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

第二天一早,辰溪正在家裡染布,廖伯孃與廖大伯一起上門來了。

辰溪有些驚訝。自打廖大伯去鎮上賣素肉後,便很少這麼早上門過了,通常都是晚食過後與廖伯孃一起溜達過來,聊聊天或陪修哥兒玩一會。

但是今天廖伯孃夫妻倆看着卻有些侷促,兩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似有些話很難說出口的樣子。

辰溪看得好笑,說道:“廖伯孃,您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難道憑我們兩家的關係,還用得着見外嗎?”

廖伯孃聽了這話也不再扭捏,和辰溪說道:“那我便直說吧,桃花婆家在縣裡開了家麪館子,因着開的時間長了,積累了不少老客戶,在街頭巷尾也算有些名氣,所以生意一直挺不錯的。

可自打他們家旁邊也開了一家麪館後,生意就被分薄了不少,尤其今年來,那家麪館又加了些炒菜,生意就更好了。

桃花說,那家的面不如他們家的勁道,但是湯汁比他們家的爽口,炒菜也賣得很好。

桃花他們也試着賣炒菜,但總賣不過他家,她昨天吃了你送過來的炒田螺,滋味濃郁,配着面吃剛好,且這田螺田間地頭多的是,一向沒什麼人做得好吃,收購的價錢不貴,如果在麪館裡賣,大家也都能吃得起。

所以桃花央我們過來問問你,可不可以把方子賣給她?”

其實桃花的原話是願不願意把方子給她,但是廖伯孃的素肉生意本來就是辰溪給教的,斷不可能再開口問辰溪要方子的,便與廖大伯商量,乾脆老兩口買了這方子給桃花算了。

如果說這方子是廖伯孃夫妻想要,辰溪二話不說就給了,但是對桃花她卻不是那麼感冒。

尤其是在昨天見過桃花人前人後各一套後,她就更不想與她打交道了,但是廖伯孃向她開口,她就不好拒絕了。

她沉吟一下,說道:“方子給她可以,但是她家每賣出一道菜,我便要收一成的利錢,一直收滿一年,往後這個方子就隨便她用了。”

廖伯孃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都不太敢幫桃花拿主意,如果說辰溪直接一口價買斷,那他們老兩口幫桃花出這個錢便是了,但現在是要收一成的利錢,卻關乎到桃花婆家那邊,也不知道人家那邊是個什麼想法。

於是廖伯孃便道:“那我先去問問他們吧。”

辰溪答應了一聲,親自把他們送了出去。

廖伯孃兩夫妻乾脆今天連素肉生意都不做了,直接去縣裡跟女兒女婿說了這個事。

桃花一聽便炸了:“什麼?要收一成利錢?那丫頭看着面善,心怎麼那麼黑啊?”

這話聽得廖伯孃皺眉,廖大伯直接呵斥道:“胡說什麼,你要拿人家東西,自然要給人家錢,價錢若是不合適,談便是了,非親非故的,難道你還想別人白送給你?”他這話也是想說給女婿聽的。

桃花還在那裡嘟囔,道:“那也太貴了,給她個一二兩銀子就已經不得了了,又不是什麼金貴東西?”

廖大伯被氣着了,恨聲道:“不金貴那你幹嘛巴巴的求着人家賣啊?你自己想一個方子不就成?”

都怪當初自己和老婆子太過嬌慣這個女兒,兩人一生就只得了一個閨女,就算日子再苦,也從來沒有委屈過她半分,反而把她的性格養得有些自私自利了。

桃花還待再說,卻被她男人攔住,再說下去可就又得和老丈人吵起來了。他開口與廖大伯說道:“岳父說得對,拿了人家方子自然得給錢,那天桃花把田螺帶回來給我嘗過了,滋味確實很濃郁鮮美。

不瞞您說,其實我私底下也試着做了一下,卻總不能做出那個味道,田螺那股泥腥味也總是去不掉。想來她定是有獨特的秘方。

一成利錢不算貴,有了這個方子總能再賺得回來的。”

廖大伯點點頭,總算有個明白人,不枉當年他和老婆子暗地裡相過幾十個小夥子,最後挑中了他。

他道:“華子,既然你也覺得這個條件可以接受,那明天便來我們和懷村一趟吧,我帶你親自上門去說。”

林華爽快應道:“好,要不今晚岳父岳母就在小婿家歇下吧,明日一早小婿就趕車送二位一起回和懷村。”

他們林家經營麪館多年,也算薄有恆產,在縣裡的房子還算大,邀岳父岳母回去住完全沒有問題。

廖大伯擺了擺手,道:“家裡的雞沒人喂,我們還是得回去一趟,你們就不用送了。”說着便站起了身。

農閒時節,他家把長工租出去做工了,這裡很多人家都會這樣做,長工也樂意,因爲出租得的錢要給他一份,相當於長工可以賺兩份工錢。

話是這樣說,但林華還是扯了桃花,一起把廖伯孃夫妻送出了縣城門。

第二天,林華果然早早地帶着桃花來了。

在和辰溪談過以後,辰溪倒是對這件事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說把方子賣給桃花,辰溪自是不願的,但顯然桃花有一雙好父母,還嫁了一個好郎君。

林華看着瘦瘦小小的,其貌不揚,卻是個踏實肯幹的,爲人也很誠懇,看得出來廖伯孃夫妻是很用心選擇了這個女婿。

既然是跟林華合作,那辰溪便是另外一種做法了。

她對林華說道:“林郎君,除了炒田螺以外,我這裡還有兩個方子,也許對你家生意會有些幫助,不知你是否願意嚐嚐?”

林華哪裡有不願意的道理,立刻便道:“自是願意的,有勞小娘子了。”

辰溪笑笑,請他們稍坐,自己去了廚房。

大約半個時辰後,辰溪端了兩碗東西進來。

還沒走近,桃花已經忍不住捂住鼻子道:“什麼東西?這麼臭!”

辰溪沒有理會她,徑直把兩個碗放到林華面前,說道:“林郎君,請你品嚐一下。”說着遞給了他一雙筷子。

林華雙手接過,剛想拉過一個湯麪上浮着紅油的試試,便被辰溪笑着打斷:“忘了說,應該先吃這碗,這碗比較清淡,如果你先吃了那碗,後面便該嘗不準這碗的味了。”

林華自然沒有意見,拿了筷子便吃了起來。

這一碗看着平平無奇,面上窩着一些下水,湯頭清亮,卻滋味馥郁,林華吃得連連點頭。

旁邊桃花一直扯他的衣袖,問她:“怎麼樣?”他也沒空理會,只是把吃過的碗遞給了她,自己拿了下一碗漂着紅油的過來。

臭味便是從這碗中發出的,林華先嚐一口,便覺一股酸辣鮮爽的味道在口腔中炸開,不知怎麼,居然有種越吃越想吃的上頭感覺。

粉條彈口軟糯,在酸湯的浸泡下變得格外鮮美,還有一點點淡淡的米粉本身的香氣。

這一碗,他甚至沒有給桃花留下一點,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就吃完了。

“怎麼樣?”辰溪問道。

“白湯清香馥郁,紅湯酸辣鮮爽,各有特色,單是其中一種就可以撐起一家麪館子,成爲那家的招牌。”

辰溪笑了,問道:“那你有對這兩個方子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