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越傳越烈,什麼蔣氏王朝要亡國了,什麼當今陛下不仁,引起了天下大亂,什麼命定的仁義之君已經出現,等待着取代鍾氏王朝的一日。
謠言傳到最後,就變成了若是鍾氏王朝繼續統一天下,將會災禍連連,民不聊生,只有那位仁義之君纔是上天命定的天子。
鍾帝大怒,請了幾位有名的僧道去巨石旁作法,但是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就算請了所謂的高人去處理,又有什麼用處呢?
“雲方丈,您覺得這座石頭上有什麼?”一位清瘦的老道似笑非笑地看着雲方丈。
雲方丈唸了一聲佛:“這上面有人心。”
老道笑了一聲 :“人心也罷,神蹟也好,老道不過是方外之人,本不欲插手此事,只可惜皇帝以觀中後輩性命做要挾,老道下才不得不從。”
雲方丈看起來十分慈和的雙眼露出笑意:“道長乃是真正的高人。”
老道意味不明地嘆息一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雲方丈請。”
這種裝神弄鬼的手段,照舊是一些走旁門左道的修士用爛的,剛巧兩日前他與雲道長有幸論禪論經,今日便做出了一個選擇。他雖是方外之人,也是一個人,就算不能解救蒼生,至少不願意助紂爲虐。
衆目睽睽之下,不知雲方丈與老道用了什麼手段,巨石上的字終於消失了,但是這兩位京城中最出名的僧道,卻口吐鮮血暈了過去。原本對此事還半信半疑的朝臣們,在見到兩人的下場以後,反而對巨石上的字深信不疑了。
只是他們不敢把心思表露出來,等鍾帝再想派兵去阻殺叛軍時,朝堂上竟無一人敢站出來自願領兵。
他們敢跟人過不去,但是又有幾個人願意與天過不去?就算是佞臣,也是害怕上蒼責罰的。
鍾帝氣得又打殺了幾個人,見到這些人膽小如鼠的模樣,他就來氣。
回到宮後,鍾帝就發作了幾個小太監,仍舊覺得不解恨。
“陛下,奴才覺得,田靖或許有些用處。”
“他有能什麼用處,”鍾帝一腳把說話的蘇公公踹翻在地,“上次你說凌雲是個好人選,結果怎麼樣?!”
“奴才有罪。”蘇公公連連磕頭告饒,不敢再多說。
“你確實有罪,”鍾帝恨道,“早知如此,朕應該早早把凌雲殺了,而不是讓他帶兵出了城。”
“誰能料到他竟然半點不在王府內的家人呢,”蘇公公眼珠子一轉,“或許那西陵公主這會兒也在心裡恨着他,不如讓她聯繫西陵王,幫着剿滅凌雲……”
話還沒說完,便被鍾帝一腳踹在地上,“蠢貨,這樣的時候怎麼能讓別國插手進來,再者,那凌雲說起來還是那西陵王的女婿!”
“你這樣的豬腦子能幹什麼?”鍾帝氣得狠了,又踹了一腳“你能幫着朕做什麼,拖後腿嗎?”
軍帳中,凌雲正在與幾位屬下看堪輿圖。
尚文見凌雲面帶憔悴,等軍情商議結束以後,才笑聲道:“主子,請注意休息。”
“我如何能安心休息,多拖延一日,百姓就要多受一日的苦,”凌雲捏了捏額際,“倒是這幾年辛苦你了。”
“能爲主子效力,是屬下的榮幸。”尚文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雖然爲了這一天已經做了將近十年的準備,但是這一天真的來了,倒覺得像夢一般不真實。
自從容凌雲與其他叛軍匯合以後,容羽倩就不太操心軍中的事情了。她是個能坐着就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懶人,現在凌雲把軍中將士管得服服帖帖,她正好省心了。
所以她現在沒事就帶着自己的貼身護衛與人比劍法弓箭,雖然沒有做王妃的威嚴,但至少也與不少士兵打成了一片。與這些將士混久了,容羽倩過足了大姐大的癮,騎馬拉弓射飛雁,上樹摸果子,下水摸魚,她帶着這些兵崽子,竟是帶了不少東西回來給軍中打牙祭。
若不是她長得膚白貌美,將士們差點要叫她一聲“瑤哥”而不是“瑤姐”了。
沒辦法,雖然容羽倩言行豪邁得讓一干將士折服,但是隻要看到她的臉,他們理智就會告訴他們,這是個有名的大美人,叫“哥”實在太對不起這張臉了。
不愧是貴人,這身氣魄與本事,十個兒郎也比不上。
凌雲帶領大軍暢行無阻的通過中州地界,與中州相鄰的是尋洲,凌雲派遣的先行軍剛到城門,還沒來得及去攻城,就見尋洲的城門大開,尋洲的所有將士官員正裝相迎,竟沒有半分抵抗的意思。
他們在尋洲待了兩日,所有的士兵沒有擾民,沒有強徵糧草,這讓原本忐忑不安的百姓們又感動又欣慰,叛軍離開尋洲的時候,有百姓捧着瓜果米麪前來送行。
雞鴨魚肉瓜果米麪凌雲沒有接受,但是卻收下了一位百歲老人贈送的水囊。
“諸位百姓的心意凌某心領,只是大家日子都不容易,凌某又如何忍心看着大家忍飢挨餓?”凌雲把水囊高舉頭頂,“水是生命的源頭,凌某收下老伯贈送的水囊,便是收下了各位鄉親的心意,請各位鄉親保重,容某告辭。”
尋洲被凌雲這番態度與說辭感動,知道叛軍全部離開,還有人站在城門口不願意離去。
“好人啊,好人啊。”百歲老翁扶着兒孫的手站起身,仰頭看着蒼天,“老天有眼,終於讓我們看到了希望。”
四周的百姓被百歲老翁情緒所感染,竟都盼着凌雲能做皇帝了。
叛軍出了尋洲,下一個地方就是荊州,荊州竟與尋洲一樣,大開城門相迎。不過凌雲等人進城以後,發現當地的官員荒淫無能,魚肉百姓,於是判了這些貪官污吏的罪名,當着百姓的面,斬去了他們的首級。
一時間百姓們奔走相告,都說荊州終於來了好官。
普通百姓可不管來的人是朝廷還是叛軍,只要能幫他們伸張正義,還不欺壓他們,那就是好官。
什麼,你說這位俊俏的年輕大官有可能做皇帝,現在的皇帝昏庸無能?
那必須讓年輕大官做皇帝啊,留着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幹什麼,留着過年嗎?若是養頭豬,過年還能宰殺了吃肉,留一個魚肉百姓的皇帝什麼用都沒有。
容羽倩跟在凌雲身邊,看着百姓們因爲貪官被斬首而露出滿意的微笑,竟有些動容。這些百姓不懂得什麼叫忠君,也不懂得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他們甚至連當今皇帝的名號都不一定知道,他們每日爲了生計奔波,卻又如此容易滿足。身在高位的皇帝,就算不願意爲了百姓嘔心瀝血,也該爲他們想一想,爲他們考慮一點點。
至少……能讓他們稍微安穩一點活下去。
貪官污吏被抄了家,凌雲安排了幾個人來打理荊州的事務,待百姓們已經接受這幾個人管理事務以後,他便帶着大軍繼續往京城的方向行進 。
可能因爲凌雲在荊州殺了貪官污吏,讓其他州縣的官員人心惶惶,他們不敢把凌雲迎進城,所以一些人開始激烈反抗,而一些人在凌雲帶領的大軍還沒趕到時,便帶着妻兒財寶匆匆逃走,只留下官兵抵抗。
還有些官員故意散播一些消息,說什麼凌雲是殺人惡魔,但凡他經過的地方都會血流成河,哀嚎遍野,鼓動當地百姓奮力抵抗。這一招用處並不大,因爲大多百姓早就聽到了從其他州縣傳過來的消息,說這位逍遙王人如何的好,對百姓如何的寬容,沿途的貪官污吏也都被他處罰了。
當百姓發現官員故意騙他們時,這種怒火是壓制不住的。
所以當凌雲等人來到與京城已經比較近的泰州時,泰州的城門竟是被一羣憤怒的百姓率先打開了。守城門的官兵也沒怎麼阻攔百姓,甚至都沒有拔刀,任由這些百姓把城門拉開了。
容羽倩騎在馬背上,偏頭對凌雲道:“容瑕,我們真的是在造反嗎?”
這怎麼跟鬧着玩兒似的?
整個大業朝究竟要荒淫到哪種程度, 纔會讓百姓恨到這個地步?
容羽倩是個很懶的人,懶得考慮太多, 也懶得考慮陰謀詭計, 不過這一路走來,實在是太順了, 就像是已經有人提前打好了前路,只等待着他們的到來。
“泰州城內有我安排的人,”屋子裡, 凌雲對趴在浴桶裡的容羽倩笑道,“夫人需要我來伺候你沐浴嗎?”
“幫我捏捏肩, ”容羽倩雙手扒拉着浴桶邊緣, 長長地青絲浸泡在浴桶中,水蒸氣在屋子裡繚繞,整個屋子的氣溫都在升高。
凌雲忍不住在她香肩上輕輕一咬, 留下淡淡的粉色。
“你屬狗的嗎?”容羽倩捂住被咬的地方, 伸手把穿戴整齊的凌雲拉進浴桶,看着他渾身溼漉漉狼狽的模樣,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是不是想要跟我一起洗?”
凌雲看到她白皙嫩滑胸口,呼吸一沉:“瑤瑤,據說很多很多年前,神山上有一個女妖,只要見過她的人都神魂顛倒,願意爲她獻上自己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