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不曾看到過,今日倒是奇了。”葉闌喃喃自語:“這地方我也來了無數遍了,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孔明燈……”
三人默不作聲的欣賞這一場盛世美景。
直到孔明燈消失後,容傾月纔回身:“走,去看看你說的那個陣法。”
葉闌點頭,剛準備走,見宸王殿下還在原地,他嘿嘿一聲:“宸王殿下,您請,您請!”
容姑娘嘴角一抽,她這個三哥,有這麼害怕雲修離麼……
小雨已經漸漸停了,容傾月收起傘,卻見葉闌很自然的將他的傘遞給了容傾月,明顯就是要她幫忙拿着。
於是容姑娘還真的接了,然後突然反應過來:“滾你丫的!”
三人走到一條河旁。容傾月能夠感覺到氣場的不對勁兒了。
若說方纔是寧靜安詳的,那麼現在這裡的氣場,就是有些枕戈待旦的味道。
“護城河。”雲修離淡淡道。不是問句,是肯定——這裡就是承天崖內城的護城河!
容傾月看到通往內城的橋已經斷了,與外面的清淨不同,這兒殘垣斷壁,箭矢凌亂,戰火紛飛!
護城河在月色下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暗暗幽幽的泛着紅色,不難看出血跡斑駁。
“承天崖什麼時候成了戰場?”容傾月眯起眸子,四處看了看:“這個時候……杏花村安靜祥和,而內城爲什麼成了這樣,歸墟將兩個時間的承天崖映照到了一塊兒?”
葉闌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呀,何況內城都沒進去過,誰知道里面什麼樣?”
“陣法在何處?”雲修離白袍迎着血色飛揚,俊眸危險的眯起:“此時正是‘三王’大舉進犯承天崖的時候?”
“對!”葉闌應道,然後楞了一下——這個時候,雲修離似乎還沒有被漆寒‘創造’出來吧?他眸中色彩變幻,卻見雲修離冷冷一瞥,頓時心下一涼!
宸王殿下的身份,果然有古怪!
葉闌被他的一瞥嚇到了,口水嗆住喉嚨,他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陣、陣法在橋那邊!”
雲修離淡淡‘嗯’了一聲,左手負在背後走到斷橋邊緣,微微回身,對容傾月伸出手。
她一愣,隨即將手放入他的掌心,那人脣角微揚,手微微一動,容傾月整個人就被他帶入懷抱!
對,前面沒有路,她知道是要用輕功過去的,可是沒想到是這麼個用輕功過去……
雲修離抱着她,兩人於夜色下緩緩旋轉墜落,斷橋漸漸離遠,沒一會兒,兩人便到了對岸。
容傾月雙手環着他的腰,腦袋埋在他懷裡,一時之間沒覺得這個動作有多……多不對勁,她蹭了蹭他的胸膛,只覺得好舒服好溫暖。
葉闌嘴角抽搐,真是對單身狗造成的萬噸傷害……
三人走到城門處,容傾月蹙眉拔下了一支箭,她仔細看着劍尖,微微晃神:“這果然不是沈傾他們的……七位祭司自己的軍隊兵器上,都會印有自己的名字,若這是沈傾的部隊,那麼這支箭上,會有一個‘傾’字。”
這是雲流城秘法,誰都無法抹去,她的勢力中的武器盔甲,也全都會在她接手的一瞬間,顯現出一個‘旋’字。
“這時候的你,重傷在宮裡,承天崖的居民已經被臨時遷走,就算攻打承天崖的不是二哥,衆人也都無法知曉。”葉闌似乎不願意再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了:“回去自己去問二哥吧,看,那就是陣法。”
容傾月擡頭看去,那是一個與之前見到過的陣法完全不同的。
這個陣法,一時間居然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說詭譎吧,也不是,說純淨吧,也不對。
這個陣法淡淡的金色,就好像……超脫一切,容納一切,沉浸一切,似有似無,莫名其妙的讓容傾月想起兩個字——歸墟。
它就好像是歸墟,永永遠遠的佇立在那裡……她閉上眼,“這個陣法……你們都試過了嗎?”
“這不是廢話麼。”葉闌走上前,收起手中的扇子:“來,你看,反正我的能力是沒辦法,之後大哥二哥也試過,而且用了不同的方式試過,雖說我們雲流城並不在行陣法之術,但是也絕對不差吧?”
容傾月點頭覺得葉闌說的太有道理了,他們幾人的陣法之術大多都是洛旋教的,能弱嘛!
葉闌嘴角抽搐,七妹,你這麼自賣自誇真的好嗎……
見葉闌施術,可是陣法一點動靜都沒有,容傾月撓了撓腦袋,說實話,他們幾人叫她來解開這個陣法,可是這個陣法看都沒看到過,何況解開呢……所以,她沒有把握。
不對,是毫無把握。
容傾月沉了口氣,對葉闌點點頭:“好,我來吧。”
伸手將指尖放在陣法中心,頓時一驚!
居然什麼感覺都沒有?!什麼感覺都沒有說明了什麼!以她的法術修爲,根本還不能夠……不能夠觸碰這個陣法!
葉闌見到她的表情,心裡涼了大半:“七妹,連你都不行?是不是也是同我們一樣,無法觸碰到這個陣法?”
“嗯。”她點點頭,轉頭看向雲修離:“阿離,你……”
“嗯。”他只淡淡應了一聲,掌間凝起藍色的‘氣’,微微環繞,沒一會兒,居然化成了兩條藍色的龍!刷的一下印上了金色封印的兩道口子!
突然間天旋地轉,有種天崩地裂的錯覺,不斷的有碎石砸下,容傾月護住腦袋,卻見他於落石之間,神態自若,絲毫不受環境影響。
然後,兩人便見到,城門開了!
那誰都無法打開的陣法城門,居然只是雲修離微微施法,便打開了!葉闌又是一驚,卻再次見到了宸王殿下微微一瞥,他沉下心,對他略微點頭。
三人進城之後,門又猛然關上了!
那一輪明月依舊高懸,三人行走於詭異的承天崖內城的街道上。
殘肢斷臂,殘垣斷瓦,血跡斑駁,一片荒蕪。
容傾月猛地擡頭——這是一座廢城,房屋破損,石壁傾倒,一路上出來殘肢斷臂,沒有見到一個完整的‘人’!
胃裡一陣翻滾,容傾月捂住胸口深呼吸,淒涼的月光代替了燈光,血腥味隨風而來,連葉闌的臉色都變了。
並不是因爲他承受不了這樣的場景,地獄一般的承天崖,不是沒有見到過——而是,再次見到了!
這是幾人都不敢去回想的往事記憶,今日就如此血淋淋的展現在眼前!
箭矢插進石縫中,容傾月閉上眼睛,若有若無的靈力飄散,她凝望着手中的箭矢:“我怎麼感覺,這兒有人?”
說罷,還轉身看了看,可是一個人越看越害怕,她縮了縮身子,“你,你們不覺得嗎?”
葉闌被容傾月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他屏住呼吸,仔細感受,突然一驚:“好像還真的有!對了,方纔我們一進來,城門就自動關閉了!”
葉闌與容傾月對望一眼,葉闌慌忙去查看城門,卻發現……居然是從外面鎖上了!
是那個陣法再次啓動,把他們困在裡面了!
而且,這裡還有隱隱約約的殘靈,是地上這些斷肢殘臂的主人?戰爭是多麼殘酷呀……
出去不了?……雲修離深藍色的眸子一旁深邃,他閉眼,雙指併攏,指尖上有淺藍色的術法凝起,在空中畫了個兩人看不到的咒符,然後睜眼,暗紅色的薄脣一勾:“噩夢,夜-守-孤-城。”
他話音剛落,夜空再次沉寂了下來。
“噩夢?”半晌後,容傾月才驚詫道:“所以剛剛是杏花村是美夢?而這裡……這裡斷肢殘臂斷垣殘瓦,城市荒廢,荒無人煙,所以,是噩夢?這是一個美夢噩夢交錯的,夢魘中的雲流城!”
葉闌也問道:“夜守孤城?”
“你們所感受到的殘魂是真的,歸墟可以將萬年間的所有一切都映照過來,所以,這裡的噩夢,是‘三王叛亂’的承天崖,加上‘雲流城覆滅’後,留守在雲流城的殘靈組合而成的。”雲修離淺淺道。
容傾月瞪大眼睛:“等會,這裡的殘靈和這裡的場景,還不是一個時間段的東西?可是……”她扯了扯雲修離的袖子,在葉闌看不見的地方用脣語問道:雲流城的人不是活着麼?
雲修離淡淡搖頭,同樣用脣語回答道:活着的人,就不能夠守城了?歸墟無法映照活着的實體,所以將他們的靈魂映照過來,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過,也確實有殘靈在此,是歸墟生變,難免出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容傾月點頭,暗暗思考——也就是說……雲流城的遺民,即使知道活的很艱難,也在堅持守着這座城……這個民族真是人人都偉大呀。
不過歸墟生變,出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這裡?容傾月臉色一白,臥槽……莫非是……鬼?
葉闌思考了一會,“還是沒明白,什麼夜守孤城?”
“陣法啓動,這裡的殘魂無法出去,只能‘夜復一夜’守護者內城,這難道不是夜守孤城?”雲修離回眸道:“回去吧。既然是與歸墟有關,那麼久急不得。”
宸王殿下都說要回去了,葉闌哪裡敢不從,見他走到城門口,剛剛想嘿嘿笑着告訴他宸王殿下,門關着您這麼走會撞牆的……
可是還沒走到門那兒,那個陣法似乎覺察到了雲修離的靠近,‘啪嗒’一下,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