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輛馬車裡,王嵐也探出頭來,眯着眼睛朝她喊道:“妹妹可是要去李府,咱們一併去罷。”
華溪煙知道王嵐收到了帖子,但是沒有料到她會前去,畢竟她以前對於這些個宴會之類的事情,可是萬分厭惡的。
“好!”華溪煙說罷,轉頭朝着楊瑾容招手,“瑾容一起來坐吧!”
“好嘞!”楊瑾容爽快地答應着,從車上跳了下來,蹦蹦跳跳地朝着二人而來。
“果真比我那小馬車要舒服多了。”楊瑾容心滿意足地喟嘆道。
這個馬車和她的馬車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人的本性使然,別人的纔是最好的。
雪大路滑,馬車行得極慢。楊瑾容正百無聊賴地坐着,見到華溪菸頭頂的簪子,出聲問道:“華姐姐,年後便是我的及笄禮,你可是會去看?”
在聖天,女子除去大婚之外最重要的禮節便是及笄禮。大肆操辦,光邀來賓,極爲隆重。華溪煙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會去的。”
“好!”楊瑾容露出一抹十分燦爛的笑容,眨眨水靈靈的星眸,“華姐姐一定還沒有去過弘農吧?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好好玩。”
“好!”華溪煙淺笑着點點頭。
許是因爲得到了華溪煙的許諾的緣故,楊瑾容的心情很好,臉上燦爛的笑意一直沒有消散。華溪煙不由得想自己現在的年齡不過比楊瑾容大了一歲多一點,但是這性子看上去卻是一個如早春之花,一個如深秋枯葉,差了不知凡幾,在外人眼中,還不定怎樣怪異。
“楊小姐只顧着邀請我妹妹,就忽略了我?”王嵐也很是欣賞楊瑾容這性子,於是也笑着打趣。
楊瑾容一雙星眸瞪着更大了幾分,歡呼道:“真的?大小姐也會去?”
“不歡迎?”
“怎麼會!”楊瑾容笑得樂不可支,“我一直以爲大小姐對於這些個東西極爲不屑纔是,現在我才發現自己是被賣了天大的面子!”
“你這麼說倒是會讓我生起幾分自得之意,怕是不太好。”王嵐兩道英氣的眉輕挑一下,興致盎然地說道。
“日後王大小姐成了女將軍,那可是我們無論如何都比不了的。”楊瑾容眨眨眼,看着王嵐由於畫了妝而溫婉了許多的面容,嘆息道,“征戰沙場,想想就好厲害呀……”
馬車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停了下來,而外邊的風雪並不小半分。
三人的婢女從後邊的馬車上跳了下來,撐起了傘。李府外邊等待的人也都趕緊迎了上來。
厚底的繡鞋走在地上有些微微打滑,華溪煙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小心。
看着楊瑾容依舊是一副蹦蹦跳跳的模樣,腳下卻是穩穩當當,華溪煙不由得心下唏噓,果真是從小習武之人,這穩穩當當的下盤真是讓人是羨慕不已。
還好她的內力在這段時間的修習之後正在緩緩提升,否則她懷疑自己這次是不是要被人架着走了。
李獲真平時住在知州府內,所以這李府也就只有李錦莫夫婦。華溪煙想着這樣也好,上次在府衙的時候,自己和李獲真之間不算平和,不見面也少了幾分尷尬。
下人引着幾人朝着後園走去,經過了不少亭臺院落,而且每一個都是炊煙裊裊,顯示着有人居住,華溪煙瞬間便想到了李錦莫的九房小妾。
華溪煙本來以爲依照李錦莫的性子,自己不舉之後會將這一衆姬妾遣散,畢竟眼不見心不煩,但是現在她發現,原來是她想錯了。
最終在一處宏偉高大、明顯比那幾個小院子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的院落前便停下,有婢女從院子內走出來,畢恭畢敬地引着三人進去。
房中一片暖玉融融,一進去之後便聞到了一陣馥郁香氣。這香氣極爲濃郁,說不清楚具體到底是那種花香,是小姐們身上的薰香交集到了一起而形成。
坐着的人們聽到通報聲全都轉過頭,站起身笑盈盈地朝着三人問候,有兩個人卻是依舊穩穩地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一個是柔嘉公主,另外一個女子,華溪煙不認識。
是一個很美的女子,身着蜜合色冬裝,淡綠色凌棉長裙,外邊罩着乳白色對襟長褂,柳葉眉精緻無雙,眉間點着一株豔麗紅梅,竟然分不清和她的櫻脣相比哪個更紅豔一些。一雙水潤潤似乎是含了秋波的眼眸在華溪煙打量她的時候,也在不動聲色地回視着她。
饒是見過自己容貌的華溪煙,也被眼前這女子驚豔了一把。不光是被她小巧精緻的面容,更兼之是她身上那種靜若處子與豔若妖姬相結合的氣質。
華溪煙承認,這個女子,比自己要更吸人眼球。
不由得有些好奇,這麼一個絕世美女在這裡,柔嘉公主居然容得下她?
正疑惑間,便聽鄭婉開口介紹:“這位是柔嘉公主,這位是安親王府的丹朱郡主。”
丹朱郡主?果真是個極襯其人的封號。華溪煙這般想着,膝蓋已然彎了下去。
柔嘉公主並位讓華溪煙起身,反而對着丹朱郡主的道:“怎麼樣,我說她很美吧?”
“確實很美。”丹朱公主開口,聲音柔婉不已,似乎能掐出水來。
嬌美、端莊、柔婉,華溪煙第一次見到能將這三種特質集於一身的人。
“起吧!”柔嘉公主冷哼一聲,這才懶懶開口。
三人道了謝,走到一邊的位置上緩緩落座,鄭婉這纔開口道:“溫府有白事,所以兩位小姐便不再前來。鄭婉在這裡多謝各位賞光了!”
華溪煙一聽這話便知道人是到齊了。
環視衆人一眼,只見一羣花紅柳綠,憑的給這寂寥冬日增添了萬千顏色。
在座之人在華溪煙初到太原之時王家的宴會上都出現過,所以華溪煙並不面生,但是也只知點頭之交的交情。
一屋子人閒聊着,無非是一些女兒家家的話題,胭脂水粉香料錦衣而已。
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問了一句:“丹朱郡主這次會在太原留幾天?”
寧丹眼波微轉,不經意間已是光華流轉,百媚千嬌:“就這兩日而已,等風雪小些便起程,畢竟是去賑災,耽誤不得。”
另外一位小姐唏噓道:“是啊,今年這暴風雪實在是肆虐得很,尤其是前幾日那一場,聖天整個北部全都遭了殃,比起來,晉州還好了許多呢!”
“是啊,我也聽說了。”這次是鄭婉接了話,“尤其是兗州爲最,聽說官道也全都被大雪封死,凍死者不計其數。”
華溪煙抱着手爐的手猛地一僵,臉色剎那間變得很難看。
她在聽不清那些小姐們在說些什麼,腦中反覆迴響着一句話:“除了晉州之外,冀州兗州都沒下雪,不必擔心。”
官道被封,百姓凍死,這就是所謂的沒下雪,整個北方都籠罩在風雪之中,這就是隻有晉州下雪!雲祁!華溪煙暗暗磨着牙……
惱恨至於又是萬分的心疼,想到傳來的那封信,隻字不提回京之艱辛。若是今日她不來這裡,她怕是永遠都不知道那人這一路上受了多少兇險……
“王二小姐可是身子欠安?”坐在對面的以爲小姐見華溪煙面色不虞,關切問道。
“多謝吳小姐關心,無事。”華溪煙擺出一抹得體的笑意,緩緩搖頭。
“王二小姐身嬌肉貴,可要仔細着身體,這大雪天的就別往外跑了,再一個不留神傷了貴體。”肉柔嘉公主懶懶開口,毫不掩飾話內的嘲諷之意。
在座之人都知道柔嘉公主的品行,只當是這位公主對於華溪煙美貌的記恨。不由得心下同情,想着華溪煙若是沒有王家爲靠山,早就被這公主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吧。
“若是論尊貴,誰比得上公主?公主都不畏天公,臣女萬萬不敢妄自金貴。”
“你這是在詛咒本公主?”
“臣女惶恐!”華溪煙趕忙道,“公主天之驕女,福澤深厚,豈是小小臣女而已詛咒的?”
柔嘉公主眯起描繪得精緻的眉眼,臉色難看了幾分:“剛纔我讓你回話了麼?這般不知禮數!你是不是覺得本公主好欺負得很?”
華溪煙不語。
“不是挺能耐的?現在怎麼啞巴了?”柔嘉公主接着嘲諷。
華溪煙恍若未聞。
衆人眼見華溪煙將柔嘉公主晾在一邊,聯想到柔嘉公主脾氣,都替她擔心了幾分。果真下一刻,便見柔嘉公主一拍身側的案几,厲聲道:“華溪煙,本宮在問你話!”
可是華溪煙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絲毫沒有說話的打算。
氣氛緊張,屋中本就熱,如今一些小姐手中更是有了濡溼的汗意,看着隱隱發怒的柔嘉公主和雲淡風輕的華溪煙,想着果真如此,柔嘉公主不會輕易放過每一個比自己貌美的女子。
柔嘉公主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華溪煙面前,帶着長長護甲的手挑起她的下巴,沾着金粉的眼角斜睨着她:“本宮讓你回話!”
華溪煙身子微微後仰,不徐不緩地道:“公主剛剛沒讓臣女回話,唯恐失了禮數,臣女不敢僭越!”
在座的小姐聞言都倒抽一口涼氣,想着用柔嘉公主自己的話來堵她,這華溪煙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這是在指責本宮?”柔嘉公主脣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小指的鎏金護甲在華溪煙面上輕輕滑過,似乎是在掂量着該在哪個位置給她落上一筆。
衆位小姐都只覺得心驚不已,毛骨悚然,彷彿那指甲是在自己臉上流連一般,但是看看那人,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絲毫不在意,自己下一刻就會被毀容。
柔嘉公主見華溪煙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見到眼前一個白影一閃,條件反射的伸手一保,便看到了一雙翠綠色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