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寧煊被寧曄這麼帶走。李後最不想聽到的無非就是“死”這個字,而寧慧這帶着無盡挑釁的話,更是觸了裡李家人的黴頭。
“真是沒意思。”寧慧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一點兒都不好玩!”
衆人不由得一頭黑線,想着這慧敏郡主才真是有意思,現在這都什麼情況了,誰說了讓她過來玩兒的?
李後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眼前一片恍惚,彷彿再也看不清楚人們的任何表情,所有人的臉在她眼中都退化成了一種神色,那就是譏諷。
是啊,不光是自己的大婚新娘子不見了,就連自己也被人給挾持走了,對於一國太子來說,這怎能不算是天大的侮辱!
“將安親……”
李後指着安親王正欲再下什麼命令,卻不料被李耀立刻出聲打斷。
李耀不知道附在李後耳邊說了些什麼,李後擡着的手緩緩放了下去,隱於寬大的袖擺之中,而她渾身的戾氣也逐漸消散,隨着時間的一點點兒流逝,歸於平和。
華燈初上,太子府中更是一片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的燈光照耀在李後臉上,映出了一片光怪陸離晦暗不明的神采,她的氣怒消散地一乾二淨,沒有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而那份安靜平和更是讓人覺得詭異萬分。
她看向了華溪煙,眼中的神色十分複雜,讓華溪煙這個善於洞察人心的人,一時間也讀不出她眼中的情緒。
“昌延方纔說的是,是本宮欠考慮了,煊兒和寧曄的感情一直不錯,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
華溪煙挑高了一雙黛眉,似乎有些不明白這李後的話風爲何突然間轉變的這麼大。
“等到今天之後寧曄必然會將太子送回來,是本宮操之過急了。”李後不動聲色地笑着,看向了安親王,“方纔哥哥說的對,如今西北邊陲軍務吃緊。過一陣子安親王是要同哥哥一起去西北的,安親王府不能沒有主事人不是?”
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幾句話,華溪煙卻驀然明白了李後話中的意思。
寧曄將寧煊帶走,那過些日子李耀就要將安親王帶走,若是寧煊還好好的那還好說,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安親王,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原來打的這個主意!真不愧是薑還是老的辣!
這李後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是好,現在朝政是在她手裡不錯,可是軍務並不在她手中,平時處理些事情還好,真要到了這調兵遣將的時候,她是絕對沒有資格說話的!
若是到時候李耀要求安親王一併出征的話,她沒有半分立場反對!
真不愧是李後。不愧是李家!華溪煙這般想着,成功看到了李後臉上,那抹志得意滿的神色。
“老臣知曉。”不知過了多久,安親王才吐出這麼四個字,卻是頃刻間宛如老了十歲。
“蕭二小姐的事情本宮放在心上了,只是這事不是太子做的,太子府絕對不會背這個黑鍋。”李後衝着蕭天佑說道,“此事太子府會給蕭家一個交代,左相還是稍安勿躁的好。”
就算不稍安勿躁現在也沒有了什麼別的辦法,除了一個“是”字之外,蕭天佑再也說不出其他。
“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大家散了吧!”李後揚起了妝容精緻的臉,方纔的氣怒也好訝然也罷,沒有給她的面容留下一分痕跡,她依舊是那麼的大氣雍容,不帶有一星半點的狼狽。
“這場婚事等找到蕭二小姐的時候會續辦,今日真是有勞各位了。”
皇后都這麼客氣了,就算是衆人心下不願也不能說些什麼,只能連連道着“不敢”。
說罷,皇后擡步便朝着太子府外邊走去,做出一副就要回宮的架勢。
華溪煙看向了雲祁,從他一雙幽暗深沉的鳳目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情緒。
不對勁兒,若是單單憑藉方纔李耀說的要帶着安親王去西北的這幾句話,絕對不會安撫李後至此地步,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寧煊的事情!
華溪煙和雲祁出了太子府,上了自己的馬車,在某個拐角處,如同兩抹青煙一般,飛身離開。
“真是低估了李後!”華溪煙一邊輕聲說着,一雙明眸在下邊不停地搜索着。
“她自然是有本事的。”雲祁說罷,又十分肯定地加上了一句,“極有本事。”
華溪煙怎麼就忘記了,寧煊是有十萬大軍的人,他今天怎麼可能只調三千人出來?她之前還說過,寧煊絕對佈置地完全,寧曄若是要搶婚的話,怕是不易,但是要是挾持寧煊的話,又能簡單多少?
是她大意了!方纔和李後的交鋒看似她是佔了先機,但是她怎麼就忘記了,李後是有後招的呢!
而李後忽然間變得那般怪異,無非就是知道了這個事兒,覺得寧煊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
這般想着,華溪煙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寧曄,那是絕對不能出什麼事兒的。
兩人從屋頂上不斷略過,逐漸朝着城外而去,風吟風滔等人方纔也按照華溪煙的指示去找人了。華溪煙現在希望的就是寧曄沒有掉進寧煊的圈套裡纔好。
雲祁的內力逐漸散發了出去,耳聽八方,片刻之後耳朵動了動,拉着華溪煙轉了個方向。
兩人又行了約莫是十餘里的模樣,聽到了打鬥的聲音。
不遠處一羣人正纏鬥在一起,華溪煙看不清楚到底是誰,但是有一團黑色的卻帶着無限流光的黑雲,在和漆黑的夜色中分外明顯。
那白色的流線一道道,幾乎要將這暗沉的天際劈成無數碎塊兒,合着那一團氤氳的黑氣,彷彿可以吞噬世間萬物。
華溪煙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那是瀉雲劍,寧曄的兵器,她見過的。
正要飛身衝進去,卻被雲祁一把拉住,閃到了一邊的額一棵樹上。
“先看看。”雲祁輕聲開了口。
“一會兒把他的命看沒了!”華溪煙翻個白眼,很是焦急,她的目力不錯,早已看出來寧曄的身上掛了彩,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旁邊這麼一羣人圍着。
“沒不了,放心。”雲祁有些漫不經心地安撫着華溪煙。
華溪煙不由得開始懷疑有云祁這樣的隊友到底是寧曄的福還是禍?
話說下邊,寧曄雖然已經掛了彩,但是一隻胳膊依舊僅僅鉗制着寧煊不妨,眼睛像是一雙鷹眼一般,在下邊一衆人臉上劃過。
“寧曄,你若是識相,趕緊將本宮放下來!”寧煊雙手抱着寧曄的那隻胳膊,努力讓自己不那麼難受。
“我不識相。”
寧曄幾個字,噎得寧煊啞口無言。
“曄小王爺,您還是將太子殿下放下來,否則我們也很爲難。”旁邊圍着的那一圈人,有一個人開了口。
“你們爲難?”寧曄冷嗤了一聲,“身爲太子私自招兵買馬,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麼爲難的?”
一羣人相互對視了幾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一樣的殺機。
“是不是很驚訝?”寧曄笑着挑眉,“你們以爲你們裝的和一般的護衛一樣?本小王那可是認得清清楚楚!”
“那小王爺就不要怪我等冒犯了!”一人說罷,再次舉着兵器衝了上來。
寧曄不慌不忙地將寧煊想着前邊一推,擋在了自己面前。
唯恐傷到自家主子,士兵們又慌慌忙忙收了兵器。
但是寧煊卻被方纔那一幕嚇得夠嗆,那兵器再有半寸的距離就要扎到他的身上了!這寧曄,是真的不要他的命了嗎?
寧曄彷彿是在玩一般,將寧煊的身子不斷地推向前,再拉回來,而那圍着的一圈士兵們更加多多所訴搜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生怕一個不留神捅死自家主子。
一個士兵給另外幾人使了個眼色,幾人跳到了寧曄背後,直接舉着兵器呈現出包圍的姿勢朝着寧曄撲去,寧煊旋身躲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打鬥。
這羣人不是普通的士兵,倒像是士兵與暗衛的結合,若是十萬的人全是這樣的話,着實可怕。
看出了華溪煙在想些什麼,雲祁出聲解惑:“不會,這樣的人極難培養,若是一兩千還行,十萬……那真是天方夜譚。”
華溪煙卻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定定地看着雲祁:“你有屯兵嗎?”
雲祁眸光一閃,薄脣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十分誠實地道:“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華溪煙也沒有半分驚訝,轉頭看向了場中央的打鬥,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準備在寧曄有半分不測的時候救下他。
圍着寧曄的圈子忽然變小,一羣人呈現出包圍之勢朝着寧曄壓去,宛如黑雲壓城,銀光閃閃的寒劍帶着嗜血的光芒攻向了寧曄周身各大命門,他只得躲過前邊的幾柄劍芒,後邊的,卻是無論如何都無能爲力。
華溪煙手指一動正準備出手,忽然見到旁邊飛出了一道紅霞,那火紅的劍光宛如地獄之火,直直地朝着那黑壓壓的一羣人刺去,劍花挽出一條翱翔九天的巨龍,伴隨着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叫聲,將那一羣人吞噬殆盡。
書上有言,“寶劍流霞,燦若彤顏,遇光愈盛,遇血愈豔”,蕭葉彤的流霞劍,凡出鞘,必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