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茹和吳鈺遠遠的跟着無木和玲瓏,不敢靠得太近,這是規矩。不過也方便兩人談論主子的小道消息。
小姐不是訂婚了嗎?這樣好嗎?雪茹惴惴不安。
這不是還沒有嫁人嗎?再說了,兩人不過應該是君子之交而已吳鈺非常喜歡無木,覺得相處的這些日子,此人無論德行還是氣質,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好。
關鍵是小姐貌似並不記得和歐陽少爺以往的事情了,這樣貿然和其他的男子走得太近,恐怕對歐陽少爺不公平。雪茹還是更希望小姐和歐陽少爺在一起,這樣老爺也就可以常常見到小姐了,而且門戶相當,小姐不會吃苦,自己絕對不忍心看小姐吃苦,
我覺得無木公子不錯啊!知書達理,腹有詩書的,也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公子,應該也是很有錢的,關鍵是不端架子,居然和我這樣的小叫花子同塌而眠,真真是讓我感動萬分。吳鈺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身份,總感覺矮了別人一截兒,每次玲瓏提點他說人生來應該平等,讓他不要對自己唯唯諾諾,就是僱主關係,可是吳鈺哪裡聽得進去,沒有把玲瓏供起來當菩薩拜就不錯了。
吳鈺的父親生前最愛說的話:人是有命的,各安天命吧!是乞丐就不能是皇帝。玲瓏聽到這個還嗤笑過他,那是因爲你還不認識朱元璋,嗯,是的,朱重八要是當時像你這麼想,小姐就沒有說下去了,可是說這些有什麼用,自己能夠大難不死,有吃有穿難道不是自己命不該絕嗎?
反正啊!我覺得小姐很有可能對誰都不感興趣,她最愛說的就是自己還太小,還太小,還沒有玩夠呢!我看比起討論她喜歡那個公子。還不如討論一下什麼時候我們的小姐才能夠長大喔!女子都十二三了,還說自己沒有長大,人家街頭巷尾的姑娘都當孃親了。雪茹撅着小嘴,小聲的說。
你就這麼盼着小姐嫁啊!到時候你是跟着小姐嫁到夫家當陪嫁丫鬟呢,還是自己也尋摸個人家過日子去?吳鈺當然希望是後者,可是雪茹怎麼說也是從朱門高牆裡面出來的丫鬟,不比尋常,便是把讓她考慮考慮自己的話生生的當了一句廢話嚼進了肚子。
雪茹摳了摳頭:小姐說了,女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尋得一個好男子,這個男子不求名聲顯赫,不求學富五車,這些都是虛詞兒,求得就是一個愛妻愛子,白首同心,攜手到老。我沒有小姐這樣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求得什麼好出生的人,但是卻非常向往小姐說的後面的半句話,希望找一個愛我,疼我的人。
吳鈺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知道自己能夠做到,與雪茹的相處,讓他已經認定這個勤勞,細心的女子是自己心中所好,可是自己一無所有,根本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所以從未開口,只能默默努力,希望有一天能夠配得起雪茹,如今除了沉默自己什麼都不能做。
兩個主子驟然聽到後面悉悉索索討論的聲音沒有了,不免好奇,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是也勉強能夠猜到,除了說主子的八卦,丫鬟小廝們還是什麼娛樂?一直緘默不語專心爬山看景的玲瓏和無木均是往後望了一望。
同樣的竹林,同樣的小路,卻因爲把臂同遊之人不同,而變得不同了,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彷彿兩人都選擇了靜默的相伴便勝卻人間無數。
玲瓏專心走着路,天氣熱了很多,和之前和雪茹來的時候已經是不同風情,竹葉已經變成了深綠色,最重要的是穿過竹林撲打在臉上的風,有了溫熱的感覺,不再是涼颼颼的。
越走越有些吃力,想要休息,可是又不好服軟,玲瓏是強撐着,要知道上次和雪茹走這片竹林的時候兩人可是休息了四五次才走到下坡的黃土小路的。
這個時候一隻溫熱的手,輕輕的把玲瓏的手握在手裡,然後收緊了,讓她知道有個男子的手在給她力量,男女授受不親,玲瓏本想甩脫的,但是無濟於事,一介女流想要掙脫一個自幼年就開始學武騎馬練箭的男子,就算年齡相當也是癡心妄想。
玲瓏放棄了抵抗,無木拉着她走起路來輕鬆了很多,可是第一次被男子牽手,非常緊張全身堅硬。
你聽過隋煬帝的故事嗎?不知上官姑娘可有高見?無木無端端問到。
玲瓏吃驚的擡頭望着他,這不該是這個朝代所忌諱的事情嗎?或者唐朝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開放?
更或者他們終於承認所屬其實就是一脈?要知道在現代很少有人會把隋朝和唐朝分開來講,唐朝被看成是隋朝的發展和分支,當然就算接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唐朝人面前這樣胡咧咧,就是因爲連她都不敢,所以不知道這個無木問她這句話,是想要聽她的見解呢,還是想要考她歷史知識。
無木溫情脈脈的看着玲瓏,示意他大膽的表達看法,一個自己想要擁有的女子,必須要知道他對自己的出生過去,有什麼樣的看法,但是自己無法告知她身份。
玲瓏看他貌似是認真的,便仔細想了想,自己認知中的隋煬帝,印象中很多人都說此君荒淫無道,但是把隋唐一起看的玲瓏,並不這麼認爲。
唐朝是玲瓏在現代的時候最喜歡的一個朝代,可是唐朝有盛世情景,難道就是李淵開創,李世民發揚的嗎?不是,隋唐本屬於一脈,所以才都好大喜功,常年征戰,勞民傷財,壯丁都被抓去打仗了,逼得民反,所以連犯的錯都一樣,這不是家族病是什麼?
至於荒淫無度,這是很多當權者都會犯的大錯,年輕的時候雄才偉略,只想千秋萬代,一統江湖,這個時候一般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江山,等到江山已經穩當了,就開始揮霍了,覺得自己打下來的江山就得由自己揮霍,開始聲色犬馬,忘記了當初打江山的時候是誰支持的,那些人可以給你權利,就能奪走你的權利。
說楊廣弒父奪位,玲瓏看過史書過後覺得頗不靠譜,再說他的什麼種種豔史,玲瓏也覺得很多是野史小讀本杜撰的,一個亡國的皇帝,你還想有點好啊!特別是在豔史上,當然是爲以後大家的茶餘飯後增添墨色咯,一抹豔麗的黃色,楊廣絕對給大大的添了一筆。
但是否認了他曾經做出的貢獻,這就讓玲瓏覺得有點可惜了,畢竟一個在歷史上頗具爭議的人,而不是一味的一邊倒的人,本來就有待商榷,但是光是玲瓏在這個朝代聽到的有關陳後主還有隋煬帝的荒淫無度,暴虐成性就讓玲瓏覺得歷史還真是勝利者的談資啊!
四下無人,從來不敢談論歷史的玲瓏,終於可以發表一下自己一個現代人的觀點了,有時候聽人說前朝歷史,還有說書人對陳後主的各種貶低,都讓她是嘴癢難奈,但是隻能一忍再忍,一個深閨女子不能太過褒貶時弊,這樣太容易招惹事端,自己已然不算老實了。
玲瓏以爲就是四個字:成王敗寇,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這大家都知道。
隋煬帝雖然好大喜功,心胸不太開闊,但是不至於像人人口中說的樣子,我雖然沒有見過隋煬帝的尊容,但是今天的長安城難道就沒有他的功勞嗎?
只不過他敗了,敗了的人就要承擔後果。
但是我覺得不能一味的否定他的功勞,玲瓏只是一介女流,但是聽到我的家丁形容大運河的雄偉壯觀,都心嚮往之。
在加上他一統江山,難道不該褒揚嗎?
他暢通了絲綢之路這難道不該讓我們讚歎嗎?
當然還有完善了科舉制度,這些連我一個深閨女子都能知道,難道能夠掩蓋嗎?
雖然最後他太過好大喜功,讓百姓怨聲載道,這是他犯的一個滔天大錯,看歷朝歷代,誰不是違背了民意,被傾覆了?
玲瓏私以爲,功過均有,但是絕對有經天緯地之雄才,只不過站在功勞簿上就忘記了曾經是誰把他推到了這個位置,然後終於亡國亡家,然後背上罵名。玲瓏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了這些話。
要知道以往看《隋唐英雄傳》的時候,寫隋煬帝如何如何,始終不得信,翻了很多版本,肯定是功過參半的,很多的舉動讓後世一直受惠延綿。
音調不高,玲瓏唯恐驚了後面的雪茹和吳鈺,畢竟自己一個半文盲,有什麼資格討論前朝事情,而且替亡國的政權說話不是自找死路嗎?
擡頭望着怔怔不語的無木,呵,可是你讓我說的啊!我從沒有說過我要說,不會是被我這種忤逆的話給嚇到了吧。
無木放開玲瓏的手,玲瓏擦了擦手心的汗水,難道自己闖禍了嗎?是你讓我說的啊!我把你當朋友才告訴你實話的啊!
不然我完全可以照着現在的人的思維說,可是我就是不願意嘛,歷史,本就是當政者促就的,歷史之所以爲歷史,就是就算他們做了什麼樣的事情,你也不能把他們揪起來千刀萬剮啊!只能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無木眼眶溼潤了,他身上揹負着外公的罵名時日已久,自己論學識論武功都是翹楚,但是始終不得人心,朝中大臣始終忌諱着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孃親雖然並未受父親冷落,但是自打登基以來,夫妻感情漸漸疏遠。
自己又不能承歡膝下,本已經就悔愧難當,但是每每孃親還對帶給自己的身份愧疚不已,所以每次都不敢和孃親相處太長時間,怕孃親想起不高興的事情。沒想到,從未得到過的安慰,在一個女子身上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