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帝神情說不出的悲哀:“他們會不會表現的更好,朕不知道,可你的表現是朕親眼看到的。”
“所以,兒臣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是不是?既如此,父皇,兒臣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請您在這傳位詔書上蓋印吧,別逼兒臣用強!”
“殿下,您未免太過自信了吧?”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大殿四角忽然涌出了許多侍衛。這些侍衛衣着款式與錦衣衛相同,不過顏色是玄色的。他們個個眼神精奇,氣勢懾人,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
鍾祁佑臉色大變:“逍遙王?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見凌雲笑吟吟的,鍾帝不動如山,鍾祁佑終於明白了什麼,他後退幾步被虎衛護住,大聲道:“父皇,您還不知道吧,兒臣早已派人去了慈安宮,恐怕此時正給皇祖母請安呢。”
鍾帝終於大怒:“畜生!”
“大殿下放心,那些請安的人,我已經請他們去喝茶了。”凌雲不緊不慢地道。
鍾祁佑臉色鐵青,打了個手勢。
那些虎衛涌了上去,與錦衣衛明、暗兩衛激戰在一起。
虎衛雖多,可入選錦衣衛的都是千挑萬選的兒郎,不過是小半個時辰,那些虎衛就一個個倒下了。
鍾祁佑見形勢不妙,知道大勢已去,由幾個親衛護着且戰且退,到了大殿靠門的地方一招手,把一個人拽了出來,拿下了塞在嘴裡的帕子。
“父皇,救我——”被太子抓在身前的淑妃早已淚流滿面,許是因爲掙扎,散亂垂下的髮梢被淚水和汗水打溼,一縷一縷的貼在面頰上,看起來異常狼狽。
“淑妃!”鍾帝這纔有了幾分動容,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淑妃這麼多年一直恩寵不斷,可見鍾帝是着實對她有幾分喜愛的。近兩年恩寵雖淡了,可畢竟是真心疼愛過的妃子,眼見她遭劫,鍾帝哪能不焦心。
“逆子,你放開淑妃,她可是你母妃!”
鍾祁佑冷笑:“什麼母妃,她可把我當大皇子尊敬過?父皇,別把兒臣當孩子哄了,放兒臣走,等到了兒臣覺得安全的地方,自會放淑妃回來!”
“休想!”鍾帝氣急了。
鍾祁佑也不說話,牢牢把淑妃抓在身前,手中匕首在她頸間輕輕一劃,血珠頓時滾落了下來:“要他們都住手,否認我們就同歸於盡!”
大殿中的人都停住了,看着鍾帝。
“你到底想怎麼樣?”
“兒臣不想怎麼樣,您命令他們,照着兒臣的話做就是了。”
“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嗚嗚嗚嗚——”淑妃又痛又怕,早已沒了理智,掙扎着大哭起來。
那匕首尖一下子刺的深了些,血流得更洶涌了。
鍾祁佑忙把匕首往外移了移,臉都青了。
心道知道這位可不聰明,可沒想到居然這麼蠢,她要是真這麼死了,那他怎麼辦!
這麼一想,又氣又惱,不敢讓她受更重的傷,手上卻用力狠狠擰了一把。
成年男子的力道之大就不說了,淑妃被掐的慘叫一聲,看起來極爲悽慘,許是剛纔撞到匕首尖上長了記性,這次倒是一動不敢動了,只淚流滿面的望着鍾帝。
鍾帝也是又恨又氣又心疼。
恨的是鍾祁佑竟然真的絲毫不顧親情,氣的是淑妃貴爲四妃之一,遇到事情卻畏懼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失體統,心疼的自然也是淑妃的傷勢了。
他微不可察的掃了凌雲一眼,見他點頭,開口道:“好,朕答應你。”
鍾祁佑先是一喜,隨後聽到龐立海低聲咳嗽了一聲。
此時大殿裡打鬥都已經停了,這聲咳嗽聲自然是無比清晰。
鍾祁佑就想起密謀時岳丈說的話來。
“要說皇上身邊的人物,最該注意的就是逍遙王,現在他行走於朝堂上,不是那個逍遙王爺了,且那次秋獵也看出來了,他武功高強,又統管着錦衣衛,若是他在,那就是一場惡戰。”
鍾祁佑才能平庸,不代表心眼少,他現在已經是一敗塗地,若是被捉,等待他的恐怕就是一條白綾或是一杯毒酒,唯有擋箭牌淑妃纔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前朝太子能在被廢時逃出皇宮,從此銷聲匿跡,或許還在圖謀東山再起,那他爲什麼不能!
不過要確保萬無一失,首先要除去的還是眼前這人!
“父皇,兒臣還有一個條件。”
“你說!”鍾帝知道凌雲恐怕早已在鍾祁佑可能逃命的路線上作了安排,倒是稍稍安下心來,他怕耽誤的越久,淑妃越危險,便立刻問道。
鍾祁佑扯着淑妃又後退了幾步,直直盯着凌雲笑得有些奇異,然後吐出一句驚人的話來:“只要逍遙王立刻自刎在兒臣面前,兒臣立刻就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鍾帝,唯有凌雲眼睛眯了眯,面上還是淡淡的笑容。
凌雲嘴角含着笑,眼神卻無比冰冷的盯着鍾祁佑。
他很想說,蠢貨,你總算偶爾聰明一把。
他有這個自信,真的到了抉擇的時候,鍾帝寧可放棄淑妃也會保下他。
說白了,天傢什麼都是能算計的,無非是籌碼夠不夠罷了,顯然,鍾帝對方淑妃的那點疼愛,恐怕是趕不上這江山社稷的,他又怎麼會做出令天下臣子寒心的事來。
可是,人都是喜歡遷怒的,會爲了自己做下的不好的事尋理由,淑妃真的命隕於此,這就成了鍾帝心裡一根刺,日後回想起來,他不會認爲是經過了利益衡量親口放棄了自己的寵妃,而是下意識的怪罪到凌雲頭上。
君臣相得時或許不顯,可將來一旦有個機會,那根化了膿的刺就會破土而出,到時候他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爲了這麼一個蠢皇子,凌雲怎麼可能會讓這種事發生。
在鍾帝有所反應之前,他便淡淡笑着說了一個字:“好。”
隨後手中長刀掉轉了方向,對着自己小腹刺去。
“不要——”鍾帝驚的直接站了起來。
淑妃嚇得尖叫一聲。
鍾祁佑雖逼着凌雲自戕,卻沒想到他真的毫不猶豫就照做了。
震驚、喜悅、不可置信等種種情緒一起涌起,讓他微微愣住,手抵住淑妃脖子的匕首不知不覺就鬆了些。
凌雲疼的彎下腰去。所有人都還處在震驚中。
畢竟若是換了一個尋常侍衛衆目睽睽之下自戕,那種衝擊力要小得多,可眼前這人可是堂堂的逍遙王,名滿天下的逍遙王啊!
這就好比眼看着一個乞丐去與瘋狗搶吃的,和一個皇子去與瘋狗搶吃的。給人帶來的衝擊力絕對是不同的。
前者,人們說不準會有那麼點理所當然的感覺,後者,只能說這皇子被瘋狗咬了,也瘋了。
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凝固了,不是因爲寧靜,而是因爲緊張震驚到了極致。凍住了所有人的思緒。
唯有那個渾身染了鮮血的男子彎下腰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空着的左手從長靴中抽出一柄匕首,直接就甩了出去。
那匕首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閃爍的寒光令人有種身處夢中的錯覺。
然後鍾祁佑忽覺手臂一疼,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識就鬆了,那匕首直至落下,正好刺到淑妃腳背上。
淑妃慘叫一聲。倒了下去,就把擋在身後的鐘祁佑暴露了出來。
凌雲一個健步衝過去。一手拎起淑妃往己方的方向甩了過去,然後沒有任何停留,用還沾着他鮮血的長刀抵住了鍾祁佑。
那些跟隨鍾祁佑的人都不敢動了。
因爲動作太過激烈,鮮血從凌雲腹部不停涌出。他卻顧不得,壓着鍾祁佑走過去,讓兩個侍衛把太子壓着。然後單膝跪地:“臣傷了大皇子,請皇上責罰。”
短短片刻功夫。鍾帝受到的衝擊是極大的,他冷着臉,怒道:“哪來的皇子!”
說着親自過去扶:“你何罪之有?快快起來!來人,快傳太醫!”
鍾祁佑聽了那句話,也忘了手臂的疼痛了,直接就傻在了那裡,先是喃喃自語,隨後瘋狂大笑起來:“哪來的皇子?哈哈哈,我就知道,父皇,您早就想廢了我這個皇子了,只恨我沒有早一步動手!”
“蠢貨!“鍾帝走過去,一腳把鍾祁佑踹趴在地上,“把他壓下去!”
“父皇,父皇,您會後悔的,我纔是您最好的兒子,是當之無愧的太子!”
鍾祁佑的掙扎慘呼聲漸漸不見了,幾位太醫匆匆走進來。
“微臣參見皇上!”
鍾帝大袖一揮:“囉嗦什麼,快給逍遙王淑妃娘娘好生看看!”
淑妃正疼的大哭,一位御醫走過去一看,竟然有一隻匕首還紮在淑妃腳背上。
那御醫臉色當時就變了,兩股戰戰不停打着哆嗦。
這樣的傷勢不可怕,可在皇宮大內,出現這樣的傷勢就太可怕了,難道又出現了刺客?
凌雲那邊,兩位御醫已經檢查完畢。
“如何?”
“回皇上,王爺沒有傷到要害,但似乎劇烈動作了,導致傷口進一步裂開,失血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