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和李家勢不兩立,自然不願承認柔嘉公主是什麼勞什子鳳星。華溪煙對於王家的想法理解得很。
王晉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着華溪煙的頭頂,轉了個話題:“之前在太原好像就見到二姐一直帶着玉飾,母親給二姐準備了那麼多金銀珠寶,金釵步搖,怎麼都不見你佩戴?”
一說這個,華溪煙立刻露出了濃濃的笑意:“雲祁喜歡我戴玉飾!”
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女人。王晉翻了個白眼。
華溪煙笑嘻嘻地拍拍王晉的肩膀:“今日辛苦了,趕緊去休息吧。舅舅他們就要進京了,還有一場仗要打呢!”
王晉打了個哈欠,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多虧這次北戎邊疆戰事吃緊,皇上將目光全都投到了戰事之上。否則依照以往的手段,早就將禮部和晉州書院的人處理地一乾二淨了。”
王晉還記得他當初得到晉州書院有人舞弊的消息時候的惶恐,以及聽說了邊疆戰事退敗的欣喜。他從開沒有像這次這樣,覺得戰敗是如此地可親可愛。
華溪煙垂眸輕笑,想着自己當初傳信給北戎臺子耶律易讓他大規模發動進攻打李耀個措手不及的時候,便知道了聖天必敗無疑。否則豈不是對不起她給北戎提供的那麼多的糧草和兵器?
王晉去休息了,華溪煙也悠哉悠哉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問夏一直在外邊候着,如今趕緊進屋給華溪煙收拾着東西。以往問夏打點好之後便會立刻退下,如今卻絞着手指站在一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問什麼便問,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吞吞吐吐了?”華溪煙坐在梳妝檯前梳理着自己長長的秀髮,看着鏡中倒映着的問夏糾結的面容,有些好笑地開口。
問夏眨了眨圓圓的眼睛,低聲開口:“有個問題糾結我很久了。”
“說。”
“之前在太原,小姐放走北戎太子的時候便說要合作。隨後便不斷給北戎送去糧草和兵器。糧草的話奴婢理解,王家本來就有。但是那兵器,小姐是從哪裡弄來的?”
雖說她是一個丫鬟,但是她也明白兵器意味着什麼。而且戰場上的將士們用的兵器和一般的護院暗衛是極爲不一樣的。小姐給北戎送去的,可是實打實地上戰場的兵器。
“哦,就是這個啊。”華溪煙忽然笑了,她還以爲問夏要問些什麼呢。
“別人送的啊。”華溪煙說出了五個字,成功地看到了問夏更加疑惑地面容。
華溪煙轉過了身,淺笑盈盈地看着問夏,答非所問地道:“你可是還記得孟如?”
問夏猛然點頭,在去太原的路上收留的一個苦命女子,本來她還以爲孟如會和她一樣一直陪伴小姐下去,結果不料,孟如居然是陳郡謝氏的人派來小姐身邊的奸細。
“那你是否還記得我們當初遇見孟如的那個麪館?”
“記得。”問夏點頭,“孟如說那麪館是她的丈夫留給她的,拼死都要守着那麪館,最後卻是爲了報恩轉到了小姐名下。”
華溪煙點點頭:“我當初還說過,孟如並沒有丈夫,所以這家麪館必定就是她的主子,也就是謝氏的三房庶子謝吉準備的,讓她無論如何都歸到我名下。所以發現孟如有問題之後,我便派人去將查了那麪館,在後院地下發現了許多兵器。”
問夏的嘴張的圓圓的,怎麼都想不到這批兵器的出處居然是這裡。
“所以當初孟如將麪館歸於小姐名下就是爲了用這批兵器栽贓嫁禍?”
華溪煙頷首:“你應當知道,私藏兵器的罪名一旦落實,足夠死一千次了。”
謝吉爲了替孫睦和報仇,於是便盯緊了她,不得不說謝吉還是下了血本的,那麼多的兵器只是爲了對付一個她。
“還好小姐發現了,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問夏拍拍胸口,有些驚懼地說道,她是在是想不到,那個謝吉在孟如之外,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
“解惑了?去休息吧。”華溪煙笑着說道。有些事情她並沒有告訴問夏,她只說了她從哪裡得到的這批兵器,並沒有說謝吉是哪裡得來的。這麼多的兵器,她絲毫不懷疑,是謝吉私鑄的。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得到什麼消息,但是她堅信自己的判斷,謝吉此人,絕對不簡單。
但是嘛……不光沒有算計得了華溪煙,還賠了一批兵器,甚至還暴露了自己更甚一步的勢力,不得不說,謝吉這步棋,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般想着,華溪煙從懷中拿出從柔嘉公主那裡偷來的信箋,看着那淺黃色的信封,有些無奈地撫額。她前些日子便懷疑,晉州書院內部有人有問題,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竟然是……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
華溪煙將那信壓在枕頭下邊,抱着被子滾到了牀裡面。
晉州太原,溫府之內。
父子二人對酒當歌,好不愜意。
“這麼些年,王家總算是走了,太原只能只有我溫家一個世家。又是百年前的狀態,哈哈哈……”
溫淳端起手中的酒杯,笑得肆意而風流:“太原只得有一個溫氏,這是祖訓!如今父親得以將王家趕出太原,這是整個溫家的光榮。溫家歷代後人也會感激父親!”
“你說的對!說的對!我溫遙終於光宗耀祖了!”溫遙一口飲盡杯中酒,朗聲大笑道。
“等到王家傾覆之後,你就入仕,爹要你名利雙收!”溫遙拍着溫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個兒子是他的希望。從他小的時候,他便將溫家的未來系在了這個兒子的身上。他看的明白,這個長子,必然不會讓他失望!
溫淳眸光一亮,立刻點頭:“兒子明白。”
“之前你二弟有一個機會致仕。只不過他太過急躁,白白失了那個機會。你可要注意,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溫淳撇嘴一笑,臉上浮現了與以往謙和溫順的表情極爲不符的張狂與不屑:“用不了幾日王家便會玩完,沒了那個華溪煙,誰還能阻攔我不成?”
“那丫頭確實不是個善茬,若是你能收爲己用最好,不過看現在這狀況……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她一顆心都撲在了雲祁身上,怕是連最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溫淳想到之前自己也曾似真似假地對華溪煙詢問過她要不要做溫少夫人,她那毫不留情地態度就一陣心煩。
溫淳拿起桌上的酒杯,玉器冰涼的溫度通過他的指尖傳遍全身,將那烈酒激起的熱度平息地一乾二淨,低聲嘆息道:“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人,往往會引來世人追逐,只不過……不是我心儀的那種類型罷了。”
聽了愛子的喃喃低語,溫遙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難道沒有心儀的女子?光宗耀祖着實重要,但是傳承香火也絲毫不能怠慢了啊!”
溫淳擡頭看着夜空中的皎皎明月,朗朗月光映照在他眼中折射出粼粼波光,澄澈的眼瞳似乎都流動了起來。他的聲音也如同流動的清水般,徐徐緩緩,不帶半分波瀾:“等到兒子光大了門楣那一日,再談此事不晚。”
“當初我見到那丫頭,確實美矣,生怕你二人隨之沉淪,如今看來,你們當真沒讓父親失望!”溫遙說着,伸手拍拍溫淳的肩膀,語氣中欣慰至極。
“私自運鹽的事情,我再添上一把火,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兩支一脈一併玩完。到時候咱們撒網收魚,南方几州的錢莊漕運,北方的鏢局,盡數落於我溫家手中。”溫淳說罷,右手在空中凌空一握,似是握住了朗朗乾坤,脣邊笑意更甚。
“這次的計謀當真沒有問題?”溫遙不確定地再次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他已經連着問了好幾遍,但是他就是有種不詳的預感,感覺事情總不會那麼順利。
“父親放心,東西是隨州發出的,事發之後隨州知州便會將矛頭直指琅琊王氏,說是他們要買鹽,到時候要是追究責任的話,也是琅琊王氏和隨州知州的責任,和我們這中間託運的,沒有半分關係。”
“那隨州知州可是靠得住?”
“靠得住!”三個字說的鏗鏘有力,讓溫遙稍稍不安的心再次安定了些許。
父子二人高談暢飲,說盡了古往今來世間百態。酒過三巡,二人已經全都帶了隱隱醉意。
溫淳伏在酒桌上,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止不住。近些日子以來,他每做一件事,都太過順利,都有着意想不到的成效。而他的成就感與虛榮心也與日俱增,甚至是有些得意忘形。
“溫家的東風就要來了……”
溫淳一句低聲呢喃的話剛剛落地,一個身影便出現在二人身邊,稟告道:“老爺,公子,出事了!”
“哈哈,東風說來就來!”溫淳醉眼迷離地看着來人,喉間發出愉悅的大笑,響徹天際。
“不是,公子,是真出事了!那批貨在交接到王家鏢局之前便敗露了,而且沙土裡邊挖出來的根本不是鹽,而是一批兵器!”
話音剛落,溫淳的三分醉意立刻無影無蹤,他“騰”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子,揪住來人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道:“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