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華溪煙的眼皮就在跳,使得她很早就醒了過來,瞪着牀頂發呆。
雲祁難得有一次比她醒得晚,華溪煙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將身邊這個睡眠淺到不可思議的人吵醒。
於是雲祁在一陣好眠之後,便看到了華溪煙怔怔發呆的眼神。
“知微,你在想什麼?”
華溪煙轉過頭去,見這人目光澄澈,沒有半分初醒的迷濛與混沌,便知道他休息的極好。
“我在想柔嘉和淑慎的事情。”
這般說着,華溪煙坐起了身,錦被滑下,露出的一片雪白的肌膚上,有着星星點點的痕跡。
華溪煙的臉驀地一紅,伸手將那錦被撈了起來嚴嚴實實地捂住。
“別擋,多美。”雲祁說着,伸手扒拉華溪煙的被子。
華溪煙瞪了他一眼:“你給我安分點兒!”
雲祁“唔”了一聲,很是無辜地道:“我哪裡不安分了?昨天我挺你的話,只有一次啊……”
要不是因爲這枕頭是玉枕,華溪煙真相一把呼道他的臉上!真是醉了,爲什麼任何話題都能扯到這個上邊呢?
“昨天的宵夜我沒吃飽……今天我要多吃一些……”雲祁伸手攬過了華溪煙,嘴裡不斷地嘟噥着。
“想都甭想!”華溪煙沒好氣地說着,翻身下牀。
今天那兩個使團出京,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的,因爲她心裡,老是有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
窗外天氣晴好,華溪煙打開了窗戶,陽光照射進來,將滿室的旖旎氣息消融乾淨。
已是盛夏時節,雖是清晨陽光早就升的老高,照耀在華溪煙的臉上,給她的側臉似是鍍上了一層璀璨的棱角。
“是不是覺得李後太過消停了?”
華溪煙點點頭,轉過頭神來靠在了牀框上,長長的青絲在身前凌亂地披散着,更是多了幾分魅惑人心的姿態。
“前幾天對百麗出征,我提議要瑜兒帶兵,要是以往的話,李後絕對坐不住了,但是這次,卻是什麼都沒說。”
“還有這次,寧煊和蕭葉彤黃了的婚事,後來蕭葉彤說了是自己悔婚在先,明明是打了太子府的臉的,但是李後依舊是什麼都沒說。”
華溪煙眨了眨眼,在心中算計了片刻,這才道:“十大世家除了王李兩家之外當屬蘭陵蕭氏,雖然蕭葉彤是蕭家家主,但是李後這般,是不是也太過窩囊了?”
這簡直就不是李後的作風!華溪煙幾乎可以確定,李後是手頭上有更爲要緊的事情,生怕自己再一個不慎引來他人的注意,這才這般安分守己的。
“那天確實是蕭葉彤主動逃的婚。”雲祁點點頭,“你知道幫她逃婚的是誰嗎?”
華溪煙心下轉了轉,嘗試問道:“是賀蘭玥?”
雲祁點頭:“蕭葉彤雖然說是要嫁給寧煊,但是不過是氣話罷了,那天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後悔了,於是在上花轎的時候,用偷天換日的手法自己跑了出去。你也知道先前寧曄是有多過分,就算是後來又悔改蕭葉彤也不敢輕易信他。但是等到後來見他爲了自己願意挾持太子甚至是被那麼多人一起圍攻還不願意放手的時候,蕭葉彤纔算是心軟了下來。”
原來如此!華溪煙點點頭,她怕是想着自己當初逃了婚,就算是後來被發現,太子府也不能找到蕭家頭上,因爲新娘子是寧煊自己接的,出了什麼事情後果自負才是。但是好巧不巧後來出了寧曄挾持太子的事情,若是自己還一副什麼都不知情的模樣,怕是寧曄有好果子吃,於是蕭葉彤這才承認是自己逃婚,將李後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才保下了寧曄。
華溪煙輕輕嘆了口氣,想着寧曄真是祖上燒了高香,讓蕭葉彤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的……
“不然安親王府真是要倒黴了。”華溪煙聳了聳肩,“所幸現在有整個蕭家在後邊站着,若是李後日後想動的話,還是得掂量掂量。”
說道這裡,華溪煙話鋒驀地一轉:“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蕭葉彤是你的師妹?”
“你沒問啊。”雲祁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記得當初蕭葉彤和我說過她受傷嚴重的事情,整張臉差點全都毀掉了,後來上山去治病了,難道……去的是還魂谷?”
“差不多吧。當初我下山的時候。正好見到蕭家之人跪在外邊苦苦哀求,於是也就幫了他們一把將他們領進了通武山。師傅見那女子生性剛強,就算是面目全非也不聲不吭,於是大爲動容,收爲弟子,後來纔將蕭葉彤送進了還魂谷中。”
“我知道通武山和還魂谷是相同的,但是梅七道姑和挽魂公子是什麼關係?”
“挽魂公子乃是還魂谷谷主,擅醫,梅七道姑則擅毒,至於關係嘛……”雲祁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述。
“一個管事的,一個吃乾飯的。”半晌,雲祁給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於是華溪煙面前就浮現了梅七道姑那個鶴髮童顏的貌美女子笑得顛倒衆生,在她面笑眯眯地道“嘿嘿,我是吃乾飯的”,不由得一陣惡寒。
華溪煙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趕忙上前去拉雲祁:“走啦走啦,我們去看使團離京。”
雲祁早便穿戴整齊,於是施施然地跟着她朝着外邊而去。
天隆帝醒來了這麼些天,雖然傷勢還沒有好完全,但是最基本的政務處理已經沒有了什麼問題,只是這朝政依舊在華溪煙手中把持着,沒有什麼收回的打算,讓寧煊不由得心焦不已。
走到京城酒樓上邊的一個雅間,便可將下邊的情形一覽無餘。
京城的街道極寬,但是兩邊卻擠滿了圍觀的百姓,圍地有些水泄不通。
兩位公主同時出嫁,確實是千年難遇的盛況,也不怪大家都是那般好奇。
華溪煙伏在欄杆上,看着下邊的景象,看着北戎的使團從下邊緩緩經過,耶律通一副新郎官打扮的模樣坐在前邊的高頭大馬上,一臉的喜氣洋洋。
人們都能理解他的心情。在昌延公主回宮之前,聖天的柔嘉公主那可是聖天的驕傲,一朵嬌花,無數男子心中的夢,如今被這蠻夷之地的人娶回了家,人們不由得開始抱怨是一朵鮮花纏在了牛糞上。
耶律通身後跟着兩輛馬車,另外一輛自然就是楊瑾容的馬車了。似乎剛剛回宮的時候,這容淳縣主也風光了一段時間,但是在楊家出事之後,也就沒人再理會了。
只是楊家的小姐也被這耶律四王子娶了回去,所有的人都在感嘆這耶律通當真是踩了狗屎運。
兩輛馬車都是寂靜無聲,按照聖天的慣例,公主出嫁,勢必是要露頭與民衆致意的,這柔嘉就算是再不願,這規矩也是不能廢的啊!
於是開始不停地有人招呼着“公主露面”,只是那馬車卻像是沉寂了一般,一動不動。
衆人的叫嚷聲愈發地打了起來,甚至已經有一些負面的詞語出現,那馬車的簾幕才緩緩挑開,露出了一張遮掩着輕紗的面容。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總算是露了臉出來,那隱隱可見的嬌美神態,那顧盼飛揚的丹鳳眼,確實是柔嘉公主無疑。
柔嘉朝着下邊衆人揮手,枚紅色的錦服帶起了一陣流燦彤霞,纖細修長的手指,素白的皓婉和一段潔白的藕臂幾乎要晃花了衆人的眼。
那沒有任何裝飾的指甲像是一個個精巧的貝殼,將陽光都折射了出來,鎏金打造的纏金臂哐當作響,聲音在衆人的歡呼中淹沒於無形。柔嘉的心情似乎沒有那麼糟,起碼彎彎的眉眼顯示她在笑。
這是柔嘉,確實是柔嘉,可是華溪煙卻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怎麼了?”雲祁低聲問着華溪煙。
“不對勁兒。”華溪煙眯着眼,死死盯着下邊的花轎。
“最近幾日我沒有得到任何怪異的消息。”雲祁解釋道。
正是因爲這樣,才更加不對勁兒。
“西陵使者是從哪個門離開?”
“西城門。”
這裡是北城門附近,華溪煙看了一看,這才道:“我們去西城門看一看。”
由於下邊是一衆百姓的熙熙攘攘,兩人自然會不能使輕功那般明目張膽,於是只得從下方的人流中朝着自己的馬車而去。
兩人轉過了幾條巷子,路過了一個鋪子,華溪煙差點被裡邊衝出來的人撞倒在地
那人雙手掐着腰,衝着裡邊罵罵咧咧:“你們這是怎麼做生意的?啊?老孃要的是硃紅色的蔻丹,你們給的這是什麼顏色?還做不做生意了?”
那人說着,發泄似的將手中的盒子扔到了地上,一衆五顏六色的粉末灑了一地。
華溪煙繞了過去,剛剛邁步,便聽那女人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老孃在你們這裡買了十來年的蔻丹,第一次碰上這種事兒,你們給我說受,怎麼解決!”
猛地一下,華溪煙的腳步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猛地僵在了原地。
那女人剛剛說的話一直在腦中不斷盤旋,繁複了幾次之後,華溪煙猛地一拍頭:“我知道了!”
雲祁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現在就回去,我知道哪裡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