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好歹也聽褚經年普及過這天罡神功的副作用,因此看到紅顏剎那衰老,她在最初的驚訝後,很快就回過神來。不錯不錯,看到盧鈺寧變成這模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而且對方破身後,功法直接反噬,內力盡失,還真造不成什麼威脅。
其他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沒有朝顏那麼好了,一個個瞠目結舌,嘴巴大得都可以塞雞蛋了。
膽子小的丫鬟更是忍不住後退了幾步,一臉害怕地看着衰老的盧鈺寧,“怪,怪物啊!”
然後她顧不上會被人給責罵,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生怕繼續留下來會遭遇到怪物的毒手。
言靈昕和施溫琪因爲這丫鬟的聲音,總算回過神來。
施溫琪連忙說道:“快去將老夫人和老爺請過來,將這邊的事情告訴他們。”
她咬牙切齒說道:“盧姨娘竟是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給她降下這樣的懲罰。”她直接將這事定性爲老天爺的懲戒,佔據道德的高點。
班輝就算沉浸在慾望之中,這時候也清醒了幾分。當他睜開眼,看到了身下躺着一個年邁的婦人,當場嚇得清醒了,那玩意兒也縮了回去。
怎麼回事?他隱約記得他歡好的對象明明是鈺寧啊,怎麼換成一個面目可憎的老太婆了?
他連忙將被子裹住身子,等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絲不掛的班秀秀時,更是感覺眼前一黑。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施溫琪用看蛀蟲的眼神看着班輝,“在我們烏家的地盤上同盧姨娘做出這等醜事,這就是你們班家送的壽禮嗎?你們莫不是想要氣死我們家老夫人?”
事實上施溫琪巴不得烏老夫人被氣暈過去呢,只是面上依舊做出大義凜然的樣子。
言靈昕搭腔說道:“他連自己嫡親的妹妹都下手,對別人家的姨娘下手,又算得了什麼呢?”
朝顏眉頭皺起,問最初領路的丫鬟,“你先前說經年休息在這個屋子中,他人呢?爲什麼是這三人在這裡?”
那丫鬟也快哭出來,“我,我不知道啊。我一開始是看到他進了這屋子的。”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醜事,烏家只怕要淪爲了整個秦州的笑柄。盧姨娘被班輝玷污,還瞬間變成了老人。這無論哪一條流傳出去,都夠人笑話了。
這時候,其他人也終於趕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手杵着柺杖,顫顫巍巍的烏老夫人,她臉色氣得通紅,讓人懷疑隨時都會厥過去。站在她旁邊的烏豪同樣鐵青着臉,額頭上的青筋都崩了出來。
他們的後面跟着一串的賓客。
施溫琪派去的丫鬟直接當着滿堂的賓客將這邊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一點都不顧及烏家的臉面。其他客人見還有這樣的好戲可以看,一個個自動跟了上來當尾巴。
若是可以的話,烏豪一點都不想讓他們看到這些醜事,但是領頭的是唐東離,他還真得罪不起,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等看到了這亂七八糟的場景時,烏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氣,用了極大的自制力讓自己別當場暈過去。
她細細看了一下,發現在場的就是班輝、班秀秀和一個沒見過的老婦人,稍微鬆了口氣,對先前通傳的丫鬟說道:“誰給你的膽子亂說話?盧姨娘呢?她在哪裡?”
朝顏指了指因爲功法反噬而暈了過去的盧鈺寧,說道:“那個就是盧姨娘啊。我們剛剛眼睜睜地看着她直接變老了最少五十歲。”
施溫琪也配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露出了驚慌的表情,“娘,你沒看到,那場景可嚇人了。估計連老天爺都看過去了。”
烏老夫人依舊不願相信,只是看到其他在場的丫鬟都紛紛點頭。
“是真的,老夫人。那位真的是盧姨娘。”
“而且還是在瞬間就變老了。”
大家回憶起那一幕,依舊心有餘悸,不時地用害怕的眼神看着盧鈺寧。說起來,班秀秀同班輝這事若在平時,那絕對是衆人集中討論的焦點。可是現在卻被盧鈺寧這事給搶走了所有的風頭,烏家的客人們現在可顧不上討論她,都聚精會神地看着盧鈺寧,不時地用眼神進行交流。
烏老夫人認真地辨認,終於從她身上辨認出了自己孃家侄女的影子,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突然之間變老,這不是妖孽嗎?
烏豪依舊不願相信,他寧可相信這只是府裡的一個下人。
他衝上前去,將盧鈺寧的手給攤開,等看到了她手掌心那四朵盛開的花時,整個人像是被雷給劈了一樣,不可置信地後退。
居然真的是鈺寧……
他時常握着鈺寧的手,癡迷地摩挲着她掌心開出的花朵,那花朵的圖紋他更是銘記於心,不曾忘記過。
他的眼睛因爲憤怒而充血了,尤其是看到鈺寧腿間的紅色,熊熊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給燃燒殆盡。他想起好幾次他神魂顛倒之際,便想同盧鈺寧成就好事。那時候的盧鈺寧卻只是嬌羞地表示要將第一次留到等她成爲他真正妻子的時候。過往的恩愛回憶頓時化爲了碎片,在此時此景,顯得那般的諷刺,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好!好得很!”
“原來你們這對賤人早就已經勾搭在一起了。難怪,難怪你會整天在我耳邊說着烏家的好話,甚至還想要我去幫烏家。”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氣急之下,烏豪理智全無,衝上前去,狠狠地打着盧鈺寧。
原本昏迷着的盧鈺寧直接清醒了過來,身上傳來的一陣陣疼痛讓她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
她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表哥,我是被陷害的!一定有人陷害我。”
盧鈺寧心中恨到了極點,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中招,不僅同班輝這個她完全看不上的人上了牀,還因此毀了幾十年的功力,淪爲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倘若是以前的她做出這樣的表情,那麼還能讓人產生憐惜,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老太婆,就顯得尤其面無可憎,十分瞎眼睛。
“這裡是怎麼回事?怎麼人都來了?”
褚經年總算是姍姍來遲,眼神看上去清明瞭許多。
朝顏問道:“你跑哪裡去了?你原來不是在這屋子裡休息嗎?”
原井說道:“原本我打算讓公子休息一下,不過公子喝了桌上的茶後,清醒了一些,又覺得屋內空氣燥熱,所以我們就讓烏家的下人領我們出去欣賞那邊那邊開放的桃花,順便吹吹風。”
原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聽不出半點的不妥。一切看上去就只是那麼巧合。
褚經年手中還拿着一枝被他採摘下來的桃花,他摘下最好看的一朵,別在朝顏的髮髻上。
言靈昕一臉受不了的表情: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在這邊秀恩愛!
褚經年掃了一圈,拉着朝顏,說道:“別看了,太傷眼睛了。”
朝顏忍俊不禁,說道:“先等我們研究出盧鈺寧突然變老的原因啊,總不能是因爲憤怒之下,瞬間變老吧?”
言靈昕吐槽道:“一夜白頭我倒是聽過,轉瞬變老還是頭一回見過。”
唐東離不緊不慢說道:“說起來,我大概可以猜到原因。憐玉教有一種功法,練起後必須維持處子之身,然後可以永葆青春。不過若是失去了處子之身,便會瞬間恢復原來該有的容貌。我說的對吧,盧姨娘?”
盧姨娘的手下意識地放在自己的臉上,只摸到了幹扁皺巴巴的皮膚,面如死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有什麼比變老更殘酷呢?尤其是她以前維持了那麼多年的青春……
朝顏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來人,將盧姨娘帶走。憐玉教的人,其罪當誅。”
言靈昕所帶來的幾個女護衛立刻上前將盧姨娘給壓着,她們還不忘用牀單裹住盧姨娘的身子。在場的人沒有人會想看到一個老太婆的身體,又不是什麼青春美少女。
朝顏冷冷地看着烏老夫人,“烏家收留憐玉教餘孽,這事我定會向上稟告。”
憐玉教犯下的那些事情在場的人都是知道的,大家看着烏家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一些人更是後退了幾步,同他們劃清界限。
原本因爲自己被戴綠帽子而憤怒的烏豪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不,我們也是被矇蔽的。”
“公主您要明察秋毫啊,我們烏傢什麼都不知道。她看這年紀最少都六十了,怎麼可能是我表妹。”
烏老夫人也跟着着急解釋,“我想起來了,我那孃家侄女從小就身體不好,先前一直住在莊子上。直到前兩年纔回到我孃家,定是那時候就被這人給替換了。”
“這肯定不是我那孃家侄女。自從她來了後,我兒媳婦和兒子的關係也一落千丈,定是這賤人在裡面挑撥離間的。她藏在我們家,還不知道包着什麼樣的禍心呢。”
烏老夫人很清楚同通緝犯扯上關係會有什麼下場,努力拿出證據,證明他們也是受害者。她現在覺得,同兒子被戴綠帽子相比較,還是同憐玉教的人撇清關係比較重要。
朝顏寒着一張俏臉,“具體有沒有關係,可不是你們烏家說了算,而是看調查出來的結果。”
盧鈺寧已經被帶了下去,朝顏也看了一場的好戲,雖然表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心情卻不是一般的愉快。
她擡腳做出要離開的樣子,施溫琪連忙喊住她,說道:“昭瑞公主等等,他們三人怎麼混到一個屋子裡,還得好好調查一下呢。我想留下來請昭瑞公主充當證人。”
朝顏聞言,也停下了腳步,微微頷首。
烏老夫人也憋着一口氣,“查!必須好好查個水落石出。”
他們烏家今天可算是丟盡了臉面,她五十的大壽徹底淪爲了一場的笑話,她非得將罪魁禍首給找出來不可。
其中一個婦人目光落在到現在都還沒醒來的班秀秀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的鄙夷,忍不住啐了一口,嘀咕道:“幸虧簡家同她解除婚約了,這樣淫賤的女人哪裡配得上簡家?”
她這話也算是提醒了大家,紛紛將目光落在了這對兄妹身上。女人們看着他們的眼神那叫一個鄙視,男人們則趁機多看班秀秀幾眼。畢竟班秀秀也是個小美人,尤其是皮膚,那叫一個白皙,引人垂涎。上面青紫色的痕跡更是讓人多了凌虐的衝動。尤其是他們剛剛纔被盧鈺寧那枯樹幹一樣的肉體給荼毒了眼睛,現在正需要班秀秀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給清洗一下眼睛。在班秀秀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就已經被不少男人給看光了。
尤其是她還和自己哥哥做出這種事情,名聲掃地,以後就算給人當小妾也是被嫌棄的份。
一些夫人看到自家丈夫眼睛都看得發直了,心中將班秀秀這個狐狸精給罵了千百遍,潑辣一點的直接手狠狠地擰向自家男人的腰。
至於褚經年,早拉着朝顏離開了這裡,交給烏家的人自己調查。
這整件事會發展到這局面,最主要還是施溫琪的推波助瀾,不過朝顏並不擔心她,她相信以施溫琪的智商,定會將一切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說不定還會禍水東引一把。
所有人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臺上的戲班子依舊很有職業道德地在那邊唱戲,聲音婉轉。他們所排演的還是京城今年十分流行的一齣戲。
平時秦州的人對從京城那邊傳來的戲曲都十分追捧,只是今天在烏家發生的事情太過精彩,每個人心中都燃燒着八卦之魂,哪裡有心情聽戲。
言靈昕也湊在朝顏耳邊嘰嘰咕咕的,不過她並不曾提起今天發生的事情,話題只是圍繞着今晚的飯菜。
烏家的下人強打着精神,將點心和茶水都捧拉出來。茶水朝顏一喝就知道是從她店裡出來的,一兩賣五十兩銀子的那種。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烏老夫人他們重新出現在人前。烏老夫人臉上依舊殘留着怒氣。
她對大家解釋道:“這些事都是那班家小姐班秀秀和盧鈺寧給搗鼓出來的。”
“原本班秀秀想要設計褚國公,結果褚國公恰好逃過一劫,反而他們三個自己不小心中招了。”
“我在這裡宣佈,從此我們烏家和班家勢不兩立!”
烏老夫人一臉痛心疾首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回,也將烏家從這件事中摘出來,將他們烏家給洗成了受害者。
朝顏不由看了施溫琪一眼,對方還真的是將自己給徹底摘出去了,錯的都是班秀秀和盧鈺寧。
“班秀秀這也是自作自受了。”
“她還在熱孝中,就上趕着獻身,真是不知廉恥。”
“是啊,我看簡家之所以同她解除親事,說不定就是因爲發現了她的本質呢。”
因爲烏老夫人這一番話,大家頓時覺得簡家也是受害者,險些就娶了這麼一個女人進門。
該知道的內情都知道了,大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紛紛辭別。只是看他們臉上壓抑不住的興奮,就知道他們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些大八卦同自己的親朋好友好好分享一下。
朝顏等人依舊保持着一張寒臉,不理會烏家的道歉,直接甩袖離開。
褚經年更是冷笑了一聲,那冷笑聲聽得烏豪和烏老夫人心都一顫一顫的。褚經年在戰場上闖下的赫赫名聲可不是吃素的。
待到朝顏等人離開後,施溫琪才說道:“先前我就說了,那盧姨娘看着就不是好的,你們還當我是嫉妒她呢,現在好了,咱們家都被她給拖下水了。”
¤ Tтkǎ n¤ ¢ o
烏老夫人的臉色變成豬肝色,偏偏反駁不能。當時的她想要壓制住施溫琪這個身份高貴的兒媳婦,這才創造機會讓兒子和盧鈺寧見面,還趁施溫琪得罪了昭瑞公主時,力主讓她進來。
早知如此,她怎麼也不會將這個禍害引進門。
看到婆婆被氣成了這模樣,施溫琪心中大爲暢快,也懶得裝什麼孝順兒媳婦,直接甩袖走了。
她巴不得烏家再亂一點呢。
烏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兒子,涕淚橫流,“我的兒啊。”
烏豪卻沒有心情安慰她,整個人也渾渾噩噩的。
……
等到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中,言靈昕這才放心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們看到他們的表情了沒有,真是太有趣了!那位烏夫人可真是個人才啊,讓她呆在烏家真是委屈了她。”
言靈昕對施溫琪十分有好感。
朝顏嘴角勾出一抹笑,“其實我們一開始只是想設計盧鈺寧和烏豪,只是沒想到班秀秀也牽扯進去了。”
施溫琪將盧鈺寧和烏豪酒杯中的酒給調換了一下,讓他們喝下了加了料的,再設計他們兩人到一個屋子裡。至於班秀秀,她一開始的確是衝着褚經年進去的,甚至還以爲裡頭是褚經年和別的丫鬟成事,自己被人給截胡了。
結果等進了屋子後,便也中招了。誰讓盧鈺寧爲了讓計劃能夠更順利一些,所下的藥不是一般的烈,就算是貞潔烈女都承受不住,更別提半推半就的班秀秀了。
整件事情中,施溫琪根本沒動多少的手腳,只在關鍵幾個位置安排好。其他所有留下的線索都是追溯到班秀秀和盧鈺寧身上,而她自己則是乾乾淨淨的。
褚經年本人也同樣什麼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出門去吹吹風,給朝顏摘朵桃花就可以。
朝顏對盧鈺寧可沒法產生所謂的同情心,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
爲了從盧鈺寧口中套出更多的話,她直接吩咐讓盧鈺寧服用下罌粟花所提純出來的毒藥。她先前將那藥給班翰服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在毒癮發作的時候,班翰連自己以前幾歲尿牀都老老實實交代了出來。
盧鈺寧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所知道的隱秘肯定更多,因此朝顏更是要留下這個活口。
現在烏家和班家都自顧不暇,正好方便她行事。
……
烏老夫人壽宴過後,在烏家所發生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秦州,大街小巷都在討論着這件事。若是有人不說的話,那就是落伍了。
這其中自然也有朝顏在那邊推波助瀾。
烏家的下人出門都感覺別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的,那叫一個丟臉。
不過比起班家,他們的待遇上已經算可以了。在這次事件中,頂着綠帽子的烏豪好歹還算是受害者,班家就不一樣了。無論是班輝還是班秀秀,都被人們所不齒。
班輝面上同烏豪一副哥兩好的樣子,卻勾搭人家的小妾。班秀秀更是不知廉恥地下藥,全然不顧自己處於熱孝。像這等不孝的人最讓人看不上。
穆武帝本來就是個孝子,奉行孝道。於是班秀秀並因爲不孝,被帶到了衙門之中,不僅得接收五十大板的杖打,過後還要流放三千里。至始至終,班家人美人敢爲班秀秀說話,事實上他們恨死了班秀秀,巴不得她最好一命嗚呼。
班秀秀命還是挺大的,打完後還有一口氣在。她還沒養好身上的傷,便得踏上了漫長的流放之路,從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或許是因爲受夠了出門就被指指點點的日子,也受夠了族裡其他人對他的指摘,在發生了這一連串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後,班輝終於自亂陣腳,也就出了昏招。
他所出的昏招便是讓那寶珠姑娘當亭長的孃家兄弟張鐵柱在修建堤壩的民夫飯菜中下藥,好造成大規模的中毒事件。
這麼一來,不僅可以拖累了工程,讓老百姓們人心惶惶,同時還能讓大家不再關注他們班家。雖然老百姓們喜歡看八卦,但更關心的還是切身的利益。
堤壩涉及到今年那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災,由不得他們不上心。比起八卦,當然是小命更重要了。
原本張鐵柱這幾顆棋子是打算留着後面用來破壞堤壩的,但是現在爲了解除班家的困境,班輝自然提前讓他發揮作用了。
朝顏原本就讓人盯着他們,班輝的行動自然瞞不過他們。
班輝這次也是豁出去了,爲了將事情鬧得更大一點,讓好不容易埋藏的釘子全都行動,連烏家的那幾個釘子也讓他花了重金給籠絡了過去——班輝最近賣了一萬畝的田地籌了一些銀子。
總的算起來,他能夠使喚的亭長級別的足足有十二個,比朝顏想象中更多。其中兩個還是張鐵柱的兄弟,依舊是通過施宏志這門路當上亭長的。
褚經年都忍不住說道:“幸虧這回將他給逼了出來,不然這麼多人搗亂,還真的會給咱們造成不少的麻煩。”
他們就算將堤壩修得再穩固又如何,有這羣蛀蟲在,睡覺都覺得不安穩。
朝顏也是一臉的後怕,“班家的底蘊的確比我們想象中要多。”
她以前以爲對方最多就收買五六個人,誰知道人數那麼多,簡直防不勝防。
她語氣冰冷,“爲了自家利益,枉顧那麼多條人命,班輝和班翰還真不愧是父子兩。”
她轉移話題,問道:“大麴峰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他們不少事情都交給大麴峰的人來辦,而那些人也十分樂意。畢竟朝顏越是將活交給他們,他們就可以立下更多的功勞。
褚經年嗯了一聲,“他們已經混進了民夫的隊伍中,做得還不錯。你放心吧,那些人都有人盯着呢。”
褚經年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模樣,朝顏隱隱從他臉上看到了得瑟兩個字,只覺得分外可愛。
她抿脣一笑,“是啊,對你,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她不知道別人情侶之間是怎麼相處的,不過她和褚經年之間或許沒有太多的花前柳下,兩人經常討論的話題一點都不浪漫,時常是別人眼中無趣的政治和公文。
可是朝顏卻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在褚經年面前,她可以暢所欲言,可以肆意發揮自己的才幹而不必擔心褚經年會產生不滿。朝顏再怎麼聰明,在政治這一塊終究是小白,屬於理論知識很豐富,實踐經驗貧乏的那種。
褚經年是她這方面的老師,世人只看得到他白天到處遊玩的肆意,卻看不到他夜晚時爲她細心講解的溫柔。若不是有這麼一個悉心傳授毫無保留的老師,朝顏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哪裡能在人前那般算無遺漏。
她一轉頭,正好瞥見了褚經年眼底下淡淡的青色。這段時間,褚經年只怕比她還要更辛苦一些。
朝顏心中一軟,忍不住主動湊上前去,主動親吻他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眼睛。
她的聲音有些含糊,“我很高興,這一路有你陪我攜手同行。”
讓她從未感覺到孤單。
褚經年因爲她難得的告白而呆了一下。
下一秒,炙熱的吻便覆蓋了上來,帶着滾燙的火苗,朝顏感覺口腔中的空氣都被褚經年給奪走,心臟撲通跳得很快。
在被吻得暈乎乎的時候,她耳畔響起了褚經年帶着笑意的聲音,“你親錯地方了。”
然後褚經年就繼續身先力行地同她示範着親吻的真正模式。
朝顏和褚經年並非沒有親吻過,但也就是那種蜻蜓點水一樣的吻,同現在這種火辣模式完全不能比,以前的完全就是過家家啊。
一吻結束後,朝顏氣息很不穩,嗔怪地看了褚經年一眼。
褚經年卻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聲音多了幾分的隱忍,“別這樣看我,我怕我會忍不住。”
若是同齡的其他少女,未必能明白褚經年這話的意思。朝顏就不一樣了,她又不是真的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前世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
這就非常尷尬了。
男友起反應了怎麼破?在線急!
放在前世,她都能發這麼一張帖子了。
面對這種情況,她也只能使出最好的演技,裝作單純無知的少女了。
幸好褚經年也沒有讓她頭疼太久,用喑啞的聲音說道:“我先去洗澡。”
低沉的聲音落在朝顏耳朵,讓她感覺耳朵都燙了起來。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說道:“若是要洗澡的話,記得用熱水,省得着涼了。”
褚經年:“……”
用什麼熱水啊!這種時候當然只能用冷水了。
只是對上朝顏的眼神,他也只能十分違心地點頭了。
褚經年從未如此迫切地渴望着十一月的到來,渴望着能夠名正言順地擁有自己心愛的女孩。
朝顏趕緊離開這個讓她渾身覺得不自在的場合,她一點都不想考驗褚經年的忍耐力。
只是她的臉卻依舊燒的慌,即使三月的涼風也沒有讓臉上的溫度降下來一些。
言靈昕吃多了點心,肚子正難受,晃悠到這邊消食,一擡頭就瞥見了一顆紅桃子。
“哇,師妹,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朝顏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哦,大概是剛剛屋內太熱了。”
言靈昕沒有懷疑,繼續溜達着消食。
……
三月十二號,秦州下毒案件驚呆了所有人。
張鐵柱、李海義等十二個亭長,竟是趁人不備之際,打算在民夫們中的飯菜中下毒藥,結果卻被當場逮了個正着,一個都跑不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對於此等令人髮指的殘忍手段,老百姓們都義憤填膺的。那十二個人若不是被官差給押走進行刑訊,只怕當場就要被憤怒的百姓們給活活打死。
施國能下令必須要從他們嘴裡套出口供,這事鬧得太大,全城的老百姓都在關注,一個弄不好,他頭頂的烏紗帽就要不保。
等施國能發現這裡頭三個人居然是他兒子給塞進去以後,他感覺眼前一黑。
施國能很想將兒子施宏志從這件事中摘出來,可惜朝顏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在爲官上,施國能的確挺有本事的,在大多數時候都能夠站在百姓的角度。只可惜他因爲這輩子只有一個兒子,對施宏志便十分寵溺。他雖然覺得兒子性情有些不妥,卻不認爲他會闖下什麼禍,一時的疏忽,便導致了這個後果。
朝顏和褚經年親自過問這起案件,有她盯着,施國能根本動不了手腳,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事情查到了施宏志身上。
朝顏淡淡地瞥了施國能一眼,聲音冷淡,“施大人還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施國能有些艱難地說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褚經年冷笑一聲,“一個沒有官職的白身,卻能夠安排人去當亭長,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朝顏直接下令將施宏志和那寶珠姑娘全都一起帶了過來。
施宏志本身膽子就不算大,不需要刑訊,就已經將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寶珠身上,表示自己是被寶珠慫恿的。
即使他努力撇清他的關係,他仗着自己父親是知府而胡作非爲這事是揭不過的,朝顏直接下令將他們兩人都送到監獄中,擇日再審。
施宏志被帶走的時候,還一直衝施國能喊着讓他救他,聽得施國能心都要碎了。
只可惜施國能自身都難保了。
朝顏乾脆利落地宣佈暫時停了施國能的官職。誰也說不出她的半點不妥,畢竟若不是施國能的緣故,施宏志哪裡能夠塞人進去,險些釀出大禍。
施國能只能安慰自己:或許昭瑞公主是爲了讓他避嫌,所以才讓他停職,好歹是停職,而不是直接擼了他的爵位。
儘管如此,他的臉色卻灰敗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也老了一些。
施國能的女兒施溫雅就站在朝顏身邊,眼觀鼻,鼻觀口,一臉的漠然。彷彿被停職的人不是她的父親,被帶入大牢的並非她的弟弟。
別人或許會覺得施溫雅太過無情,都不曾給自己的弟弟和父親求情,朝顏卻很欣賞施溫雅這種態度。倘若施溫雅是這種愚孝之人,她反而會看不起她。
說起來,施國能最疼愛的兒子沒養好,倒是兩個不怎麼關注的女兒都很不錯,一個聰慧過人,一個知進退。
像是憋着一口氣一樣,自己的父親出事,反而讓施溫雅做事越發認真。先前有的人覺得朝顏將施溫雅帶在身邊,只是單純地給施國能一個面子。
如今施國能失勢,朝顏對待施溫雅的態度一如既往,更沒有要換人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態度,並不敢怠慢了施溫雅。
……
施溫雅想起了今日代替昭瑞公主批改幾份不算重要的公文,內心便涌現出了一股的激動之情。
雖然她批改過的內容昭瑞公主還會重新過目,可是對於現狀她已經十分滿足了。以前的她就時常和姐姐溜到父親房間中看他的公文,對於這些施溫雅也算是耳濡目染。
一開始她還會因爲沒有經驗而手忙腳亂,不過很快就上了手。在施溫雅心中,昭瑞公主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甚至還抽出時間指導她,讓她有了很大的進益。
只是當腳步踏入家中的時候,她的心立刻沉了下來。現在的她越來越不喜歡回家了,寧願呆在衙門中處理一整天的文書。她爹自從被停職後,就整日在家唉聲嘆氣的,沒個好臉。
她娘則是躲佛堂中去念經。
她臉上失去了笑意,剛走進屋裡,就看到她爹施國能一臉慈愛地看着她。長這麼大,施溫雅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用這樣的表情看他,以前只有面對她弟弟,她爹纔會露出這種表情。
在見到這表情,施溫雅不但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心中反而咯噔一下,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爹這是打算從她身上拿到什麼好處不成?
施國能看着她的眼神柔和得都可以滴出水了,“聽說你最近在昭瑞公主身邊十分受重用?”
施溫雅道:“承蒙大人不嫌棄我的能力低微。”
施國能臉上笑意加深,語重心長對施溫雅說道:“既然如此,你也該在公主面前好好爲我美言幾句。秦州公事繁多,公主殿下一個人也無法將所有工作都做好,終究需要我來幫忙的。”
他頓了頓,說道:“有一個知府父親,對你將來的親事也有幫助不是嗎?等到公主離開後,你也沒法繼續呆在衙門之中。”
以後會怎麼樣施溫雅沒想過,她只知道不想錯過現在這個機會,她只是垂下頭,沒有說什麼。
施國能只當她是同意了,絮絮叨叨地同她說話。
忽的門房的人過來了,急匆匆說道:“言小姐來了,說是有一則任命通知要頒發。”
施國能心中大喜往外,下意識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這任命通知定是要讓他重新回到知府的位置上的。
“快去將她請進來。”他的聲音是壓抑不住的激動。
言靈昕走了進來,笑意盈盈地看着施溫雅,“恭喜施小姐了。”
施國能聽了這話,心生疑慮。言靈昕接下來的話就如同一盆冷水,將他澆得透心涼。
言靈昕正色道:“現任命施溫雅暫時代理秦州知府一職。”
若是別人,肯定要先用花團錦繡的文字將施溫雅給誇了又誇,但言靈昕才懶得多費脣舌呢。
施國能如遭雷劈,直接呆在了原地。施溫雅也沒好到哪裡去,嘴巴微張,以爲自己幻聽了。
------題外話------
哈哈哈,終於要調整回來了,以後還是一章直接發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