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蠢蠢欲動

“你說什麼?”薛麒抱着薛彥辰本就吃力,現下聽得鐵甲衛語氣冰冷地說出一個“是”字,不由腳下一踉蹌,臉色驟變,死死盯住鐵甲衛。

“令公子不能走。”鐵甲衛依舊重複着方纔那句話,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如果……我一定要帶走他呢?”薛麒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兩個鐵甲衛的態度讓他很不爽,語氣也狠厲起來。更何況,他怎麼可能留薛彥辰在這裡等死?這可是他看成命根子的唯一兒子啊。

“那……就只能恕屬下無禮了。”鐵甲衛得了王喜的命令,自然不能輕易放人,就算對方是薛麒也不行。

說罷,兩人竟拔劍出鞘,舉劍攔住了薛麒。

薛麒震怒,氣得臉色漲紅。

想他堂堂一個朝中重臣,如今竟被兩個小小的鐵甲衛百般刁難,而且,還關係到薛彥辰的性命安危,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讓開。”薛麒是文臣,並沒有武功,但他就不信了,如果自己非要帶薛彥辰離開,難道這兩個鐵甲衛還能真殺了自己不成?

兩名鐵甲衛對視一眼,都沒有退讓。

薛麒臉色愈發陰沉,將薛彥辰往上託了託,側着身子,用手臂徑直向鐵甲衛的劍刃撞去。

鐵甲衛不期他會硬撞上來,嚇了一跳,下意識將劍一收。

薛麒腳步未停,抱着薛彥辰快步往林子外走去。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鐵甲衛沉肅的聲音,“薛大人,這是皇上的命令。”皇上如今陷入昏迷,王喜的命令,可以相當於就是昭帝的命令了。鐵甲衛知道,以他們的身份,遠遠不夠資格攔下薛麒,所以纔將昭帝擡了出來,如果薛麒還執意要帶走薛彥辰的話,到時上頭追究下來,他們也就有合理的藉口了。

聽到鐵甲衛這話,薛麒腳步微頓。

“爹……”薛彥辰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臉色慘白如紙,抓住薛麒衣襟的手已經漸漸沒了力氣,有氣無力地喚一聲,連眼神都開始渙散起來。

見他這幅模樣,薛麒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雖不知薛彥辰因何觸怒了昭帝,但眼下最重要的,顯然是找太醫救治薛彥辰,至於其他的事,現在都得靠邊站。

他未轉身,冷冷的語句飄入鐵甲衛耳中,“若皇上問起,就說待救活犬子,我再親自帶着犬子向皇上賠罪。”

說完這話,他再未停下,大踏步抱着薛麒出了林子。

*

王喜匆匆趕回昭帝寢宮,見太醫已經給昭帝把過脈了。

“周太醫,皇上的情況怎麼樣?”他看向太醫急急問道。

太醫面露沉吟之色,“皇上的脈象有些古怪,初步看來,應該是氣血攻心導致突然昏迷。我已經開了一副凝神靜氣的藥命人煎去了。但……”

“但如何?”王喜心神一緊。

太醫猶豫片刻,“但……皇上根本的病因是什麼,我有些拿不定主意,需要回太醫院與其他太醫商量過後才能得出最終結論。”

“那……皇上什麼時候能醒來?”王喜蹙了蹙眉頭,又問。

“快則今日,慢……則兩三天。”因着昭帝古怪的脈象,太醫心中有幾分沒底,所以只給了個模糊的數字。

“要兩三日?”王喜一驚。薛彥辰出了這麼大的事,薛家若知曉,勢必會掀起驚天巨浪,皇后那邊,也定不會就此罷休。皇上若要兩三日才能醒來,誰來處理這個爛攤子?

端王?端王明顯與薛家是站在同一戰線的,若由他出面,必不會秉公辦理。到時皇上醒來時再想懲辦,就有些困難了。

寒王?寒王倒是沒有什麼厲害關係。可不知爲何,他潛意識裡並不大信任沈初寒,也許是因爲他從小就離開了昭國有關,王喜總覺得他還有旁的企圖。

щщщ¤ⓣⓣⓚⓐⓝ¤CO

太醫無奈地點點頭,“昭帝最近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所以我也說不準,還得回去同太醫院的同僚仔細研究了才能想出進一步的醫治方法。”

王喜聞言,也只得點點頭,“那就麻煩周太醫了,還請務必儘快研究出醫治方法來,皇上的身體拖不得。”

“王公公客氣了。”說着,太醫背起藥箱,“那我就先回太醫院了,一有消息,便會馬上派人來通知王公公。”

王喜應了,讓小福子送了太醫出去。

太醫和小福子走後,王喜重重嘆一口氣,看着龍榻上雙目緊閉的昭帝,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擔憂。昭帝一日不醒,事情的發展就越發難以控制,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昭帝能快些醒來了。

想着御花園還未完的宮宴,王喜喚了宮人進來照看好昭帝,又匆匆趕去了御花園。

此時的御花園已經有些騷動起來。

昭帝久去不回,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什麼,難免開始議論紛紛。

坐在上首的皇后也有幾分心神不定。

君徹方纔追着昭帝和沈初寒出了御花園,到現在也沒回來,薛家那邊,她兄長和彥辰都不見了蹤影。明明說好今天動手的,可現在連昭帝都不見了,還怎麼動手?!

恨恨地攥了攥拳頭,一時有些惱怒,卻也不知該惱誰,只得暫且按捺下焦急不安地心情等着。

除了她,一旁的德妃也有些惴惴不安。

自君瀚死後,她心知自己沒有了與皇后對抗的籌碼,所以只能收斂起鋒芒,低調行事。卻不想,前幾日,昭帝卻突然派人來通知她,說此次的賞花宴由她操辦。

她本想拒絕,但與父親商議過後,還是應了下來。

皇上想要讓她操辦賞花宴,無非是爲了分皇后的權而已。原本她現在的局勢,並不適宜與皇后直接對上。然而父親卻告訴她,最近皇上對薛家諸多不滿,分皇后的權只是第一步,薛家和皇后,大概很快就不會再像如今這般如日中天了。

而端王和寒王的競爭,如今也已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她父親覺得,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最後勝出的人,一定是寒王。他們舒家與薛家本就不合,也在乎這再多一次的樹敵。反而說不定能憑此機會對寒王示示好,等到寒王當真坐上那個位置時,也不至於太過爲難他們。

她的父親看人一向很準,所以她不再猶豫,應了下來,並且盡心盡力操辦了此次宮宴。

卻沒想到,今日昭帝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卻也不知爲何?難道……是自己這宮宴沒辦好?她畢竟許久沒有操辦過這麼大型的宮宴了,所以難免有些擔憂。

看一眼沈初寒和宋清歡的位子,卻發現他們自方纔離席之後便一直未回來,一旁端王的席位也空着,只留了端王側妃在此,面上神情有幾分惶恐不安。

她不由擰了擰眉頭。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正暗自不解之際,突然眼尖地看見御花園入口處匆匆走來一人,正是昭帝身邊貼身伺候的王喜,眸光忽的亮了起來。

方纔王喜是同昭帝一起走的,他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麼一想,不由挺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喜腳步匆匆朝上首走來。

王喜從旁邊繞到上首的席位,看一眼德妃和皇后,眼神閃了閃,最終還是同時看向兩人開口道,“皇后娘娘,德妃娘娘,皇上今兒身子不舒服,來不了了。”說着,眸光轉向皇后,“還請皇后娘娘同衆人說一聲。”

皇后眉頭一皺,冷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身體不適?不會是什麼藉口吧?

王喜訕訕一笑,自然不會向她透露細節,只含糊道,“皇上最近操勞過度,太醫說需要多加休息。”說着,朝皇后一禮,“有勞皇后娘娘了。”

“皇上沒事吧?”德妃眉尖兒微蹙,看向王喜擔憂地看口道。

聽到德妃關心昭帝的身體狀況,王喜心中微暖,口氣也溫和了些許,“太醫說是最近太過操勞,好好休息靜養應該就沒事了,德妃娘娘不用擔心。”

“那就好。”德妃舒一口氣,垂了眉梢,沒有再出聲。

幸好,不是宮宴上除了什麼問題。至於昭帝那邊,等宮宴結束了,她再看看要不要去探望探望一番吧。

聽出他明顯不想多透露什麼,皇后眼中有一絲不悅,但也知道王喜是昭帝身邊一條最忠實的狗,便是自己再問,也鐵定問不出什麼。壓下心底的憎惡,瞥他一眼,涼淡開口道,“本宮知道了。”

說着,站起身,用銀箸敲了敲杯盞,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轉向了她。

“皇上今日身體稍有不適,便先回宮休息了,大家可以自便,待宮宴結束後自有內侍引各位出宮。”說着,微微一頷首,坐了下來。

王喜見交代妥當了,謝過皇后,轉身準備離開。

“王公公。”德妃開口叫住了他。

“德妃娘娘還有事嗎?”王喜看向她道。

“王公公現在是去皇上那裡?”

王喜點頭。

德妃微一遲疑,還是開了口道,“本宮有些擔心皇上的身體,能不能跟王公公一起去看看皇上。”

王喜微微一怔,很快面露歉意之色,“抱歉德妃娘娘,太醫吩咐了,皇上如今需要靜養,暫時不能見客。不過娘娘的好意,微臣一定會告知皇上的。”昭帝現在情形不明,最好的方法就是謝絕見客,以免他的情況泄露出去弄得人心惶惶。

德妃本就沒抱多大的希望,聞言卻也甚是平靜,略顯失望地點點頭,“那好吧,那就等皇上好了之後本宮再去看他。皇上那邊,就拜託王公公了。”

王喜點頭,恭謹地笑笑,“這本就是奴才的分內之事,娘娘客氣了。”說罷,朝她行禮告辭,匆匆離開了御花園。

他一走,皇后若有所思地看了過來。

德妃神情平靜地回望過去,神情不卑不亢。

現在雖然皇后佔了上風,但鹿死誰手也說不定,她沒必要對皇后表現出卑躬屈膝的模樣。再說了,她就算對皇后萬般討好,皇后也不會因此放棄對她和舒家的針對,既如此,又何必多次一句。

皇后冷冷地收回目光,似乎不欲與他多加糾纏。

這時,她的餘光瞟到皇后身後匆匆走來一名宮女,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皇后的臉色陡然間就變了。

“你說什麼?”隱隱約約間,她聽到皇后震怒的聲音傳來,不由心神一動,豎起了耳朵。

只可惜,皇后似乎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聲音太大了些,立馬壓低了嗓音,陰沉着臉與那宮女低語了兩句。宮女一一應了,很快轉身退了下去。

皇后臉上血色盡失,眼中有驚慌的神情浮上。

她端起酒盞,猛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下肚,才覺得心神不寧的情緒定了幾分。她怎麼也沒想到,薛彥辰那個逆子,居然做出這樣欺君罔上的事來!這下,整個薛家都得陪着他遭殃。

原來,方纔是君徹派來的人,將剛纔在林中發生的事告訴了皇后。他們畢竟還是要繼續合作的人,所以君徹才藉此機會對她示了次好。至於皇后要不要救薛彥辰,如何救他,這些,就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了。

當然了,君徹因爲走得早,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也更加不知道薛彥辰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皇后想了一瞬,雖然氣得全身發抖,還是站起了身。

薛彥辰平日裡不學無術鬥雞走狗,偏生兄長和祖父都溺愛得很,她勸過多少次了,可他們嘴上說着好,下次依舊不拘着薛彥辰,沒想到,現在竟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

跟皇上的妃嬪偷情,這要是嚴重點的,可要是誅九族的!他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薛府合族考慮啊!

皇后心中雖恨,但也知道,自家兄長就這麼個寶貝兒子,若是出了三長兩短,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眼下,她也只能去碰碰運氣了。

這麼想着,腳下一動,剛準備趕過去查看情況,卻見御花園的入口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本該留在宮裡的琉璃。這次賞花宴,她只帶了瓔珞過來,琉璃這麼行色匆匆的模樣,卻又是爲何?

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胡思亂想間,琉璃行到了她跟前,匆匆一禮,臉上神情難看得很。

“什麼事?”皇后心猛地一沉。

“娘娘,大事不好了。”琉璃哭喪着臉,壓低了聲音道。

“到底怎麼回事?”皇后拉着琉璃往旁邊避了幾步,緊緊盯着她厲聲開口。

“薛……薛公子不知爲何受了重傷,薛大人抱着他去了娘娘宮裡,這會子太醫正在替薛公子療傷。薛大人……薛大人讓奴婢趕緊來請娘娘回去。”琉璃語聲哽咽,結結巴巴總算說清了事情的原委。

“你說什麼?!”皇后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看看着琉璃,眸光中的冷厲彷彿要將琉璃都給凍僵了。

她戰戰兢兢地點頭,期期艾艾地剛準備重複一遍,皇后冷冷打斷了她的話,“薛公子爲何受傷?”

琉璃搖了搖頭,有些害怕道,“奴婢……奴婢不知,薛大人……薛大人也沒說。”

皇后聞言,哪裡還待得住,甩袖一拂,急急匆匆出了御花園。琉璃慌亂地看一眼不明所以的瓔珞,同她一道跟了上去。

園中,有兩道目光一直追隨着皇后,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園園外,方纔若有所思的收回。

這兩道目光,一道,來自德妃。

另一道,來自今日宮宴上一直很安靜的雲和帝姬,君晚。

皇后匆匆忙忙回了宮。

琉璃將薛彥辰安置在了偏殿,一進偏殿,就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飄來,她皺了眉頭,加快了腳步。

挑起簾子進了內室,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薛彥辰。他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看上去情勢不容樂觀!

太醫正在緊張地替薛彥辰處理着傷口,而自家兄長薛麒,正焦躁不安地立在一旁,面色蒼白,緊緊盯着榻上的薛彥辰。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望來,見是皇后,先是鬆一口氣,繼而眼中浮現出絕望的神情。

皇后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前兩步,因着太醫在這裡,也不好同薛麒多說什麼,只能跟着他一道緊張地站在一旁,等着太醫替薛彥辰處理好傷口。

沒想到,傷口處雖然灑了止血傷藥,又用繃帶仔細包紮好了,卻仍有鮮血不斷滲出。太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擱在手也有些抖了起來。

“太醫,本宮侄子情況如何……?”眼見着薛彥辰的氣息越來越弱,連眼睛都快合上了,皇后再等不下去了,急急開口問道。

太醫收回替薛彥辰診脈的手,回頭看一眼皇后,忽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微臣無能,還請皇后娘娘贖罪。”

“齊太醫什麼意思?”皇后臉色一垮,幽深的眸光緊緊盯着太醫的神情。

“薛公子的傷勢太重,微臣……微臣實在無能爲力了。薛公子如今,全靠嘴裡含着的參片吊着那最後一口氣。娘娘……請早做準備吧。”太醫身子抖了抖,戰戰兢兢地開口道。

“不可能!”皇后尚未開口答話,薛麒卻搶在她之前開了口,雙目赤紅,脣瓣蠕動着,死死盯住太醫,那涼寒的目光,看得太醫不由自主身子一縮。

“微臣……微臣技拙,實在是抱歉,薛大人還是……還是另請高明吧。”太醫硬着頭皮道。薛彥辰的傷口正重要害,又拖了這麼久,他雖然說着讓薛麒另請高明,但心中卻清楚得很,薛彥辰如今的情況,實在是回天乏術,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薛麒眼睛通紅,看着太醫的目光彷彿要吃人一般。

皇后皺了眉頭,一時覺得有些棘手。

其實,薛彥辰若就這麼死了,對她來說反而將情況變得有利起來。與宮中妃嬪偷情,不論如何都是死罪,但薛麒一定會想方設法保下薛彥辰,這就勢必會與皇上起衝突,到時,她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皇后娘娘,你這裡一定有千年老參對不對?給……給彥辰續命好嗎?給彥辰續命!只要你救活了彥辰,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薛麒顯然因爲太醫的話而徹底慌了神,看向皇后連聲乞求。

“哥哥,你冷靜一點。”皇后斂下心思,無奈勸阻。

“彥辰都要死了!我還如何冷靜得下來!”薛麒強自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爆發,看着皇后歇斯底里地吼道,眸色赤紅,好像隨時要殺人一般。

衆人都嚇了一跳,皇后也狠狠皺了皺眉頭。

就算薛麒是她的哥哥,可她的皇后身份擺在這裡,薛麒也沒有身份和資格衝他大喊大叫纔是。

瞧見皇后陡然色變的臉色,薛麒很快意識過來方纔自己的失態,強自嚥下心底的惶恐和不安,看向皇后再度乞求,“娘娘,你……你救救彥辰吧,他是微臣唯一的兒子啊。”

皇后一臉無奈。

太醫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確了,就算拿了千年老參來又如何呢?至多不過再吊着一口氣罷了。但她也知道,這種情況下,薛麒定然聽不進去任何話,抿一抿脣,看向瓔珞道,“瓔珞,去,取前次皇上賞賜的那株老參來。”

薛麒眼眶一紅,“謝謝娘娘。”

皇后擺擺手,目光看向榻上的薛彥辰,眸底幾不可見地浮起一抹沉色。她上前,緊緊凝視着他,溫聲開口道,“彥辰,你告訴姑姑,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

剛問完這話,突然意識到什麼,目光陡然一轉,向身後有些焦躁不安的太醫看去。被她目光中的冷意嚇到,太醫全身一凜,很快明白過來,忙低頭行禮,“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皇后冷冷應了,又補充一句,“記住,今日,你沒有來過本宮宮裡。”

太醫在宮裡頭混了這麼久,自然也是個人精,聞言忙不迭點頭,“微臣明白,請娘娘放心。”

皇后的臉色這才緩和些許,看向琉璃吩咐,“琉璃,送齊太醫出去。”

琉璃應是,匆匆引着太醫出了偏殿。

皇后這才轉頭又看向薛彥辰,伸手握住他的手,語氣溫和,“彥辰,你告訴姑母,姑母一定會還你個公道的。”

聽到這話,薛彥辰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咿咿呀呀”想說着什麼,但一口氣提不上來,嗆在喉中,呼吸陡然間變得急促,兩眼一翻,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薛麒下了一跳,忙上前掐住薛彥辰的人中,急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彥辰,你不要嚇爹爹的,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薛彥辰總算緩上了這口氣,看向皇后,蠕動着嘴脣吐出幾個字。皇后正待靠近些聽個分明,忽然,薛彥辰又劇烈咳嗽起來,身子不住地抖動着,鮮血從他嘴角流出。

薛麒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拿手去拭去薛彥辰嘴角的鮮血,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薛彥辰的睫毛一抖,兩眼重重合上,身側亂動的手也突然沒了動作。

他驚得魂飛魄散,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探薛彥辰的鼻息,這一探,臉色卻是陡然慘白如紙。

下一刻,他突然間回過神來,“哇”的一聲,撲到薛彥辰身上嚎啕大哭起來,“彥辰!彥辰!你這是要了爹的命啊。”

一見這架勢,皇后心中也陡然一沉,臉色愈發凝重起來。

看來,薛彥辰果然沒有撐住,已經死了。

薛彥辰的死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的觸動,甚至,心底深處還有小小的慶幸。只是,薛彥辰死後給她留下的這攤爛攤子,就足夠她頭疼了。

方纔君徹明明派人來跟她說,薛彥辰和阮瑩瑩在宮裡偷情,被昭帝撞見,皇上大怒,已將阮瑩瑩弄得半死不活,如果她想救下薛彥辰的話,就得趕緊過去。

卻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趕到事發地點,事情卻發展演變成了如今這模樣。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的目光落在薛麒身上。薛麒只有薛彥辰這麼個兒子,突然間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又如何受得了?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時正哭得不能自已,肩膀抖動得厲害,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皇后知道這個時候本不該去打擾他,但這件事處處透着古怪,如果不及時查明情況,她當心還會有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發生。

想了想,還是開口喚了聲,“哥哥。”

薛麒沒有回頭,只是方纔的嚎啕大哭聲止住了些許,只隱有抽泣聲傳來,目光似乎一眨不眨落在薛彥辰漸漸失去血色變得冰冷的臉上,眼底有誰也讀不懂的情緒。

“哥哥……”皇后遲疑一瞬,再度開口。

這次,薛麒終於有了反應。

他猛地轉頭,冷冷看着皇后,眼中已沒了神采,只剩虛無的灰敗。

“哥哥,我知道你如今很難過……”

薛麒依舊沒有出聲。

皇后按捺下心中的不滿,依舊耐着性子,眼中刻意帶上了點點淚花,“哥哥,彥辰已經走了,我也很難過。但是,現在我們除了難過,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難道不想知道,傷害彥辰的兇手究竟是誰麼?”她語聲哽咽,話語中帶着煽動性的情緒。

薛麒死水一般的眸子總算起了漣漪。

他死死盯住皇后,從齒縫中冷冷擠出幾字,“若教我知道誰是兇手,我定讓他不得好死。”

皇后點頭,“別說哥哥不會放過他,我也一定會窮盡手段讓他痛苦萬分的。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查清楚殺害彥辰的兇手是誰。”

薛麒深吸一口氣,總算恢復了些許理智。

“娘娘有什麼高見?”他冷聲開口,眼中閃着仇恨的目光。

“方纔琉璃跟我說,是哥哥抱着彥辰來的我寢宮。那……哥哥是在哪裡見到彥辰的?”皇后留了個心眼,暫時沒把從君徹那裡聽來的事先告訴薛麒。

想到這裡,薛麒眸光又是一冷,忽的重重一握拳,眼中有嗜血的狠厲透出,“如果不是那兩個鐵甲衛阻攔,彥辰現在……說不定不會死!”話音剛落,拳頭忽的重重砸在牀沿之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皇后心臟一縮,勉力鎮定下來,細細一想薛麒方纔那話,眼中有狐疑透出,“兩名鐵甲衛?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麒深吸一口氣,將方纔他離開御花園之後發生的事告訴了皇后。

皇后一聽,眉頭皺成一團。忽的,眉頭一揚,似想通了什麼。

薛麒一見,眸光微深,急急追問,“娘娘想到了什麼?”

皇后嘆一口氣,“方纔那兩名鐵甲衛說,留彥辰在那裡等死,是皇上的意思。哥哥可知,皇上爲何要下這樣的命令?”

薛麒目光一冷,“皇上對薛家的不滿已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他若想讓彥辰死,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皇上是想對付薛家,但他生性謹慎,在此之前,他不會無緣無故對薛家下手。”皇后聲音也變得沉鬱起來。

聽出皇后的話中有話,薛麒沉了臉色,語聲陰鷙,“娘娘莫不是知道什麼?”

“最近宮裡風頭最甚的阮昭儀,哥哥應該知道吧?”皇后語氣沉沉開口。

薛麒眉頭一皺,“阮嘉明之女?”

皇后點頭,“我聽說,彥辰與她,原本是青梅竹馬?”

薛麒冷哼一聲,“阮嘉明原先想與我家結親,但父親看不上他,此事便就不了了之。卻沒想到,他竟然將女兒送入了宮,聽說她女兒還頗爲得寵?”

聽到薛麒這口氣,皇后就明白,薛彥辰與阮瑩瑩有染之事,薛麒並不知情。

她重重嘆一口氣,憂心忡忡開口道,“哥哥,你可知道,彥辰……與阮昭儀有染。”

“你說什麼?!”薛麒大駭,瞪大了眼睛瞧着皇后。

皇后一臉沉重,“他二人不光有染,而且……今日還被皇上抓了個正着。”

薛麒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半晌,才呆呆開口,“怎麼……怎麼可能?”

“我想……這就是爲什麼鐵甲衛攔下你的原因。皇上他,想要彥辰死。”

“你是說……刺彥辰那一刀的,是皇上?”薛麒咬了咬牙,眼中情緒難辨。

“我不知道。”皇后搖頭。

薛麒心中涌上濃濃的悲涼,他轉頭看一眼臉色慘白再也醒不過來的薛彥辰,心裡痛得厲害。就算薛彥辰有錯在先,可他還是實在難以接受他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忽然,他想到什麼,眉頭狠狠一皺,“可是……方纔彥辰臨死前說的名字,分明不是皇上。”

皇后也蹙了眉頭,陷入沉思之中。

的確,她剛剛問薛彥辰時,他的回答自己雖然沒有聽清,但確實不想是皇上的樣子。

這時,薛麒卻突然大叫出聲,“是阮瑩瑩!他說的人,是阮瑩瑩!”牙關緊咬,看向皇后,“娘娘,阮瑩瑩如今在哪裡?”

皇后搖頭,“我讓人去查查看。”

說着,喚了瓔珞進來,讓她下去找人查探情況。

薛麒幽冷如利刃的眸光落在薛彥辰面上,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彥辰,不管是誰害了你,爹一定會叫他血債血償!”

*

原本熱鬧非凡的賞花宴,最終卻以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結果收場。

昭帝忽然提前離場,誰也不知道原因,身邊的內侍知道皇上染了風寒,需要靜養,拒絕了一切想要探視的人羣,連後面兩日的早朝也跟着取消了。

素來風頭正盛的阮昭儀亦突然不見了蹤影,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只是消息被壓了下來,沒有傳出宮外。

而鮮少有人知道的是,賞花宴當晚,有一具屍體,悄無聲息地被運出了皇宮。

兩日後。

今日的早朝依然被取消了,衆臣議論紛紛,有按捺不住的人甚至上了寒王府,想從沈初寒這裡得到些情況。

沈初寒並未拒客,但卻是一問三不知,只說對於昭帝的情況,自己知道的並不比他們多。衆臣無奈,只得又回了府,暫且按捺住情緒靜觀其變。

而端王府處,更是放出風聲,言明自己同樣不知情,並閉門謝客。

實則,此時的君徹,已偷偷進了宮。

“薛彥辰和阮瑩瑩的事,皇后娘娘不打算解釋解釋?”進了皇后的寢宮,君徹在下首坐下,看着皇后冷冷開口。

皇后亦沒有好臉色給他,“這件事,我與端王一樣,也一直被矇在鼓裡,端王想找我要個解釋,怕是找錯人了。”

君徹眼眸一眯,“薛大人也不知情?”

皇后搖頭,“我兄長素來溺愛彥辰,這件事,他卻是也不知情。”

君徹冷哼一聲,“薛大人可真是教出了個好兒子。”因爲薛彥辰的事,讓他們的計劃被打亂,如今還處在了被動地位,君徹心裡自然諸多怨氣。

皇后自然也明白,故而不打算與他過多談論此事。

那日之後,她派人調查清楚了情況。薛彥辰果然是被阮瑩瑩刺傷的,而阮瑩瑩自己,則是被昭帝活活打死。在那之後,昭帝因爲受了太大的刺激,昏迷不醒至今。

話鋒一轉,直直看着君徹,“端王今日進宮,應該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君徹冷哼一聲,情緒發泄完了,自然要開始說正事了,“皇上那邊什麼情況?他已經連着兩日取消早朝了。”

“皇上至今昏迷不醒。”

饒是心中已有猜想,這會子聽皇后說出來,君徹還是有些吃驚。

“你確定?”

“小福子傳來的消息,不會有假。”

“可知原因?”君徹眯了眼眸又問,眼中眸光沉沉。

“據小福子說,連太醫那邊也對皇上的病因有些拿不準,如今還在研究當中。”

“我們的計劃怎麼辦?”停頓一瞬,君徹再度開口。

那日賞花宴上,他們原本是準備對昭帝下手的。

昭帝對薛家的不滿已達到頂峰,若他們不搶先下手,便只有等死一條路,而君徹那邊,也等不及了。所以兩方一合計,決定兵行險招,直接在賞花宴上對昭帝下手,在昭帝酒中下毒。

一旦昭帝中毒昏迷,皇后作爲中宮之主,便可掌握主動權。直接指使人將罪名推到德妃身上,然後扯出沈初寒來。

君徹控制下的鐵甲衛右衛已經在宮內外待命,時刻準備打着勤王的名義攻入宮裡,拿下沈初寒。只要將沈初寒拿下,佔據先機,後面的事便好辦了。

可惜,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對昭帝下手,事情卻產生了變數,只得暫且作罷。

然而眼下看來,他們的處境越發艱難,是一刻也不能拖了。

一旦昭帝甦醒,他勢必咽不下被人戴綠帽的這口氣。儘管薛彥辰已死,但昭帝的怒火不可能這麼容易平息,那麼,他下一個要對付的,一定就是薛家了。

薛家和君徹如今是脣亡齒寒的關係,所以,君徹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薛家覆滅。

皇后眯着眼睛看了昭帝一瞬,忽然冷冷開口,“本宮覺得……端王心裡,已經有主意了,不是麼?”

君徹冷笑一聲,“皇后是個聰明人,心裡應當很清楚,一旦昭帝甦醒,薛家也好,你也好,我也罷,都會是他第一個要對付的對象,所以,我們必須搶佔先機。眼下的情況,如果他不死,那就是我們死了。”

“看來,端王是想繼續之前的計劃了?”皇后聲線飄忽,帶了一股子捉摸不透的詭異。

“皇后意下如何?”君徹又把話題拋給了她。

“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端王若是想動手,我薛家自然全力支持。”

“好。”君徹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臉色微有緩和。他知道,薛家對薛彥辰寶貝得緊,薛彥辰的死,與昭帝或多或少有脫不了的干係,所以,他們也巴不得昭帝早點死纔好。

“端王打算怎麼辦?還是同之前一樣?”皇后沉思一瞬開口,“如今皇上寢宮被王喜派人把持得嚴嚴實實,我們沒有機會下手。”

“皇上還在昏迷不醒當,我們無需再對他下手,只需將責任推到君殊身上便是。只要我們是最後的勝利者,實情究竟如何,又還會有誰知曉?”

皇后微眯了眸子。

看來,君徹果然已經等不及了。

不過這樣也好,君徹需要一個強勁的母家,而她,也需要一個對薛家友好的人上位,更何況,她手中還握有君徹的把柄,如果他妄圖撕破臉皮,自己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這麼一想,遂定了心。

“我還需要同哥哥和父親商量一下,不過我想,這麼好的機會,他們大概也不會拒絕。”

------題外話------

最近幾天夭夭在外面旅遊,所以更新稍微會沒那麼準時o(╥﹏╥)o

第307章 我們是不是見過?第452章 公子姬夜第506章 我想當聖子第307章 我們是不是見過?第146章 小露一手(二更)第461章 他是你的對手第014章 公子風流第283章 訴衷腸(一更)第054章 又或者,該喚你帝姬?第328章 蠱毒再次發作第518章 你的存在,讓他噁心第174章 宮泠的秘密(一更)第227章 蕭大將軍(一更)第424章 滄州蕭氏第028章 獻藝第049章 驗身第340章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第398章 喜歡吃酸的第548章 懷孕第033章 出宮(PK通知)第299章 小巷遇險(一更)第230章 那個東西(一更)第292章 針鋒相對(一更)第350章 你也是扶瀾族人?(二更)第236章 夜刺第156章 我所要的,從來只有一個你第465章 假意陌路第424章 滄州蕭氏第213章 儘早成親可好?(一更)第170章 山雨欲來第358章 我不能同你們走(二更)第381章 她還活着?!第519章 阿臨不見了第338章 目標是儀嘉小郡主(二更)第158章 爲什麼要救我?第520章 赴約第490章 玄影中毒第292章 針鋒相對(一更)第402章 垂死掙扎第389章 想你想得緊第416章 恢復靈力第379章 給我個機會(二更)第192章 不同意見(二更)第281章 再度失手(一更)第389章 想你想得緊第488章 神秘的黑衣男第022章 事發第258章 無痕宮宮主(二更)第367章 不必妄自菲薄(二更)第551章 婚期定下第211章 夜半訪客(二更)第321章 心意第324章 斬草除根(題外必戳)第158章 爲什麼要救我?第076章 求娶第526章 落定第228章 爲何回京?(二更)第495章 恨不相逢未嫁時第287章 要生了(一更)第265章 舌戰衆臣(二更)第159章 自毀機關啓動第057章 情愫暗生第109章 以暴制一切第033章 出宮(PK通知)第227章 蕭大將軍(一更)第268章 將計就計(一更)第432章 出發前往玉衡島(卷三完)第042章 捉弄第372章 年夜飯第532章 蕭府之行第229章 蕭濯與蘇嬈第244章 離開(二更)第109章 向聿帝求娶你可好?第127章 阿綰的生辰,快到了吧?第474章 嬴天舒第007章 美人美酒第043章 甦醒第361章 菱伊,陪我聊聊天第188章 查或不查?(二更)第351章 幫我照顧阿念第361章 菱伊,陪我聊聊天第355章 夜探古怪桃林第229章 蕭濯與蘇嬈第306章 江湖紛爭第174章 宮泠的秘密(一更)第145章 我的人,豈容他人覬覦?第331章 陰魂不散第072章 巨大落差第544章 白頭罌粟第470章 表姐妹第084章 我的女人第482章 雪蓮擇主的騙局第444章 風暴來臨前夕第514章 將計就計第261章 求而不得之人(二更)第226章 你根本就沒醉(二更)第320章 劫持第024章 好巧第121章 蒼邪現,天下共主第510章 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