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謝嫣給身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
那婢女滿面都是意味深長的笑意,應聲退下。
謝嫣緩步朝着前方走去,忽然間,樹下那男子緩緩擡手,止住了謝嫣的動作。
右臂輕擡,十指微微翹起,這是雲祁制止人靠近的招牌動作,謝嫣自然清楚得很,於是便止了腳步。
“夜黑風高,風寒露重,公子不在驛館內歇息,緣何來這皇昭寺?”謝嫣半掩朱脣,美目微挑,意味深長地說道。
樹下那男子並未開口,只是給謝嫣做了個轉過身去的手指。
謝嫣有些不明所以,回頭一看,不料下一秒卻被人從身後抱住。
謝嫣身子一抖,立刻發現了不對勁,轉頭看去,身後的男子卻側過了身子,謝嫣立刻明此人不是雲祁!
雲祁翩翩公子,溫雅無雙,絕對不可能有這般過分的舉動。謝嫣這般想着,不禁白了一張俏臉,劇烈掙扎起來。
不料身後的男子卻是力氣極大,緊緊扣着謝嫣的手腕,讓她半分動彈不得。
謝嫣掙扎幾下終究無果,不由得有些心慌,雙手被扣在身後,無論如何掙扎都不得要領。
“你可知我的身份?”謝嫣側着頭,冷聲問着身後的男子。
“陳郡謝氏的小姐,誰人不識得?”身後的男子一隻手扣着謝嫣的手腕,另外一隻手在她面上摸了一把。
謝嫣立刻覺得嘔得很,喝不得將那隻在自己臉上流連的手割下去,冷哼道:“既然知道你還不放手?”
男子的聲音風流肆意,沾了幾分痞痞的意味讓謝嫣難看不已:“謝小姐的臉蛋可不是想摸就摸的,在下怎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那男子說着,手在謝嫣臉上的動作更加大了幾分。
謝嫣知道自己這是碰上採花盜了,這類人向來是薰心不要命的。心下一惱,身體內力全部集於手腕,猛地發力,生生地將身後男子的手彈開,脫離了男子掣肘。
謝嫣轉身,見到男子的時候,微微凝目。
本來以爲是個生的極爲猥瑣的男人,但是如今看面前的年輕男子,模樣課,面容帶笑,怎麼看都不像是剛纔那個口無遮攔之人。
“我記住你了。”謝嫣冷聲拋下這麼一句,飛身離去。
那男子怎麼可能讓她走?雙袖中一甩,一條長鞭躍然手上,如靈蛇一般纏向謝嫣腰間,將她生生從半空中拉了下來。
謝嫣以爲自己會落在草地上,不料那男子卻是長臂一伸,將她攬於懷中,另外一隻手再次覆上她嬌俏的面頰。
“我和你有仇?”謝嫣明顯感受到了這男子的力道比剛纔大了許多,知道自己今天要是再脫身的話恐怕是難了。
“沒仇。不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說罷,手從謝嫣面頰朝下,滑過她的下顎,直至脖頸。
謝嫣心中霎時間涌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聲音除了冷冽之外更帶了一種難言的顫抖:“放開!”
回答她的卻是“嗤啦”一聲——裂帛的聲音。
謝嫣脖頸間白瓷細膩的肌膚立刻暴露與空氣之中,冷意襲來,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不知是面冷,亦或是心冷。
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涌上心頭。
“膚如凝脂,果真如此。”男子緊緊盯着謝嫣的脖頸,色眯眯地說出這麼一句。
謝嫣禁閉雙眸,嬌俏的臉露出一抹扭曲的神情,正欲再說什麼,忽然聽見四下傳來嘈雜的聲音。
“誰在那裡!”
“放開我家小姐!”
哄哄鬧鬧的聲音將這寂靜的夜空吵得沸沸揚揚,謝嫣抿脣,轉頭衝着那一羣人道:“都給我滾!”
爲首的正是剛剛謝嫣身邊那婢女,如今見到目前這態勢,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不是說來的是雲公子麼?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兒?那個男子又是誰?爲什麼抱着自己小姐?
一連串的問題涌上腦海,像是一個個滾雷一般,將那婢女雷了個半死。
不過終究是謝嫣身邊的大丫鬟,見識自然非同一般,短短的時間內便轉了思緒,衝着身邊的人道:“四大護衛上去救小姐,其餘的人迅速離開,若是今天之事傳出去半個字,當心自己腦袋!”
說罷,一記眼刀拋了過去,一衆人迅速逃離,她自己則和剩下的四名護衛一起,朝着謝嫣和那男子而去。
“如何?”倚着樹幹懶散地坐在一根枝椏上的雲祁問着身邊的華溪煙。
“問夏終究差太多。”華溪煙看着下邊那婢女,眸光閃過一抹讚賞。
除去本身的武功不說,單單這份機智的頭腦和當機立斷的果敢,就甩了問夏十條街。
那男子抱着謝嫣,和那五人過招,手中的長鞭像是有靈性一般,極爲服帖,將他二人緊緊包裹其中,不留半分縫隙。
正當幾人打的難捨難分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疑惑地詢問:“這是怎麼了?”
見到有人來,幾人瞬間收了手,齊齊看向來人。
王齊凝眉,看清了那男子懷中之人,不由得挑眉:“謝小姐這是怎麼了?”
;謝嫣心中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爲好。
“三哥,非禮勿視!”王晉拽了拽王齊的袖子,明明是好心的一句話,但是在謝嫣聽來,卻是帶了萬分的恥辱。
“有人來了,今天的事情怕是不成了。美人,咱們下次再聚!”那男子說罷,把謝嫣朝着那幾名婢女拋去,飛身離開。
“莫走!”王齊大喝一聲,起身追上。
男子回身,手中的鞭子朝着王齊甩去。短短的時間內幾人過了數招,最終那男子一記軟鞭將王齊逼的後退數丈,自己則縱身一躍,白衣身影消失在蒼茫夜空之中。
一張薄紙自空中飄飄洋洋而落,王齊身後接住,掃過上面的內容之後,俊容一凝。
“王家兩位公子!”謝嫣坐在地上,散亂着髮髻,衝着王齊和王晉開口。聲音哪有之前的盛氣凌人,滿滿的都是虛脫與脆弱。
“今日之事,還望兩位公子緘口!”謝嫣擡頭看着二人,面露祈求之色。
她何時這般低聲下氣求過人,但是如今,卻是不得不這般。
王齊上前一步,不解說道:“這是爲何?謝小姐緣何不說明?”
謝嫣閉目,一行清淚自眼中流出:“今日之事,實乃恥辱,如何能說!”
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來到這裡的不應該是雲祁麼?怎麼會變成了一個不識得的男子?還將她的衣服扯了去,若是此事傳出去,她的名聲全完了!她這輩子也完了!
不過轉念一想,今日見到這事的,除了自己的人,便是這二人,若是這二人替她保密的話,此事壓下去絕對不成什麼問題。若是這二人傳出去……她也只好不仁不義了!
想到這裡,謝嫣掩在寬大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綻起,憤怒至極。
經過上次王家的宴會,人們怕是知道了她和王家的過節。若是此事從這二人口中傳出去,她也只能說是這二人信口胡言,污她名聲!將這一盆髒水潑在王家之人的頭上,總比敗壞她自己的名聲好的多!
“謝小姐放心,此事到我二人這裡便適可而止,不會有他人知曉!”過了片刻,王齊吐出這麼一句,讓謝嫣微微安了心。
“多謝王三公子!”謝嫣睜眸,擡頭看着王齊,面上是真誠的感激之色。
王齊點點頭:“謝小姐趕緊回去休息便是!”
剛纔努力的掙扎耗費了太多的內力,謝嫣不由得有些虛脫,緊緊靠着身側的婢女才勉強站起身來。朝着王齊和王晉微微點頭示意,便邁步朝着謝家的院落而去。
不料,沒走幾步,便看到對面有人而來。等到看清來人面容的時候,謝嫣一張俏臉瞬間煞白,本就虛弱的身體甚至是有些搖搖欲墜。
溫玫脣角掛着極爲深刻的笑意,緩緩朝着謝嫣逼近,嘴裡陰陽怪氣地道:“謝小姐,這副樣子,這是怎麼了?”
不光溫玫這麼想,溫玫身後的溫家下人也是這般想法。這謝嫣現在,渾身虛脫,臉色蒼白,髮髻散亂,怎麼看怎麼一副受過蹂躪的模樣。
她怎麼來了!謝嫣瞪着溫玫,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上次的時候,她那琴中飛去的暗器莫名地傷了溫玫,此事現在都還每個了斷。現在又被對方撞到了此事,對方不大做文章報復纔怪!
正如謝嫣所想,溫玫也是恨毒了謝嫣。那銀針當時雖然扎的不深,但是卻是針尖有毒,傷口雖然已經大好,但是還是會時不時地作痛,讓她難耐至極。她此次上山便是求通一大師救治。而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一切都是這個女人造成的!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如今這兩個女子相對而站,中間的電石火花就足以照亮着陰霾的夜空。
“大半夜的來這荒郊野外的地方與人私會,謝小姐真是好生的情致!”過了半晌,溫玫緩緩開口,譏諷說道。
謝嫣知道自己現在怎麼解釋都是徒勞,溫玫既然看到了這樣,必定會大做文章以泄私憤!
想到這裡,謝嫣微微垂首,心下百轉千回,想着該如何挽回自己的名聲。
忽然間,謝嫣猛然轉身,三千青絲揚起一個流暢的弧度,衝着還未離去的王齊大喊:“王三公子,如今被人看見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正在樹上作壁上觀的華溪煙身子一震,猛然朝着謝嫣看去,眼中冰寒之色彷彿利刃一般,幾乎要將她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