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兄也深諳這騎射之術了。”寧熙看了一眼寧煊有模有樣的裝扮,語氣說不出是真實還是諷刺。
“難不成在皇弟心中本宮這個當皇兄的就這麼沒用?”寧煊倒是沒有生氣,樂呵呵地說道。
“既然皇兄想去,做弟弟的自然不能說些什麼。”寧熙說罷,挑眉看向了另外一邊,“楊公子和容淳縣主,這也是要去?”
旁邊正是華溪煙許久不見的楊瑾程兄妹,這些日子不見,二人似乎都消瘦了不少,楊瑾程臉上多了幾分歲月打磨出來的棱角,驀然滄桑了幾分。而楊瑾容則是臉頰變得稍微尖瘦了些,脫去了原本的嬰兒肥,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正當時三日不見,刮目相看。
楊瑾容雖然相貌變了不少,但是性子卻是沒什麼變化,聞言立刻打馬到了華溪煙身邊:“華姐姐,我之前就想去宮裡找你來着,但是怕是太忙打擾了你……今天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就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好不好?”
她的杏眼依舊顧盼生輝,盈盈水眸似乎盪漾着無限波瀾,渴盼的光輝如此強烈,讓人生不出半分拒絕的想法。
“那便一起吧。”華溪煙輕柔一笑,和之前對待楊瑾容的態度別無二致。
楊瑾程則是從一開始就一動不動地注視着華溪煙,見她依舊是以往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宮中的奢華生活和至高無雙的地位並未給她造成什麼影響。彷彿她本就是這般,宛如一顆明珠,無論是放在明鏡臺上,還是落入塵埃裡,無論是落魄亦或是華貴,都擋不住她與生俱來的宛如璞玉一般的無雙風華。
華溪煙自然也感受到了楊瑾程的目光,轉過頭衝着他清淡一笑。
她一直都是一個善於感恩的人,對於幫助過她的人,她一直銘記在心,譬如楊瑾程,譬如雲惟,他們身上沒有那種世家公子所帶有的矜貴,更是難能可貴,所以他們在她心中,也一直是特殊的存在。
“雲珏公子這也是要去?”寧熙將目光轉向了一開始就沒有說什麼話的雲珏。
“自然。”雲珏揚起了頭,依舊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那便一起吧。”寧熙顯然不打算再和這羣人廢話下去,直接衝着華溪煙點點頭,轉身揚鞭而去。
華溪煙也沒有說什麼,尾隨而去,一羣人帶着各自的隨從,浩浩蕩蕩出了城門。
在城裡還受了拘謹,但是在城外就是一種天高任鳥飛的狀態。寧熙和華溪煙胯下的汗血寶馬完全地展現出了自己的優勢,不過是轉眼的時間,便將一羣人遠遠地落在了後邊。
但是這一羣人中有個例外——楊瑾容。
楊瑾容的馬雖然也是難得一見的好馬,但是和汗血寶馬卻是沒有絲毫的可比性,如今卻是在兩人身後不過三步處,華溪煙不知道這人的騎射技術是好到了何種令人髮指的地步。
“等下!”華溪煙忽然清聲開口,勒緊了繮繩。
破風前蹄高高揚起,華溪煙整個人朝後傾瀉,披散的長髮在空中甩出了一個美豔至極的弧度,隨後打馬而來的一羣人眼中不由得都閃過一抹驚豔的神色。
幾人相差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足可見馬的差別。華溪煙在手中把玩着馬鞭,淺笑盈盈地道:“聽說一百里外的山上有一座風波亭,亭的頂端鑲嵌着一顆東珠,不如就以那東珠爲彩頭,咱們比上一比如何?”
“既然是要比,自然是要有賭注的,不知道昌延公主能拿出什麼賭注?”雲珏上下打量了一眼華溪煙,眼中是一如既往不屑的神色。
華溪煙見慣了人前冷暖,如今也不惱,依舊笑得閉月羞花地問道:“不知道雲珏公子,是想要什麼賭注?”
“我的賭注麼……很簡單,若是你輸了,便在我,還有我母親和二哥面前下跪道歉。”玉珏毫不猶豫地說道,顯然已經在心中思量了很久。
華溪煙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想着這人恐怕還不知道,他的二哥曾經就跪在她面前過吧?
“並且……”雲珏再次開口,手腕一揚,馬鞭在空中飛揚了一個弧度之後發出重重的一聲脆響,讓神遊天外的宜倫公主一個激靈,她剛剛回過神來,便聽見耳邊響起了一個不可一世的聲音,“你嫁於我二哥,爲妾!”
不光是華溪煙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現場這人包括寧煊在內,無不認爲這雲珏是瘋了。
除卻雲揚現在的狀態已經不是“殘廢”兩個字可以形容之外,就是華溪煙的身份,天隆帝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給她摘下來的模樣,人們更願意相信天隆帝寧可自己嫁給雲揚……爲妾。
寧熙這次是毫不掩飾地大笑了起來,沒有半分形象可言,甚至是讓人覺得他下一刻便會從馬上一頭栽下去一般。
“我說雲珏,你是不是剛纔挑馬的時候沒注意,腦子讓馬踢了?”寧熙指着雲珏的手都在顫抖,“小煙煙嫁給你那二哥爲妾?你是有多憤世,纔能有這樣的想法?”
玉珏被寧熙說的有些不悅,但還是努力壓制着心中的火氣,直直看着華溪煙:“你敢不敢答應?”
“我答應你,你自然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華溪煙揚眉,慢條斯理地說道。
“好。”
華溪煙從袖中拿出了那把金狼彎刀,直接甩手丟在了雲珏懷裡:“若是我贏了,你也不用活了,用這把刀自盡吧。”
若是方纔雲珏的話讓幾人震驚無比,如今華溪煙的話更是要亮瞎他們的三觀。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個女子,淡淡地說出“你自盡吧”這幾個字,還十分體貼地送上了兇器。
“我是看你的腦子還是被馬踢了。”雲珏冷哼一聲。
“你讓我嫁給你那殘廢二哥,和要了我的命沒什麼區別。”華溪煙挑眉,一副禮尚往來的模樣,“你要我的命,我要你的命,公平!”
“你的命能和我的命比麼?”雲珏冷笑一聲,拔開了金狼彎刀的刀鞘,看着那寒光閃閃的刀刃,眸光一閃,直接將那刀朝着華溪煙面部擲來。
華溪煙伸手接住那彎刀,之間她白皙的指尖寒光點點,下一刻,雲珏忽然覺得一陣殺氣撲面而來,條件反射地側頭一閃,鋒利的刀刃擦着他的臉頰而過,割下了一縷黑髮。
“如若有下次,削的就是你的脖子。”雲珏並沒有看到華溪煙是如何動作,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小巧的匕首已經連帶着原本在他手中的刀鞘回到了華溪煙手中。
奇恥大辱!雲珏從小在宮裡被捧着慣了,誰見他不是低聲下氣的模樣?如今被這華溪煙當面侮辱,他簡直是要氣炸了,想也不想地開口:“我答應你的條件!”
“雲珏!”寧煊不贊同地喚了一句。
如今雲珏哪裡還聽得進去旁人的話,面前只有那個淺笑盈盈的女子,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頰,惡狠狠地道:“別以爲我怕了你!看着吧,有你哭的時候!”
不是華溪煙自大,也不是她看不起雲珏。她覺得依照自己這個性子,若是真的進了雲府,哭的還不一定是誰。
雲珏這是和雲府多大的仇,非得這麼引狼入室嗎?不管是華溪煙如此想,寧熙和楊瑾程都是一樣的想法。
而且依照他們對華溪煙的瞭解,除了對雲祁的感情算錯了之外,她的身上,好像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輸”這個字。
“雲珏公子,華姐姐之前可是和你三哥在一起的,你如今這般是將雲公子置於何地?”沉默了半晌,楊瑾容纔開口爲華溪煙辯護。
“縣主也說了是之前,現在她還不是被甩了嗎?”雲珏有些不耐地皺皺眉頭,“我二哥替人撿破爛已經是……”
雲珏還沒說完,便感到身後呼嘯而來的一股劍氣,立刻轉身,便看到一把劍正抵着他的眉心。
華溪煙想着今天這一場騎射,註定是熱鬧極了。
“注意你的言辭。”賀蘭淏執着手中的劍,緩緩推進,似乎是扎進雲珏那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填充了的腦子裡。
“原來是賀蘭八皇子。”雲珏倒是絲毫不畏懼挑眉一笑,“我倒是忘記了,你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我聽說你是在聖天皇宮長大的。”賀蘭淏卻是答非所問,看了一眼華溪煙見她沒有生氣,遂將目光轉向了寧煊,“本皇子如今不得不懷疑聖天皇室的教養,禮義廉恥、尊卑有別、謙恭有禮到底教在了哪裡。”
這話說的雖然寧煊不是很愛聽,但是畢竟是實話,寧煊也不能反駁什麼,只得訕訕笑道:“雲珏只不過是性子直了點兒。”
“性子直就可以對當朝公主大放厥詞嗎?要是這樣的人在我西陵,早便被本宮五馬分屍了!”明月公主也打馬上前,瞅了雲珏一眼,眸光中是滿滿的敵意與不屑。
華溪煙倒是很驚訝,這位明月公主,雲祁名義上的未婚妻,怎麼如今也開始爲自己說話了?
“公主說的是,本宮回去定當稟告母后,讓母后好好管教。”寧煊露出得體的笑意,說出的話也很是敬重。
“弘成太子這隔靴搔癢的態度不得不讓本公子懷疑,昌延公主和這位公子,哪位纔是您的直系親屬?”
聽着賀蘭玥這半玩笑半認真的話,寧煊臉色一僵,雖然有些訕訕,但是卻是想着按理說來賀蘭玥和華溪煙見了面不應該是情敵詳見分外眼紅嗎?怎麼卻替她說起話來了?
不光是寧煊,在場之人,皆是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