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皇后一聽,這才稍微冷靜了點兒,皇上本就對安謐不喜,這主做與不做,都尚未可知,不過,當務之急,她必須要快些將龍袍這事兒給解決了,她知道,若是不解決,不僅僅是馮家,就算是她,怕也會或多或少的受到波及,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了。舒愨鵡琻
“皇上,渤海王也說了,裕兒看樣子是得罪了渤海王了,難保這龍袍之事不是他人有心攜恨嫁禍,請皇上做主是假,想要置裕兒於死地纔是某些人真正的目的罷。”馮皇后言辭犀利,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她想借此來爲馮裕開脫,若是能夠反將柏弈拉下水,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她卻是小瞧了明德帝的心思,或許剛纔,明德帝還在因爲龍袍之事而憤怒,可在聽了柏弈一番話之時,他的心情已經漸漸的沉靜了下來,銳利的目光裡多了些微深沉,眉心微微的皺着,待馮皇后話落,他一番長久的沉默,卻是絲毫也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隨着時間的推移,原本馮皇后心中的希望,竟然有那麼些不確定了,暗暗打了個突,揚了揚下巴,再次開口,“皇上,渤海王和我們馮家,曾有過節,當年他沒報得了仇,今日,他定是……”
“夠了!”明德帝突然開口,朗聲打斷馮皇后的話,冷冽的語氣,讓馮皇后的心裡都是劃過一陣寒意,就算是心中有多想繼續爲馮裕開脫,看到明德帝的臉色,也不敢繼續說下去。
一旁的秦公公暗暗皺了皺眉,頗爲同情的看了馮皇后一眼,馮皇后終究是天真了些,竟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當年的事情,要知道,當年死的是皇上的公主,因着馮家的勢力,就算是渤海王那般想要爲公主報仇,可皇上還是顧及着馮家在大金朝的地位,讓那事情不了了之,可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有些皇上沒表現在外的心情,他或多或少的看在眼裡,當年,皇上的無可奈何,他現在都記得,馮皇后居然在這個時候提起當年渤海王和馮家的過節,這不是正好讓皇上想起了那時候的不甘嗎?
秦公公小心翼翼的看向明德帝,果然瞧見他的雙手似攥在了一起。
明德帝突然變幻的神色,亦是落在柏弈與安謐的眼裡,精明如柏弈,在片刻愣神之後,心中猛然一怔,一個猜測浮現在腦海,隨後柏弈看明德帝的眼神亦是變了變,莫非父皇……
柏弈眸光微閃,迅速的揮開腦海裡的那個猜測,刻意不願去想,不願去探尋。
明德帝精明的眸子暗了好一會兒,嘴角才隱隱揚起一抹笑意,“皇后,柏弈是朕的兒子,朕對他是在瞭解不過的,他若是想報仇,必定正大光明的提劍相向,幾年前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馮皇后微怔,看了柏弈一眼,當年,她雖然沒有輕眼看到柏弈殺了駙馬,可聽父親說起之時,她依舊能夠感受得到柏弈的狠,亦是明白父親對於當年的事,也是心有芥蒂。
當年,若不是皇上發了話,才讓柏弈的放下對馮家的怨,可是,她知道,一個人的怨,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消除的,所以,這些年,她一直暗地裡對柏弈有着防範,亦是隨着他在商場的不斷強大,她越是將他看成了一個定時炸彈。
“當年的恩怨,朕相信,在柏弈的心裡,早就因爲駙馬的死,而煙消雲散了。”明德帝目光落在柏弈的身上,眸子緊了緊,語氣異常堅定,絲毫也不容人置喙。
柏弈微愣,對上明德帝雙眼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堅定,“父皇明察,當年的事早已經是過去的了。”
至於是否真的已經放下,那就無人知道了。
明德帝點了點頭,馮裕和馮皇后的臉色,更是變了變,心中不好的預感亦是越發的濃烈。
“皇上,臣真的是被冤枉的啊。”馮裕焦急的爲自己辯解。
“對啊,皇上,裕兒他對皇上,對咱們大金朝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皇上,不要冤枉了他啊!”馮皇后上前一步,神色也是難掩急切,“裕兒是難得一見的軍事奇才,若是平白冤枉了,這怕是要寒了對咱們大金朝忠心的朝臣的心啊。”
明德帝卻是絲毫也沒有理會馮皇后和馮裕的話,目光落在地上的龍袍上,御書房內,一陣詭異的沉默,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明德帝纔給秦公公使了個眼色,自從進了御書房開始,秦公公就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此刻看到明德帝的示意,只是一瞬間便明瞭他的意思,立即走到馮裕的面前,將地上的龍袍撿了起來,恭敬的遞到明德帝的面前,“皇上……”
明德帝伸手將龍袍攥在手中,目光在龍袍上那個屬於馮家的標誌上游移,馮皇后和馮裕更是緊張了起來,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卻誰也不敢開口,害怕引來明德帝更大的怒意。
可在那種沉默之中,馮皇后終究是忍不住了,“皇上……”
“這龍袍做的還真是精緻。”
剛待馮皇后說出兩個字,明德帝就打斷了馮皇后的話,語氣聽不出是諷刺還是憤怒,不過,卻是讓馮皇后和馮裕的心裡一陣忐忑。
“皇上……”
“做這龍袍之人對這龍袍這麼用心思,看來,真的是有心了。”明德帝呵呵的道。
馮皇后心裡更是咯噔一下,“皇上……”
明德帝的眸子卻是倏然一愣,重重的摔下手中的龍袍,不過這一次,卻是摔在了馮皇后的身上。
“啊……”馮皇后猝不及防,往後一個踉蹌,穩穩的接住龍袍,卻好似有千金的重量,此刻,更加讓她如泰山壓頂的,不只是手上的龍袍,還有明德帝劈頭而來的質問。
“皇后,你口口聲聲都是馮家人忠心耿耿,必是對馮家,諸多的瞭解,那麼你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你們馮家的東西,還是隻是馮裕的而已。”明德帝銳利的眸子掃向馮皇后,那眼神,似乎要將人逼上絕路。
馮皇后不笨,她意識到了,明德帝在逼她,他不想再追究,他已經認定了,這龍袍的事情和馮家脫不了干係,無論是否是人陷害,他或許都只想看到一個結果,更或者,他也巴不得馮家或者是馮裕,因爲這件事情個而受到絕對的牽連。
馮皇后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龍袍,心中咯噔一下。
“你可看好了,這東西是否是昭示着馮家人的野心!”明德帝似不願再多等,看到馮皇后臉上的爲難,心中亦是暢快了起來。
馮皇后身形一怔,目光慌亂的閃爍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馮裕,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馮家這一輩中,她最疼的就是馮裕了,心底早已經將他當成了親生兒子一般看待,她怎麼忍心……
“姑姑……”馮裕也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神色更是慌張了起來,他甚至感覺,他的命,就掌握在眼前這幾個人的手中。
這一聲呼喊,讓馮皇后心中一軟,擡眼對上馮裕哀求的雙眼。
“讓我進去見見父皇……”
御書房外,傳來二皇子的聲音,所有人聽在耳裡,明德帝皺了皺眉,倒是沒有表態,可是,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對馮皇后來說,已經足以讓她在心裡做好了選擇,這個聲音,更是馮裕下地獄的推手。
馮裕緊盯着馮皇后,在他的眼裡,馮皇后眼裡的不捨漸漸的消散,取而代之的鎮定與冷靜,馮裕心中咯噔一下,似乎已然猜到了什麼,“姑姑,這不是……”
“裕兒,你不要再說了,本宮以前也曾勸說過你,叫你日日急着,好好爲皇上效力,好好的爲我大金朝效力,可是,卻沒有想到,不知道何時,你的心裡卻已經有了這樣的野心,你如何對得起我,如何對得起馮家,如何對得起皇上?”
馮皇后冷聲質問,面上一片陰沉,頓了頓,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野心,甚至會連累到整個馮家?”
“不,姑姑……”馮裕心中擔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此時的他,心裡纔是徹底的陷入了恐懼之中,姑姑是將他當成一顆棋子給棄了啊!
馮裕想爲自己辯解,可是,這個時候,反倒是馮皇后不給他任何機會了,深深的嘆了口氣,那模樣,極盡惋惜,走到馮裕的身旁,無奈的道,“裕兒,你也知道姑姑疼你,可這事情,姑姑也幫不到你,你便承認了吧!”
若是不棄了馮裕,那麼,便是讓馮家下水,馮皇后不可能這麼傻,棄了馮裕,至少是保住了馮家,她少了一個馮裕,依舊有一個馮家作爲她的後盾,馮裕和馮家對她來說,到底是哪一個重,哪一個輕,她的心裡自然有一杆秤。
柏弈看在眼裡,嘴角不着痕跡的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瞥了一眼安謐,二人的視線正好在空氣中相交,事實上,柏弈即便是有萬全的把握讓馮裕的腦袋丟在這件事情上,可還是沒有料到,他本該費些口舌,現實的情況卻是他太過清閒,只需要看這一出好戲罷了。
馮裕聽在耳裡,嘴角隱隱勾
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之間卻是夾雜着些微諷刺,姑姑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了,不是嗎?
棄子?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馮裕也有一天會被人這麼遺棄!
可他的心裡好不甘!
“皇上,這龍袍並非是微臣的,事實上……”馮裕心中的不甘高漲了起來,腦海中“棄子”二字,怎麼也揮之不去,越是無法揮開,越是讓他有玉石俱焚的念頭。
可是,馮皇后卻不給他機會,“裕兒,在皇上面前,你再是狡辯又如何?你私自做這龍袍,實在是浪子野心,皇上,你不用念在他是本宮的侄兒,不用顧念他是馮家的人,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馮家容不得這麼一個有辱馮家顏面的人存在!”
“父皇,母后……這到底……”二皇子得了准許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剛要問,卻是被馮皇后焦急的打斷。
“皇兒,你別多嘴。”馮皇后給二皇子使了個眼色,隨即竟是跪在地上,“皇上,馮裕一直跟臣妾親近,臣妾卻是沒有事先差距到他有這樣的狼子野心,臣妾有罪,懇請皇上降罪。”
“母后……”二皇子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要繼續問,可想到馮皇后剛猜的警告,立即閉了嘴,可看到馮皇后跪在地上,眉心緊皺着,怎麼也無法舒展。
明德帝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目光在馮皇后和馮裕之間遊移,微微上揚的嘴角,似乎在嘲諷着什麼。
“皇后,你的罪,朕自然會追究,不過,當下,是這賊子!”明德帝冷聲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馮裕的身上,馮裕更是慌張了起來,“皇上,你相信我,這龍袍的確和微臣沒有關係,這是……”
明德帝眸光閃了閃,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眼中的諷刺越發的濃郁,“朕乏了,今晚之事,就到這裡,來人,將馮裕押入大牢,待他日朕再決斷!”
“皇上……”
馮裕想要繼續辯解,可明德帝卻是擺了擺手,隨即輕撫了撫額頭,秦公公立即讓候在御書房外的侍衛,將馮裕押了起來。
“龍袍不是我的,不是,皇上,你聽我說……”馮裕叫喊着,甚至忘記了該在明德帝面前本該的自稱,可是,他的叫喊絲毫也沒被他人理會。
隨着馮裕的聲音漸漸地消失,御書房內的氣壓依舊陰沉得讓人害怕,明德帝不開口,誰也不敢率先說話。
柏弈看着明德帝,眉心緊了緊,方纔,父皇明明就可以下令處死馮裕,可爲何要將這件事情擱置下來?若是他方纔的猜測不錯,父皇明明就有心要順勢讓馮裕死,可……
“皇后,這龍袍的事情,牽扯到了馮家,以朕看來,這事情還是讓馮老爺子知道纔好,不如這樣,秦公公擬旨,請馮老爺子進京一趟。”明德帝沉聲道。
馮皇后咬了咬脣,心中怎麼也猜不透明德帝到底是什麼心思。
可柏弈卻是看出來了,眸中劃過一抹精光,方纔對明德帝的猜測,才徹底的消失,看來,這一次,馮家有好戲可看了!
明德帝讓大家都散了,柏弈和安謐亦是出了皇宮,馬車上,柏弈和安謐相對而坐,柏弈想到剛纔自己意會到的明德帝的意思,看了一眼安謐,“你放心,這一次,馮裕是逃不過一死了,只不過……”
“只不過,皇上他是不想自己動手,而也是想借刀殺人!”安謐接口道,對上柏弈的眼,眼裡浮出一抹暢快的笑意。
柏弈一愣,方纔綻放出了一抹笑容,看安謐的眼神更是多了些柔和和寵溺,“原來你都看明白了,呵呵,是啊,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看不明白?”
安謐微微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沒想到皇上對馮家早已經有了芥蒂。”
方纔,明德帝在憤怒之後,沒有深究太多,就認定了那龍袍和馮家的關係,說不定,明德帝的心裡是希望借龍袍讓整個馮家瓦解,可是,馮家的勢力盤根錯節,若是一步走得不對,都可能逼反了馮家,這顯然不是明德帝願意看到的,所以,既然無法讓馮家瓦解,那麼,就讓馮裕來承擔這一切。
馮裕一人,倒是不會讓整個馮家有什麼大的動作,如果,他們猜得不錯,明德帝是想逼馮老爺子親自要了馮裕的命,這對明德帝來說,無疑是再有利不過的了。
安謐嘴角上揚
了一個弧度,她的目的,就是要馮裕死,至於他最後怎麼死,她倒是不在意,不過,她覺得,若是馮家出手,那對馮裕來說,不更加是個諷刺麼?
至於衣竹萱……想到這人,安謐的眸子緊了緊,她是時候去見她一面了!
而此時,馮皇后回了寢宮,卻是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二皇子原陪着馮皇后,卻被馮皇后急躁的趕了回去,房間裡,馮皇后緊緊的咬着脣,眉心緊皺,心裡的忐忑怎麼也無法消散。
“該死的!”馮皇后暗自低咒了一聲,馮裕這次怕是凶多吉少,皇上召爹進京,又是在盤算着什麼?
幾乎是一整晚,馮皇后都在想這件事情,可是,怎麼也想不透,第二日,秦公公就按照明德帝的意思,頒佈了旨意,召馮家老爺子進京。
馮裕將軍鋃鐺入獄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可是,誰也不知道他是爲何入獄,朝中許多人都詫異,暗暗猜測着緣由,當他們意識到,平日裡最器重馮裕的馮皇后在馮裕入獄之後,沒有絲毫動靜,反倒是緊閉着宮門,在寢宮裡吃齋唸佛。
許多精明的人,在這關頭,卻是選擇和大皇子拉近了距離。
無論馮裕入獄是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他們都明白,這個時候,親近大皇子是最明智的舉動了。
幾日過去,安謐都在渤海王府,沒有什麼動靜,不過,這一日,安謐將流光叫進房間之時,流光就明白,小姐是想見那個衣竹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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