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色胚，罵的是誰
琉珂琉頤房內，兩人相對而坐，濃烈的不安縈繞心間，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沉默了良久，琉珂忽然道：
“我們回去吧。”
“回去？”琉頤慌了慌，一絲震撼：“姐姐，真到這地步了嗎？”
今日逸王爺似乎也沒什麼表現，雖說或許會懷疑她們兩人暗中做了手腳對付那小女奴，但，也不過是懷疑而已。
“姐姐，你是不是怕王爺怪罪？”從山洞離開的時候，她曾特別主意過逸王爺的臉色，可他一如往常，只是一臉清冷，並不見有什麼不悅。
她又道：“無憑無據，王爺總不可能忽然懲罰我們，再說，那女奴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了是她自己的意思，就算真有人懷疑我們有意爲之，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
她們畢竟是鳳盟的人，以逸王爺和容貴妃的交情，若不是真的犯了什麼大錯，逸王爺不該會對她們出手。
哪怕不把鳳盟放在眼裡，但對貴妃娘娘，逸王爺總是會給幾分薄面的。
“我們現在不能回去。”她看着琉珂，堅定道：“貴妃娘娘對我們期望甚高，希望我們可以討得王爺的歡心，若是就這樣回去，就算娘娘不怪罪，以後我們在盟中的地位也定然大不如前。”
她捏着手中的杯子，眼底閃過幾許黯淡：“姐姐，你忘了我們過去熬了多少苦頭，才換來今日在鳳盟的地位？如果這樣回去，我不甘心。”
鳳盟裡，多是出身高貴的官宦千金，要麼就是富家小姐，不少人都有着自己的背景和勢力。
容貴妃是個嚴厲公正的人，只要有能力，都會得到她的重用。
雖說她們也是要經受考驗才能一步步往上爬去，但，鳳盟裡頭可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貴妃娘娘那般對下屬一視同仁。
不少掌權的少令和中司，甚至身份只在貴妃娘娘之下的左右鳳主，她們之中總會有人有失偏頗，在考覈中對出身高貴的姑娘特別照顧，而對她們這種出身清貧的特別苛刻。
她們進入鳳盟三年，好不容易纔爬到少令的位置，若是因爲這次一點小事而受到責令，降爲鳳人，她們如何能甘心？
其實也不過是一件小事，就是九音死在外頭，對逸王爺來說也該不值一提，不過是區區一個不值錢的女奴而已。
但她們萬萬沒想到，逸王爺昨夜居然會親自到後山去尋找。
其實昨夜打探到王爺去了後山的消息，兩人就已經整整一晚上輾轉難眠，這麼看來，這女奴在王爺心裡似還有那麼點地位。
她們動她，便是動了王爺的人，素聞逸王爺我行我素，從不按常理出牌，就是面對皇上時也是倨傲散漫，琉珂是擔心她們因爲這事已經得罪了王爺而不自知。
“姐姐莫要擔心，我想王爺現在也不過是一時迷上那女奴而已。”琉頤繼續安慰道：“王爺出征，身邊沒個伺候的人，我們沒來之前就只有那女奴，王爺會喜歡上也是正常。”
畢竟，誰也不可否認，九音確實擁有一副連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皮囊。
琉珂看着她，雖然琉頤臉上一副自信滿滿的表情，她心底卻還是有幾分不安：“那你的意思……”
“姐姐，王爺今日沒有懲罰我們，大概過不了幾日便會把此事忘記，只要我們這幾日安靜些，別去招惹那女奴，等時間一久，此事就不會再有人提起了。”
琉頤放下手中的杯子，勾起細嫩嫩的薄脣，輕輕一笑：“我們還是好好想想辦法，讓王爺喜歡上我們吧。”
哪怕以她們的出身不能當逸王正妃，但，以她們的姿色，當個側妃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她們是鳳盟的人，如今京中權貴因爲想着巴結容貴妃，對鳳盟女子一直虎視眈眈，恨不能娶一人回府。
能娶到鳳盟女子，他們也會臉上有光，逸王，很快也會想到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琉珂依然保持着沉默，心裡還是會有幾分不安。
這事，真能如同漫天的沙塵暴一般，慢慢平復下去嗎？
逸王，真會再給她們姐妹倆機會？
……
相對於琉珂琉頤的焦慮和不安，九音倒是過得越來越舒心和平靜。
他們在驛站裡停留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的傍晚，風沙總算散去，但，天幕依然昏沉沉的，漫天大雨頃刻間降臨。
其實這場雨算是來得及時，一場大雨，或許可以爲大地洗去不少污垢塵埃。
這三日裡九音還是會去風辰夜那處伺候，如同已經習慣了那般，每日清晨醒來伺候戰傾城用膳，再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完後，她便會到風辰夜房內呆着，一呆便是一整日。
風辰夜沒有爲難她，只是試毒伺候沐浴這些事，還是得要她去做。
她也在這裡準備了自己的衣裳，每次風辰夜沐浴過後，總會讓她也洗乾淨了纔來繼續伺候他，幸而她早有準備，要不然又得要每日穿他的衣袍。
而所謂的膳前試毒，後來有一回她在青衣那處聽說了，膳食都是青衣命人親手打理，根本無須試毒。
但風辰夜依然每日讓她先嚐，甚至要每一款菜式多嘗幾遍，說是要看她吃完後會不會有中毒的跡象，現在看來，莫不是在找個理由讓她用膳？
怪不得，他每次用過午膳都會讓她繼續伺候，根本不給她回去用膳的時間。
風辰夜的心思，一般人真的很難猜測。
剛開始九音還以爲他會多少懲罰一下琉珂琉頤那對姐妹，但沒想到一連三日裡他根本不再提起此事，時間一久，她也淡定了。
看來，報仇還得要自己去找機會，男人這東西，實在靠不住。
這日夜裡，伺候完風辰夜沐浴，自己也清洗了一遍之後，九音乖巧地跪坐在他身旁的地上，爲他揉着腿。
今夜的風辰夜看來很悠閒，手裡的書冊也不像是賬冊這些嚴肅的書籍。
他斜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地翻閱着，偶爾，如星雲一般深邃的眼眸還會微微彎起，眼底閃過幾許愉悅的光芒。
九音很好奇他都在看些什麼，但，小冊子被他寬大的衣袖擋着，依她這個角度，根本看不清裡頭的內容。
每次當她忍不住擡起眼角想要偷瞄的時候，他總是垂眼冷冷一瞥，警告她收回好奇的目光，九音不敢放肆，只得又低垂眼簾靜心伺候着。
看個書也要弄得這麼神秘兮兮，莫不是在看小書冊不成？
“死色胚。”她低低咒罵了一聲，那聲音輕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不想風辰夜忽然把書籍合上，大掌一撈，五指落在她下巴上輕輕一捏，直接把她一張臉擡了起來。
九音嚇了一跳，擡着頭仰望他，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神經。
但，但凡是他的舉動，她順從便是。
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經學會了如何應對這個高傲的王爺。
只要表面順從，大多情況下他不會爲難自己。
當然，她自己也知道，只是大多情況下而已。
“王爺……”她薄脣動了動，輕聲呼喚，眼底滿是訝異和不安。
又是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風辰夜星眸半眯，垂眸看着她，冷聲問道：“色胚，罵的是誰？”
色胚，罵的是誰？
九音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心虛，但，很快便又恢復了鎮定。
她堆出一臉討好的笑意，知道剛纔自己的話被他聽了去，便道：“回王爺，我……罵那日在路上見到的某個男子呢。”
“爲何？”
他的聲音很低沉，聽不出是喜是怒，當然也聽不出他現在在想什麼。
九音眉眼彎着，脣邊笑意依舊：“那日見那男子盯着我看了好一會，現在想起，覺得那人是色胚罷了。”
風辰夜修長的指忽然一緊，目光也在頃刻間森寒了起來：“小女奴，你當本王是笨蛋？”
被他如此用力一捏，九音頓時疼得眉心糾結，她張了張嘴，無奈道：“我……我只是以爲你在看小書冊。”
“何爲小書冊？”
她抿着脣，臉頰微紅，輕聲道：“春.宮圖一類。”
雖然這話必然會得罪於他，但，深知他真的不是一個可以隨意糊弄的對象，這時候再不說實話，她有預感她一定會死得很慘。
風辰夜一直盯着她，眼神淡漠，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盯了很久，直盯得她心底發毛，掌心不自覺溢出冷汗。
就在她忍不住開口求饒之際，他薄涼的脣線忽然微微揚起，一絲笑意從脣邊溢出。
“有意思。”那笑，笑得愉悅而開懷，居然像是真誠的。
九音睜着一雙困惑的眸子看着他。
風辰夜收回捏住她下巴的大掌，忽然隨手一揚，手裡的書冊被扔到她面前。
她下意識撿起來，翻了幾頁。
一看，一張臉蛋頓時黑成一片。
還真的是……小書冊……
逸王爺，居然躲在房裡看黃.書！
裡頭那些男男女女肢體糾纏，雖不如真人那般惹火，但，畫工精湛，竟也把他們的每一個動作畫得仔仔細細，也把他們愉悅迷醉的表情描繪得淋漓盡致。
看着手裡的小書冊，九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