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可是不知道韓芷婼心中早已經是千轉百回,聽聞她腳步聲不穩,她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故意道:“大姐有心事?”
“沒,沒有。”韓芷婼心尖一跳,連忙道:“只是許久未曾回來,有些不習慣了。”
“是嗎?果然是新家好。”云溪眸光一轉,側身盯着眼前的韓芷婼道:“看大姐的樣子,在凌府一定過的風生水起,別有韻味了?”
韓芷婼驀然一動,那裡真的是自己的家嗎?
他們真的把自己當成他們的親人嗎?
然,再回想安定侯府中的人,有哪一個對自己是真正的好?
還不如待在凌國公府的好,起碼在那裡自己的日子不會差太多。
“大小姐回來了?倒是好久不見了。”二姨娘看到歸來的韓芷婼說道。
韓芷婼面上露出一抹嘲諷,精緻的臉也閃過一抹僵硬,“看到我安然無恙的歸來,二姨娘失望了吧!”
“大小姐這是哪裡話,凌國公府是你的外祖家,怎麼會虧待你?”二姨娘冷笑道:“大小姐似乎忘記了,自己可是韓府的女兒,這一去多日,可曾給侯爺帶來音訊?”
韓芷婼一怔,面上閃過一絲怒意,偏又發作不得,她知道,以她目前的身份與地位,在侯府之中根本沒什麼地位。
二姨娘諷刺完韓芷婼之後,便對着云溪噓寒問暖起來,這樣天差地別的待遇,讓韓芷婼更加憎恨起云溪來。
從前她是萬衆矚目,現在的她,倒像是地上的攔泥巴一樣,無人問津。
她不由得攥緊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眸底則閃過一抹陰翳的狠厲。
直到去往老夫人房中,云溪才發覺老夫人真的是老了許多,臉色也變得虛弱不堪,與五姨娘等人寒暄一番,她便上前摸了一下她的脈搏,對着李媽媽問道:“老夫人病了多久?”
李媽媽用帕子掩起眼角的淚水道:“回王妃,已經一個多月了。”
云溪默然,年紀大了,終歸免不了這樣的結局。
“云溪,你來啦。”聽到聲音,老夫人睜開閉着的眼睛。
云溪上前扶起她坐起來,微微一笑:“老夫人,是我。”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多日不見的云溪,老夫人嘴角勾出一絲極淡的笑意,想要下牀,卻被她制止,“云溪來看你來了。”
“我這把老骨頭也是時候了。”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難爲你們還記得我。”
云溪分明瞧見老夫人眼底渾濁的眼淚,心中不免一陣感傷,看着她滿頭的白髮,她的心底微不可聞一嘆。
老夫人環視一圈,看到一個明豔的身影,眼睛眨了幾下,興許沒看清楚,不由問道:“這是紫萱回來了?”
云溪心尖驀然一動,看來老夫人老的連是誰都分不清楚了。
李媽媽連忙說道:“老夫人,是大小姐。”
“哦。”老夫人點點頭,驀地眸底閃過一道冷光,忽然想起來這個不孝女去了凌國公府之後,便沒了音訊,當真不把自己當作韓府的人來看待。
她還沒死呢,竟然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跪下!”
老夫人沉吟片刻,頓時冷了神色,雖然已經蒼老的臉顯得格外臃腫,然,這一身的氣勢猶存。
對於這樣的轉變韓芷婼一怔,沒想到自己回來竟會被老夫人這樣責罰。
不明白老夫人爲何如此,她有些莫名其妙道:“老夫人這是爲何?”
對於她的爭執,老夫人心中明顯不快,她聲色嚴厲道:“你不覺得你的行爲不配做一個韓府的女兒?”
韓芷婼心尖一顫,正擡眸想要說什麼,眼睛的餘光掃視到云溪嘴角噙着的那一抹冷笑,更是讓她惱羞成怒,“什麼叫我不配做韓府的女兒?我不明白你們爲何這樣說!看樣子,你們一個二個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是不是!”
“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巴不得你死!”五姨娘不由得變了臉色。
心中想着,曾經溫和待人,與人爲善的大小姐怎麼變成現在這種模樣來。
老夫人本就抖動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起來,她怒極反笑道:“好!好!好!”
老夫人一連說出三個好,足以說明她內心是多麼的震動。
她顫抖着手指着韓芷婼說道:“不愧是你那好孃親的女兒,凌老夫人的好外孫女,就是這麼的跟長輩說話的是吧!”
韓芷婼美眸一沉,冷冷的盯着面色蒼白的老夫人,覺得今日她讓自己回來就是故意來羞辱自己,周圍的人更是像是看戲一般的看着自己,恨不得自己越丟臉她們越高興。
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恨不得在她的身上踩上一腳,她都已經卑微到這種程度,卻不想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放過她!
然,經歷過這些日子的她,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得逞呢!
真是癡人說夢!
“長輩?”韓芷婼亦是冷笑,臉上絲毫沒有恭敬之色,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周圍的人,對着老夫人道:“我只知道我眼中的長輩,起碼是關心我的,你們有把我當作韓府的一份子嗎?你們有關心過我的感受嗎?
你們還好意思說你們就是我的長輩!真不怕人笑話!”
老夫人是氣的不輕,本就孱弱的身體,因她這一氣變得更加虛弱起來,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修養良好的大小姐,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李媽媽連忙上前揉起老夫人的心口來,一邊說道:“老夫人你消消氣,大小姐也不是好意的。”
良久老夫人才緩過神來,她瞪着一雙老眼昏花的眸子,直直的逼視着韓芷婼,厲聲道:“翅膀硬了,膽子大了,竟然這麼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還是不是韓府子孫!”
韓芷婼絲毫不被她冷然的氣勢所嚇住,相反,描畫精緻的臉上更是充滿了嘲諷之意,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滿滿的恨意,她歇斯底里道:“是你們不把我當作韓府的一份子,又何必這麼假惺惺的諷刺我!”
老夫人目光森然的看着這個她從前最愛的孫女,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隻手搭在李媽媽的手臂上道:“我們韓府廟小,看來容不下你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