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的後座上,許寧雙手抱着杜浩的胳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滿臉都是幸福,杜浩靠着車窗,看着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他看着眼熟的街景,心上,像是被一把生鏽的鈍刀來來回回的割扯……
在那家酒吧,許寧給丁萍下藥之後,把她扔給了一羣男人,然後帶着杜浩來抓現場,只是她低估了丁萍的戰鬥力,所以計劃落空。
在那間酒店,她曾經帶着丁萍衝進他的房間裡,直接掀被子,然後在他的枕頭上捻起一根長髮,在他還沒搞清楚到底什麼情況的時候,就在丁萍面前大罵他狼心狗肺、見異思遷。
在那間醫院,許寧第一次自殺,他沒有去,去看她照顧她的是丁萍,然後是第二次、第三次……杜浩完全數不清那種把戲許寧玩了多少次。
直到,她挾持懷孕的丁萍從33樓的樓頂跳下去,差點害丁萍一屍兩命,也差點害死無辜的邱可銀。
在那裡,許寧給他下藥,然後給他找小姐,然後帶着丁萍來看現場直播……
杜浩突然覺得眼睛好疼,他看不過來了,原來H市這麼小,那些搶救過許寧的醫院,那些許寧自導自演過無數次,而且每次都有新花樣的,捉女幹現場,原來都離得這麼近,原來就在他身邊。
他突然覺得難堪,是啊,太難堪了。
他不明白,曾經那個他,是怎麼把自己的生活一步一步毀的面目全非的。等他有一天突然清醒,一回頭卻發現,走過的路,骯髒錯亂,身邊的人,不見蹤影。
鬍子沒了,他的孩子沒了,丁萍沒了,那些整天嘻嘻哈哈管丁萍叫嫂子,會在許寧一次次尖叫着指責丁萍的時候,站出來爲丁萍打抱不平的兄弟,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去哪裡了。
“杜浩哥哥,我們到了,真沒想到,兩年多沒來過了,這地方還在呢,真好。”
兩年多嗎?說實話,其實杜浩並不記得上一次跟她一起來是什麼時候,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大概,那時候的他,心思並不在這裡,可是當時他怎麼就沒看到自己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
許寧拿來兩雙溜冰鞋,他們在這裡玩了一下午,單調的,一圈一圈的,沒完沒了的彼此追逐。
以爲走了好遠,卻總是會回到最初出發的地方,像是中了魔障,拼命地跑,卻只帶來更快的輪迴,一圈,又一圈……
他們離開那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杜浩哥哥,我們晚上回家吃飯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飯。”
“好,你想吃什麼?”
“雞蛋麪!”
其實杜浩知道,每次許寧說要讓他給她做飯,都是雞蛋麪,因爲杜浩救許寧回家的那天夜裡,就在家裡爲她做了一碗雞蛋麪。
每次,許寧都說,我吃了你的雞蛋麪就代表我原諒你了,我們就像回到了那天晚上,一切,重新開始。
她的理由很牽強,也總是讓人哭笑不得,因爲明明她纔是那個需要被原諒的,卻總是有辦法把自己折騰到受害者的位置上,哪怕爲此不惜一次又一次的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