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瑩光璀璨的一雙明眸,雲祁忽然覺得心下狠狠地一頓,一時間竟然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若是說碧雲玉在華溪煙手中這個事實已經讓他驚訝不已,那麼華溪煙毫不猶豫地將這東西碰到他的面前,纔是讓他驚駭地無以復加。
“知微,你……”
“這個東西一直在我這裡。”那根翠綠色的碧綠色的簪子在華溪煙指尖靈巧地轉到了兩圈,“我把它送給你。”
當初她拿這個東西,無非是去太原找王家認親。現在她已然回宮,這根簪子,也是用不上了吧。
知道這根簪子便是所謂的碧雲玉之後,她自然是驚訝的。如今低頭看着那一排藍田玉中小小的凹槽,再看看手裡這根簪子,忽然間覺得——千斤重。
想不到這麼一根小小的簪子,其間居然包含這般多的秘密,不光是她的身份,還有這傾盡天下的鉅額財富。
“我母親想必也不希望我能擁有這比財富。”華溪煙伸手將那案几上的書拿下來,在手中緩緩撫摸着,目光專注而沉靜,似乎可以透過這靛藍色的封面,看到那個緩緩提筆而書的嫺靜女子。
若非如此,儷馨皇后大可在留下這簪子的時候便告訴她這個秘密的地方所在,而不是等她自己發現,機緣巧合。
“這筆財富一旦現世,必然會引起紛爭,到時候必定有一大批人爲財富所累,自古爲了財富而喪盡天良的大有人在。儷馨皇后必然不願目睹此等慘象的發生。”雲祁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低沉溫雅,彷彿剛纔那個驚愕失態的人不是他一般。
華溪煙勾脣一笑,脣邊弧度清淺而漫不經心:“熙熙攘攘皆爲利來,母親大善,我交於你,希望你能護好它們。”
說罷,華溪煙便拿起那根簪子,作勢要放入那個凹槽之中。
雲祁猛然伸手攔住了華溪煙的動作:“不可。”
華溪煙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些許:“我嚇唬你的。”
她自然知道現在不是開啓這個寶藏的好時候,而且這根簪子她既然給了雲祁,自然是要由雲祁來親手開啓。
見雲祁緩緩挑起的眉梢,華溪煙笑着將那簪子塞進他的手中:“你的。”
雲祁將那簪子在手中拋了拋,漫不經心地態度彷彿那簪子不是關係着這什麼秘辛一般,幾個輪迴之後,他竟然將那簪子重新插回了華溪菸頭頂。
“這不是所謂的碧雲玉,而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念想。”
華溪煙微微有些怔楞,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的笑意愈發地明豔了起來。
“這滿室的寶藏,不及你母親留給你的念想。”
雲祁說罷,站起了身,將她發上的簪子扶正了些許。空曠的洞穴中沒有絲毫的聲響,二人就這麼站着,相對無言,展現出一種出奇地靜謐,美好地讓人心醉。彷彿千百年來,世世輪迴,這二人之間,就流淌着這般萬分和諧的氣息。
華溪煙盯着雲祁看了半晌,這張容顏在她面前,當真讓人百看不厭,彷彿每一次認真地細看,都會有新的感觸,彷彿每一次用心體會,他的仙姿玉容便會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那邊……”覺得自己再這麼看下去幾乎是要溺死在那一雙幽深的鳳眸之中,華溪煙才輕咳兩聲,轉移了視線。
雲祁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隨即笑道:“估計是出去的地方。”
華溪煙指的地方與剛纔兩人進來的並不是同一個地方,而是一個寬闊了許多的穴道,但是走着走着,兩人便發現這穴道越發地窄了起來。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之後,兩人便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華溪煙無奈扶額一笑:“我……我真是……”
她這話說的不明白,但是雲祁卻是深知,說出的話不由得帶了幾分戲謔的意味:“求我?我帶你出去?”
“求你?”華溪煙換上了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上下打量着雲祁,那目光彷彿是在說“你異想天開呢吧”。
“我從那邊走。”華溪煙很是傲嬌地扔下一句話,便朝着原路返回。
“你賽馬的地方可是京城幾十裡開外,而且這個點回去,怕是城門早就關了!”
華溪煙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發現自己今日出來並沒有帶象徵身份的腰牌。而且今日宜倫公主出了那樣的事情,恐怕是全城戒嚴了,要是進城的話當真不甚簡單。
這般想着,華溪煙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思考着自己若是刷臉進城的話可能性有多大。
“好了。”雲祁將深思熟慮的華溪煙拉了過來,“我不是教過你閉息嗎?”
華溪煙想着這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她只要一閉息就什麼都動不了了,如何從外邊的水中浮上去?
其實她和前世並沒有什麼不同,起碼這水性是一如既往地差。
“閉息。”雲祁說罷,攬着華溪煙的手輕微使力,縱身一躍。
伴隨着嘩啦啦的水聲,強大的水壓從四面八方傳來在,華溪煙一瞬間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耳邊嗡嗡作響,彷彿下一刻那水便要衝破她緊抿的雙脣,衝入肺中,將她的生命吞噬乾淨。
所幸雲祁沒有讓她太過難受,短時間再次提氣一躍,二人呈現出兩條盤龍之姿,破水而出。
來不及感嘆一下子有了新鮮空氣而變得鮮活的生命,華溪煙一下子便被眼前的景色雷了個外焦裡嫩。
熟悉的水池熟悉的景色……這是棲鳳宮後院的水池。
華溪煙記得自己賽馬的時候是在京城五十里開外的地方,沒有想到那條密道竟然這麼長,竟然最後接口到了棲鳳宮這裡。
“原來如此……”雲祁打量着二人出來的那方水池,忽然吐出這麼幾個字。
“怎麼?”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棲鳳宮的時候,你便在找着宮中的密道……”
華溪煙恍然大悟,許是由於探測到了秘密的緣故,竟然不覺得夜風吹在身上有多麼冷,被冷水洗禮過的面容更加沉靜了幾分,就連語氣也帶着水潤的感覺:“之前我還在鬱悶棲鳳宮那一場大火的時候,那些畫藏在了哪裡。”
現在看來,真跡早便轉移進了下邊的密道里,而現在棲鳳宮內懸掛着的,許是天隆帝爲了表達對儷馨皇后的思念而親手所繪吧。
伊人已逝,畫的再神似,也不過是空留遺憾罷了。
華溪煙搖頭唏噓兩聲,抱着膀子回棲鳳宮去換下溼噠噠的衣服。
“公主?”正在院中的英姨見到華溪煙這麼一副狼狽的模樣驚了一大跳,慌忙問道,“您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掉水裡了。”華溪煙胡謅了一個可信度極低的謊言。
英姨擔心華溪煙着涼,也不多問,趕緊帶着她進到內室裡邊去換裝了。
“今日宮裡可是有什麼事情?”
英姨點頭,眼中雖然有思慮,但是面色還算沉靜:“下午宜倫公主回來的時候,皇上很是生氣,派人來請了公主好幾次。”
“嗯。”華溪煙點點頭,整理着衣服的前襟。不慌不忙地問道,“現在呢,可是都在謝莊妃那裡?”
“是,都在流雲宮裡。”英姨點頭。
“那我去看看。”畢竟今天的事情她也是一個當事人,總不好不露面不是?
華溪煙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雲祁,想到兩人現今在人前的關係,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真是心累……
由於宜倫公主年歲並不是很大,所以沒有另開宮殿,而是和謝莊妃住在流雲宮之中。華溪煙到的時候,便見到流雲宮內一片燈火通明,熱鬧得很。
“昌延公主到~”
門口太監長長的通報聲傳來,一衆人的目光全都轉到了緩步而來的華溪煙身上。
“小煙煙,你沒什麼事兒吧?”寧熙當先站出來關切問道。
今日他帶着宜倫走的急,後來纔想到把華溪煙自己留在了那裡,不知道她有沒有遇到什麼歹人,亦或是寧煊等人有沒有刁難她。
華溪煙還沒有答話,便聽到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她這樣好好的,有什麼事兒?有事兒的是我的宜倫!”
謝莊妃滿面憤恨地說罷,轉頭朝向天隆帝,雙目通紅面色猙獰地道:“皇上,您可要爲宜倫做主啊!”
許是由於謝莊妃哭哭啼啼了一下午,天隆帝早便有些頭痛難耐,現今又見到華溪煙婷婷地站在那裡,清凌凌的眸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含一絲親情的溫度,不由得更加頭痛了幾分:“吵吵什麼?宜倫的事朕自有定論!”
被天隆帝這麼一吼,謝莊妃的哭聲更大了,拈着帕子的手顫顫巍巍地指着華溪煙,滿是哭腔地控訴:“你給本宮交代清楚,你和宜倫一起出去,憑什麼你好好的,宜倫就得遭罪!”
“莊妃!”李後輕蹙黛眉,極爲威嚴地喚了一聲。
謝莊妃哪裡管李後說了什麼,兀自捂着嘴哭的悽慘,那雙通紅的眼睛不停地掃向華溪煙,其中的憤恨幾乎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昌延,你說說,宜倫是怎麼出事的?”李後身形端莊地坐在那裡,以一種不偏不倚的態度問着華溪煙,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不知道。”華溪煙也很是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吐出三個字。
“什麼不知道,這分明就是你設計好的!”謝莊妃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公雞一般,張牙舞爪地就要撲上來,齜牙咧嘴地衝着華溪煙大喊,“你將宜倫帶出去,分明就是要讓她身敗名裂!你嫉妒她,都是你算計的!”
此話一出,華溪煙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拿一種看瘋子的態度看着謝莊妃。
嫉妒?她哪來的這般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