幫助容瑾。無論這個幫助是不是容瑾需要的,是不是容瑾想要接受的,決然而強勢。或許骨子裡,即使是溫和的循王也依然帶着西越帝的強勢和傲然。
容瑾的額頭靠着她的眉心,許久方纔低聲道:“清清,你說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容瑾慢慢閉上眼睛,腦海裡卻忍不住回想起最後那一刻的情景。那個曾經讓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男人,將避毒珠塞進了他的手裡。同時,輕聲問道:“瑾兒,你叫我一聲父王可好?”
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他一掌將他打出了太廟的大殿。容瑾甚至都從未想過,那個男人居然會有那麼深厚的內力。在被迫飛出大殿的那一刻,他看到那男人望着他的眼神裡帶着淡淡的笑意,和從未有過的溫柔。
沐清漪擡手輕撫了一下他有些散亂的髮絲,柔聲道:“或許,他只是想要做一些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不會感謝他的!”容瑾咬牙切齒的道。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自以爲是的蠢貨!
沐清漪淺笑道:“他未必指望你感激他。”此時如此憤怒的容瑾,眼中卻深藏着淡淡的悲哀。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根本就不希望容璋死吧。所以當初在宗人府他沒有殺他,容璋被魏無忌救走之後他也沒有深究。可惜,容璋依然走上了絕路。
從袖袋中取出魏無忌交給她的錦囊,沐清漪柔聲道:“這是魏無忌留下的,說是循王要給你的。”
容瑾握着手中的錦囊,雖然沒有看他卻也能大致猜出會是什麼東西,一手摟着沐清漪,容瑾閉了閉眼啞聲道:“我不是……”
“那不重要。”沐清漪輕聲道:“他既然想要將這些東西留給你,就證明事實到底如何他已經不在意了。最後他選擇了這樣的結果,必定是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抉擇。容瑾,你可以不承認,也可以據需討厭他,但是不要否決一個亡者的心意。從頭到尾,他畢竟沒有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
是的,沐清漪相信,最後在容璋的心中容瑾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已經不重要了。或許容璋留下這一切,佈置這一切的時候依然當容瑾是他的兒子,也或許只是當他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的血脈。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逝者已矣,上一代的恩怨也早就應該結束了。
容瑾緊緊的摟着她,低聲道:“清清,有你在真好。”
沐清漪笑道:“你知道最好,現在起來準備一下吧,馬上就要開始晚宴了。身爲皇帝,你就算不能全場出席,至少也得露一面。”
容瑾拉着沐清漪站起身來,微笑道:“我知道。從此以後…西越便在本公子的掌握之中,清清…。以後就要勞煩朕的愛卿了。”
沐清漪莞爾一笑,“臣,自當竭力輔佐陛下。”
稍作收拾,蔣斌便在門外提醒時間已經到了,陛下和丞相該赴宴去了。容瑾牽着沐清漪的手,緩步走了出去。
從今而後,握住彼此的手。我願與你共享天下。
從今而後,執掌江山,爭霸天下。我與你攜手,開創萬世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