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見那人淺笑一聲,忽然將她擁入懷中。
容傾月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有些愣愣的聞着他衣服上的味道。他的懷抱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他能爲她遮風擋雨,撐起一片天,也想爲她撐起一片天。
“嵐家父女帶着異血,血又可腐蝕一切,雖然你現在強大了,可是防不勝防,所以還是不見的好。”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吐出一句,語氣依舊溫柔,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一般,他的話語還頓了頓。
他懷裡的容傾月卻是一驚,忙鑽出小腦袋:“腐蝕一切?”
防不勝防?……所以,他說的不要見,是怕他們會對她做什麼?
可是……
“因爲異血,所以纔將他們帶回來,沒有別的意思。”雲修離這句話說的極慢,還看了看她的臉色,微微一勾脣角,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情:“咳……方纔太混亂,她又吐血了,你若過來,怕你萬一接觸到異血。”
容傾月眸子一閃,他的懷抱鬆了些,於是她擡起,很認真的問道:“你在與我解釋嗎?”
“……今日回來,便隨了太子殿下進宮,未曾想到,她會挑選了疏雨閣。”他又道。
容傾月忽然低下頭,冷冷哼了一聲,解釋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解釋到點子上!暗衛攔她是爲了保護她,住進疏雨閣的事情他不知道,那這些都不論,她最在意最介懷的事情,明明就是……
“我沒下毒,你信麼?”
她說完,安靜了半晌。雲修離頓時明白了她爲什麼這般難過——原本以爲是因爲他將疏雨閣給了別人,又派人攔住了她的原因,未曾想過,是因爲這個。
他根本就沒有懷疑是容傾月下的毒,哪裡會想到,她居然想的這個,介意的也是這個。
她眼睛通紅,雲修離看了不忍,指腹劃過她的下眼瞼,輕輕吻了吻:“若是你想下毒,她還會有命活到現在?”
容傾月一噎,他這是相信她了,毒不是她下的,可是這個比喻,太不和善了吧!雲修離目光灼灼看着她,一片沉寂後,她才撇過頭:
“我沒想過要給她下毒,宸王府上上下下除了阿七,都不信我,你還冤枉我!”她說的極其小說,而且帶着委屈的語氣。
雲修離溫柔的‘嗯?’了一聲,抱着她的同時微微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容傾月委屈擡起眼眸,嘟囔着:“宸王府上下都懷疑是我給嵐姑娘下的毒,墨白問你要不要查,你說不用了。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她越說越小聲,容傾月的性格並不是這種斤斤計較,很在意別人看法的人。可是這裡不一樣啊,這裡是宸王府。
她已經打算要與雲修離共度一生了,他府裡的人就是她的人,她將宸王府都當做了自己人,可今日卻被自己人誤會了,心裡能好受麼。
雲修離眼眸一眯:“全府上下都說,是你下的毒?”
“你的暗衛我不知道,就算有這個想法也不敢多言吧。”容傾月低聲道:“可是侍衛侍女都這麼說,我一路走來都聽到了,你不會一句都沒聽到吧。”
最後那句話,帶着些許嘲諷,雲修離心頭一緊。
他確實沒有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只聽說了嵐姑娘中毒危在旦夕,請求見他一面,他才拐了道,去了疏雨閣。
而且,她居然在去疏雨閣的路上還能聽到侍衛侍女這般言論?宸王府的下人膽子可是越發大了!
雲修離搖搖頭,將懷裡人抱緊了一些,“我說不用了,不是同他們一樣也覺得是你……是我知道那是誰下的毒。”
容傾月忽然瞪大眼睛,這麼說,他是真的沒有懷疑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對呀,想想就會很明白,阿離一直對她都是無條件信任寵愛的,怎麼會因爲別人的幾句話……
不過話是這麼說,可容傾月心裡還是不舒服,她哼道:“嵐家父女一人一句,也不都是句句指向我,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誰你爲什麼不和他們說!”
“沒辦法說。”雲修離將她似乎已經沒那麼生氣了,順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她偶爾撒個嬌生個氣,還是挺可愛的。
“爲什麼沒辦法說?”容傾月疑惑擡眸,嵐姑娘既然是阿離的貴客,對他有用的話,她會剋制自己不與他們爲敵,但是這也要建立在他們不仇視自己的基礎上呀。
嵐姑娘來見她,容傾月只以爲是想與她炫耀一番,後來卻聽聞嵐姑娘中了毒,容傾月便覺得,是嵐姑娘給她下套。
可是她方纔見到嵐姑娘的模樣,那個毒霸道的很,來不及救治只有死路一條,她不認爲,嵐姑娘看起來那麼謹慎的人,會對自己那麼狠。
所以,她排除了這個毒是她自己給自己下的,那麼不是嵐姑娘自己,也不是她,他到底有什麼不好說?
卻聽見他溫潤出聲,陳述事實:“因爲毒,是她自己的。”
容傾月嘴角一抽!她剛剛的分析全都餵了狗了!什麼?是她自己下的!
“可是那個毒那麼霸道,若是……”容傾月忽然閉了嘴,將雲修離回來的時間掐算的這麼準,安排好一切,嵐姑娘又怎麼會是普通人,她必定是算好了時間,阿離會回來救她。
但她到底是什麼人,難道這些她都想的到,阿離想不到嗎?留這麼一個有心計的人在府裡,什麼意思……況且,在路邊救下的那一幕,恐怕也是嵐姑娘自導自演的吧?
容傾月喝了一口茶,蹙眉轉過頭,卻見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心裡咯噔了一下:“你看我幹嘛?”
雲修離低眸淺淺一笑,胸腔震動,顯得極爲愉悅,暗紅色的薄脣勾起,她嘴上說着委屈生氣,卻依舊是爲他着想的。
容傾月抓了抓腦袋,伸手戳了戳雲修離的手背:“你怎麼了……哎呀!”
柔軟的腰肢被大掌包住,她被迫擡起頭與他四目相對,近在咫尺的眉眼與呼吸,容傾月腦子一懵,瞪大眼睛。
“異血可固魂,全天下就這麼一兩個人身懷異血,嵐姑娘就是其中一個。”雲修離突然道。
容傾月沒聽說過‘固魂’一詞,只是有關於魂魄的,她都以爲是爲了阿離,難道異血可以和千葉藤一眼聚魂嗎?
雲修離微微垂下眼眸,她還不知道自己的魂魄將散,那就好,補救的方法有很多,她不必知道,爲此煩憂。
“可是異血這麼神奇,嵐姑娘的出身恐怕不簡單吧?”容傾月眨眼,身子向後仰了一些,離他太近,她緊張的說不出話。
雲修離卻是淺淺一笑,自有殺伐之氣:“入了我宸王府,生死由我不由她。”
生死由我!
容傾月眼眸亮閃閃的,這個男人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可是卻是陵城出了名是煞神,這兩個極端都在他身上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是因爲,宸王殿下的溫柔,全都用在一名叫做容傾月的女子身上了呀。
難怪他非要將他們接入宸王府,原來如此呀。
“可是他們都誤會我了。”容傾月又委屈的擡起頭:“你回頭問問你的暗衛,是不是他們裡面也有人覺得是我下毒的。”
雲修離還沒說話,然後又聽見她小聲嘟囔了一句:“你說去拿解藥的時候,我生怕你對墨白說,來找我拿解藥,那樣的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還好……”
說會這件事,雲修離勾起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意:“你說得對,是該好好問問,本王的暗衛裡,是否也有相信是你下毒的人。”
他的語氣帶着些殺伐決斷,容傾月瞪大眼睛:“阿離,我只是隨口一說,你的暗衛你清楚,沒必要……”
“有必要。”她的話語被雲修離打斷,他眯起眼眸認真道:“你的身份是皇室公主,單憑這一點,誰敢當着你的面,說是你下的毒?本王到不知道,宸王府下人也有如此膽子,指摘公主,那是什麼罪名,嗯?”
於是容傾月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了,她剛剛生氣,腦子一片混亂,纔沒有發現這個漏洞——平日裡,誰見到她不是俯首低眉的,今日不過是‘嵐姑娘中毒’一事傳開,就立馬有人指摘她了。
而且還是當着她的面!
平日裡,誰有這個膽子?
“但是……”不過想想還是覺得不太對,容傾月抓住他的袖子,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這和你的暗衛有什麼關係?”
萬籟俱寂,只有那人如清泉流水一般的聲音緩緩響起:“嵐姑娘中毒,此事只要本王的暗衛保密,無人能知,就算知道了,又是如何將她中毒,與你聯繫在一起?只因爲她去了你那裡一趟,不覺得太蹊蹺了麼?”
對啊!疏雨閣周圍,沒有什麼侍女侍衛,全都是宸王府暗衛,一共七十人!若是他們守口如瓶,那麼這件事,是絕對的密不透風!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
所以……容傾月微微心涼:“你的暗衛有問題?”
培養了近二十年的暗衛,居然……有問題嗎?
“大概吧。”這件事情上,雲修離比容傾月淡然多了,因爲……全天下只要她不背叛他,一直在他身邊,那麼別的,就無關緊要。
握緊她的小手,雲修離低眉道:“天色已晚,先回去吧。”
回去?!容傾月立馬甩開雲修離的手:“不要回去,我還沒消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