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氣急:“那你又有什麼了不起,要是你沒有出生在祁家,你哪有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過。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文奇禮漲紅了臉,一下子衝到阿景面前:“你怎麼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好歹是你的主子!”
阿景冷笑一聲:“我的主子是大少奶奶、大少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文奇禮說不出話來,氣得揚起了手,阿景見他巴掌不敢落下來,心裡就得意起來:“要是你像平陵一樣失去了記憶,你還能活得下去麼?”
見文奇禮氣得直喘粗氣,阿景索性火上澆油:“我就是喜歡平陵,不是喜歡他的臉,是喜歡他有本事,所以,假如要是叫我在你們兩個中間挑一個,我只會挑他。”
“原來是這樣!”文奇禮喃喃說着,猶如泄了氣的皮球,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花臺邊上。
阿景見他舉止怪異,剛纔的得意化作了擔心,她上前一步:“三少爺,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叫小強去?”
文奇禮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突地又想起了什麼,擡手一把抓住阿景的手:“要是沒有平陵,那你會喜歡我吧?”
阿景大吃一驚,一邊搖頭就一邊後退,文奇禮卻不放手:“阿景,其實我從一見到你那天就喜歡你了,可你總是不正眼看我,所以我總想做點什麼引起你的注意……我總想等什麼時候去跟嫂嫂要了你,又怕你不高興……結果就耽誤了時機,讓平陵在你心裡佔了位置……可是,就算前兩天聽到他們說,你們倆的好事已經近了,我還是不相信,總覺得我還有機會跟你說,說說我的心……”
阿景沒敢繼續聽下去,她不知道文奇禮還會說些什麼話出來,那些打亂她待嫁的心的話,她拼命掙脫文奇禮的手,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阿景皆是躲着三少爺文奇禮走,掰着手指數成親的日子,她不願再想那天文奇禮說的那些話,公子哥兒的話能信嗎?倒不如嫁身邊這個男人實實在在。
成親之後,阿景終於吁了口氣,想着面對三少爺的時候,也能坦坦然然了,但是,當她婚後第一次看見文奇禮的時候,還是楞了半天:那個平日裡嘻嘻哈哈的少爺,現在滿面憔悴,眼睛裡淨是紅血絲,看着自己的眼光裡,只有無盡的哀傷和痛苦!
他好像是真的喜歡自己!阿景當即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回想自己跟平陵的新婚之夜並不幸福,阿景的心裡動搖了,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平陵除了忙得對自己稍有冷淡外,其餘並沒有什麼大毛病啊,而且新婚之夜房事不合這種話拿出去說會被人笑話的。
剛被璇兒這麼一說,阿景反思起自己跟平陵的感情來,她突然醒悟:這樁婚事,自始至終是自己一頭熱,在平陵身上,甚至看不見一絲絲類似大少爺文奇明對大少奶奶魏星的那種着迷的情愛。
難道自己真錯了?
阿景打了酒回屋去,看見平陵正和貝磊聊得滿臉笑容,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厭惡,把酒壺“當”地往桌上一頓,折身到廚房炒菜去了。
平陵端着空
碗,想着阿景昨夜爲什麼哭,是因爲擔心自己喝多了?
突然他想起自己今天要去安排準備三人去承天府參加會試的事,急忙梳洗了就出去了。
等阿景醒來的時候,平陵早就在府裡忙開了。
從永平此去承天府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路途上的交通工具無非就是僱牛車或騾車,馬匹一般是官府軍隊公事使用,一般百姓是用不起的。
像祁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派出一輛騾車,出兩個下人陪着文奇明去也是很正常的。
一個下人侍候祁大少,一個下人管趕車,照料騾子,那挑選下人車子、準備路上的行囊這些都是平陵的事。
等他把這一切都準備好,回自己屋裡去一看,阿景沒在屋裡,她竟然對他這樣即將出遠門的人不聞不問,也沒有幫他收拾一下行李。
平陵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間,除了窗戶上、門上的褪了色的紅喜字外,整潔的房間裡透着一股冷清的氣味,哪裡像才成親幾個月的新婚房間。
他嘆了口氣,這些日子,自己跟阿景的交談也只有寥寥數語,不是他沒空,就是她沒空,現在他心裡雖然升起了一點愧疚的感覺,但是很快就被即將出發去會試的興奮給淹沒了,他心裡想着等回來以後抽空好好陪陪阿景,兩口子說說心裡話,再怎麼着始終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
至於婚後阿景不大願意跟自己同房,平陵也不大介意,對於自己來說,他和阿景之間的男女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濃,而且自己要忙的事有那麼多,還有因爲祁家家事多了,讀書就多半隻能在晚上進行,更沒有時間去計較這些了。
當有兩次看見大少爺文奇明盯着阿景的眼神時,平陵就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娶了阿景。
平陵忙碌地收拾行李,等他到躺櫃裡去取錢的時候,發現裝錢的袋子空空的,這下,平陵急了。
因爲估計路途上使錢的地方應該不少,貝磊那麼窮困,手裡肯定沒有錢,祁大官人再資助,也是有限的,總不能什麼也不買不用吧,何況前兩天自己硬拉着貝磊到布店裡去,爲他量了尺寸,做了幾身衣裳,那衣裳錢明天就得付,今晚得趕快跟阿景要錢。
平陵心裡焦急,耐着性子邊看書邊等待。阿景卻回來得比平時晚很多,臉色紅撲撲的,關了門便向平陵靠了過來。
平陵伸手攬住她,才低下頭去,便問:“你喝了酒?”
阿景斜眼看看他:“怎麼,只許你喝酒,不許我喝?”
平陵在阿景臉上親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一向不喝酒的。”
“昨天璇兒得罪了我,今天請我吃酒算做賠罪。我喝了那雲湖春之後,總算知道你們男人爲什麼愛喝酒了——真是恍如神仙啊!”
阿景說着,手便去解平陵的衣裳,平陵一邊阻攔,一邊就問:“你把錢放哪裡去了?我等着要用錢。”
阿景停了手下的動作,聲音顫抖了一些:“這種時候你只想着錢?”
平陵不明所以:“我明天要去取給貝大哥做的衣裳,當然要用錢啦。而且過兩天就要出發去承天府
,我總不能一文錢都不帶吧。”
阿景伸手抓起桌上平陵的硯臺,往平陵身上一砸:“你就知道錢!你的心裡還有沒有我?”
平陵躲閃不及,被砸個正中。
“我沒有醉!自從嫁了你,一點新嫁娘應得到的關心體貼也沒有,你整天只知道忙你的事,什麼時候關心過我了?好容易今晚有空在一起,你一開口就是錢錢錢,難道我是錢簍子不成?”
平陵壓抑着心中的怒氣:“我這不是因爲等着用錢嗎?”
“用錢?錢花在別人身上倒是一點也不心疼,從成親到現在,就沒見你舍捨得得給我買樣東西……”說着說着,阿景忍不住哭了起來。
平陵對阿景態度的突然轉變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要點錢用嗎?怎麼扯到對她好不好上去了,看見阿景哭,他有點心軟了,覺得好像自己是做得不好。
他想上去摟住阿景,說幾句軟和話,緩和一下氣氛,但身上濺滿了墨汁,他想先換了衣裳再說,於是就走到櫃子面前,打開櫃子準備拿衣裳。
阿景見平陵不理自己,走了開去,心裡更加傷心,索性兩支膀子一掃,把桌上的書本全掃到地上,地上還有剛纔她砸落的硯臺和撒了一地的墨汁,這麼一來,書本上立即沾上了漆黑的污跡。
平陵聽見動靜,回頭一看,急得兩步就跑了過來:“哎呀,你這是發什麼瘋!這些書不是我的,弄成這個樣子怎麼拿去還給大少爺?”他忙彎腰去撿書。
阿景見平陵焦急的模樣,明顯是看書本比看自己都重要,一下子更爲光火,她走上前去,一把把彎着腰的平陵推倒在地。
平陵跌倒在書本和一地墨汁上,看見阿景滿臉的淚和眼睛裡的怒火,他也終於發火了:“你這是做什麼?!”他一躍而起,也怒氣衝衝地瞪着阿景。
阿景毫不示弱,把胸脯一挺:“我就是推你了,怎麼樣?什麼破書,讀了有什麼用?就算將來你考上狀元了,我也不稀罕!你心裡現在還把我當做你老婆嗎?我只要一個對我好的人,不要你這個人人稱讚的人。”
平陵說不出話來,怎麼這個女人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原來是多麼體貼關心自己的一個人啊,難道女人喝醉了酒就都是這個模樣?簡直不可理喻。
自己從到祁家以後就都做這些事,阿景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手上的事情是比原來多了,可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呀!
看見阿景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眼淚是沒有了,但憤怒卻增加了,平陵牙齒咬了又咬,拳頭是捏了又鬆,想了幾十想,這才退了一步,不再搭理阿景,彎腰撿起書本,收拾起房間裡雜亂的一切來。
阿景見平陵又不再理自己,自顧自收拾起房間來,滿腔的怒火不知道到哪裡發泄,一扭頭,衝出了房間。
平陵心裡滿是憋氣和委屈,也沒有阻攔,由着她自去了。
等他打掃完屋裡的一切,阿景還沒有回來,平陵有點擔心,又不知道她會到哪裡去,轉念一想,事情也是由她挑起的,她也該自己去反省反省一下,遂把注意力轉移到書本上去,繼續看起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