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婆婆上前給她按了按薄被,低聲道:“這小子哭聲嘹亮,一看就是身體好的,現在放下心來了吧?快睡一覺,好好養養精神。”
容羽倩微微點頭,“院子裡的事就勞煩師父了,那個婆子一定要問清楚,要是聞不出話來就交給尚文”
三婆婆笑着點頭,容羽倩這才安心的睡過去,雖然這一胎在別人眼裡生得很輕鬆,但她也疼得要命,精神耗費非常大,她才放下心來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出門的三婆婆臉色卻一沉,有些陰霾的看向院子裡跪的人。
三婆婆站在臺階上,低頭看着她們不語,大熱的天,跪着的人卻覺得寒氣直從心裡冒起來。尚文匆匆從外面進來,只看了地上跪着的人一眼,問道:“王妃和世子沒事吧?”
“羽倩身體好,雖然提前生產了,但沒什麼事,孩子也沒事。”
尚文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然剛纔在外面立春已經說過,但現在從三婆婆口裡知道他纔算完全放下心來。
他扭頭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問道:“這是害王妃的人?”
地上的一羣人將身子伏得更低,有幾個甚至是瑟瑟發抖起來。
三婆婆慢條斯理的道:“裡頭有幾個人參與了暫時還不知道,但既然能撬開一個人的嘴,自然能撬開第二個人的嘴,小滿,把人分開關起來,免得剩下的人串供,你們是伺候王爺和王妃的,王妃的脾氣且不說,你們王爺是什麼脾性你們應該知道,他對你們王妃有多疼愛你們也應該看在眼裡,怎麼做你們心裡也掂量掂量清楚。”
一個婆子當即就軟了身子,癱倒在地,大家就都不知道她必定是有問題,她身邊跪着的人立馬向旁移動了幾步,好似這樣就能撇清關係似的。
小滿讓人先把那個婆子拖下去單獨關了一屋,這纔去鎖剩下的人,這一次,容羽倩身邊除了她和立夏及王媽外,就連青痕和硃砂也都被抓了起來,不論是從西陵跟來的,還是原先逍遙王府的人,一律一視同仁。
小滿見幾個小丫頭嚇得面無人色,就稍稍低聲道:“放心吧,王妃心軟,只要你們沒做錯事,調查清楚就能放出來了。”
小丫頭點頭,眼眶微紅的道謝。
三婆婆見院子空了,這才和尚文去了花廳。
尚文問道:“那衝撞王妃的婆子呢?可招了?”
三婆婆臉色難看,“羽倩才被擡進產房,她就自盡了,也是我的人沒看管住,讓她找到了空隙。”尚文臉色一沉,身子不由坐直,“怎麼死的?”
“一頭撞在了假山上,”三婆婆想到今天看到的,臉色更不好了幾分,深吸一口氣道:“羽倩跟往常一樣,每日用過早飯就會到小花園裡走幾圈,那婆子是小花園裡負責灑掃的……”
容羽倩懷孕之前每天都拿着弓弦拉一百下,有時候也打拳鍛鍊鍛鍊身體,懷孕以後她就不敢做這些事情了,但依然每天堅持出門散步。
因爲預產期快到了,容羽倩也感覺身體越來越笨重,這幾天就稍微減少了運動量,但依然按時的出現在小花園裡,那灑掃的婆子拉着個小丫頭躲在假山後說話,聲音不大,卻能讓她聽清,“王爺爲了這次的勝仗說是身上被砍了數刀,如今命懸一線,也不知道王妃這胎是不是男孩,要是不是,王爺不是斷了香火?”
容羽倩不是傻子,這是多經典的宮鬥宅鬥橋段啊,她在心裡一個勁兒的告訴自己他們就是想讓她心神激盪,就是想讓她和孩子出事,但心裡還是忍不住一痛,忍不住擔心已半個月沒有消息的凌雲……
就算容羽倩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心神,讓自己不要多想,但肚子還是一痛,她只覺得下身微微一溼,容羽倩知道,自己還是出事了。
她也算當機立斷,一邊叫身後的小丫頭跑去隔壁叫三婆婆,一邊叫立夏去把那婆子和丫頭拉出來。
那丫頭立夏認識,是個傻子,大廚房一個廚娘的女兒,不過有幾分傻力氣,在院子裡幫忙提水什麼的,顯然,那婆子是一時找不到人,拿了這丫頭定數。
容羽倩就知道,這婆子不是存了死志,就是篤定她動不了她。
那婆子見容羽倩穩穩的站在那裡,而小滿則戒備的擋在她前面就微微一愣,她正想要做些什麼,就聽容羽倩問道:“你說王爺重傷不治,是真是假?”
“王妃!”小滿着急道:“這婆子是胡言亂語的,您別聽她瞎說,王爺好着呢。”
容羽倩不看小滿,只看那婆子,那婆子就鬆了一口氣,嘴角微不可見的露出一抹笑容,擡起頭時卻悲天憫人的道:“是真的,王妃,府裡誰都知道,只瞞着您一人呢,您不信出了這花園隨便找個下人問,不僅我們知道,就連外頭的百姓也是聽說了的。”
婆子的話一落,三婆婆就急匆匆的帶了人過來,容羽倩就回頭道:“師父,這人我就交給你了,看緊來,別讓她死了,更別讓她逃了!”
婆子臉色大變,這才知道容羽倩剛纔是在拖時間,轉身就要朝假山撞去,立夏反應過來一把就抱住她的腰,兩個人摔在了一起,這才阻止了她自盡,三婆婆立馬讓人將她綁起來,容羽倩這才扶着立春道:“師父,我只怕要生了。”
三婆婆這纔看到她下身的裙子裡透着血跡,一時臉色大變,她生怕容羽倩難產,不敢稍做移動,只能叫人擡了春凳來小心的把人擡到昭德堂,然後叫人把昭華院的人都叫來罰跪,就是怕其中還混着什麼人威脅到容羽倩和她肚裡的孩子。
這王府,要說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昭德堂了,因爲昭德堂的人裡裡外外都是他們從藥王谷來的,還是積年的老人,忠心度最高,所以三婆婆才把容羽倩的生產也放在這裡。
三婆婆本想暫時把那婆子關起來,等容羽倩安全生下孩子後再審問,誰知道前去押人的婆子見她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就放鬆了警惕,加上又把人的手給綁了,也就沒多注意,直接扯着她就要關起來,結果人才往外走了十多步,她直接撞開一個婆子,“砰”的一聲撞在了另一座假山上死了。
三婆婆怕容羽倩憂心,也就沒告訴她這事,但這事卻是要告訴尚文的。
“這樣拙劣的手段,這婆子只怕一開始就沒想着活下來,”三婆婆自責道:“也怪我沒着重交代才讓她鑽了空子。”
尚文垂下眼眸,將心裡可疑的人過了一遍,卻更加的疑惑。
他頭一個懷疑的是剛剛門口的那兩個王妃,但她們兩人剛在院門口的表現不似作僞,那除了她們還會有誰對王妃用這樣的手段?
“婆婆,王妃這事疑點太多,這後宅的事我也不便插手,所以這事還是交給您調查,有外頭的事需要我幫忙的就叫人通知我一聲,我叫人去查。”尚文本想接手過來親自調查的,但他現在分身乏術,而且王府內宅的事他的確不好插手更深。
三婆婆自然是毫無問題的應承下。
容羽倩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大黑,她眨了眨眼睛,這才適應了黑暗,她扭頭去看旁邊,藉着月光看到了枕頭邊的孩子。
容羽倩心裡軟成一團,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小孩兒睡得挺香,估計是覺得被打擾了,鼻子就動了兩下,小小的眉頭皺了皺,然後嘴巴微張,身子動了兩下,歪過頭繼續睡。
外面值守的立夏聽到動靜就提了燈進來,“王妃,您醒了?”
容羽倩“嗯”了一聲,道:“我餓了,去弄些吃的來。”
立夏讓小丫頭守着,自己披了件衣服去小廚房叫廚娘給容羽倩下面。
用的雞湯,放上一把青菜,再臥兩個雞蛋,立夏小心翼翼的端着面給容羽倩。
容羽倩小心的把兒子移到牀裡,吃完東西這才覺得肚子裡好受一點,她沒有問今早的案子,而是問道:“世子今天喝奶了嗎?”
“沒有,穩婆才餵了兩口水,世子就嗯嗯幾聲睡過去了,到現在都還沒醒呢,奶孃說等孩子醒過來就能餵奶了。”
容羽倩鬆了一口氣,道:“先讓奶孃等着,別給他喂,你去叫廚房給我做一些下奶的東西,孩子我要親自喂。”
立夏瞪大了眼睛,低聲叫道:“四奶奶,您怎麼能親自餵奶?這,只有貧賤的請不起奶孃的人家纔會親自餵乳……”
“照我說的去做,”容羽倩強勢的打斷她的話,道:“明天早上我一定要下奶。”
她覺得胸口漲漲的,覺得下奶根本不是問題。
之前她對請奶孃並不牴觸,覺得只要把初乳給孩子吃就好,而且不餵養孩子她也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做其他的事,但現在看到孩子她突然就改變了想法,她要親自餵養他,因爲這是她的孩子!
立夏知道不能再勸,只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