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吳京兆尹低頭看着下跪的孫有才,緊皺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
這個孫有才是個聰明人,這時候知道緊緊抱住南平王妃的大腿。
不過,那又如何?這裡是大吳,而不是大越,南平王妃要說話,得顧及臉面。
仵作驗傷,確信李茂被人殺害,李茂頸部的傷痕有蹊蹺,再說他不相信,有人能那麼狠的對自己下手。
自殺?無稽之談!
“堂下跪着的婦人可是李茂的夫人陳氏?”
板上釘釘,爲顯示公平,周大人問得很細緻,務必要讓南平王妃心服口服。
人證物證確鑿,若是王妃在公堂上撒潑,那真是裡子和麪子都沒了。
“正是小婦人。”
下跪的漂亮婦人擡起頭,在面對周大人的眼神,有一絲心虛,她迅速低下頭。
這一個小細節,莫顏沒放過,她總覺得,李茂的死,和這婦人有關。
“在李茂死之前,有何反常?”
孫有才一口咬定,李茂爲自殺。假設自殺成立,李茂必然有自殺的理由。
周大人話音剛落,陳氏身子抖了抖,若不是身邊的李茂爹爹攙扶,她很可能一頭栽倒。
問題沒有什麼特別,爲何陳氏反應如此大?
周大人敏銳地發現這一點,他眯了眯眼。
不管李家如何,都是私事,公堂上,他審問的是李茂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大人,犬子一向心地良善,頭些日子,聽聞京郊鬧了鼠害,還想着去佈施一番,怎麼可能會自殺?”
李茂爹爹痛哭失聲,用帕子揉了揉眼眶,他眼睛周圍的褶子更深了。
門外的百姓聽到後,心裡很不是滋味。
老天開開眼吧,爲何不讓好人多留在這世間幾年?都說善有善報,李茂做了那麼多好事,卻不得善終。
“周大人,殺了大越狗,爲李大善人報仇!”
“是啊!自從大越人來大吳,咱們這就亂套了!”
大吳百姓們的怒火再次被三言兩語地點燃,如果大越人不在大吳,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莫顏眼中的譏誚掩飾不住,和着大吳有人死了,都是大越人造成的,這是哪門子的神邏輯?
“安靜!”
周大人對百姓們很滿意,他沉下臉,裝模作樣地敲擊堂木。
公堂再次恢復安靜。
孫有才雖然下跪,對着卻是莫顏的方向,他只跪南平王妃,大吳京兆尹算什麼東西!
或許,這次在劫難逃,但是隻要有人相信他沒殺人,這就夠了。
想到此,孫有才慢慢地放鬆,不如剛纔緊張。
莫顏讓墨冰給孫有才倒茶,氣得周大人吹了吹鬍子,大越的南平王妃,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既然這樣,一會兒就別怪他不講情面。
“大人,孫有才和犬子間有齟齬,您不如把家中首飾鋪子的掌櫃叫上來問個一二。”
李茂爹提出自己的建議,即刻被採納。
掌櫃到公堂上說明緣由,與孫有才的說辭一致,並沒有添油加醋。
孫有才想退掉一部分貨,這些貨品,李家已經請匠人備好,他願意承擔小部分的賠償。
如果按照違約來算,將要賠償幾萬兩銀子,不在孫有才的承受範圍。
雙方合作十幾年,從來都是銀貨兩訖,並無拖欠,而且素來交好,孫有才沒想到李茂竟然大發脾氣,拒絕他的要求。
“你準備賠償多少?”
掌櫃上交兩家的契紙,條款對大越方明顯不公平,所以孫有才提出通融,合情合理。
李茂李大善人的名聲在外,可見是個好說話的人,爲何大發雷霆?
孫有才提出的賠償,比契紙規定少三萬兩銀子。
以李家的家底來說,三萬兩,不算多,有必要撕破臉嗎?
“王妃,草民也很疑惑。”
那日李茂前來,臉色鐵青,孫有才以爲對方有什麼心事,他提出後,處於朋友之間的關心,過問一句,誰想到李茂就發了火。
好像,不是衝着他來的。
第二次見面,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李茂自己喝悶酒,然後就揮刀自刎,根本不給孫有才問話的機會。
“人不是你殺的,爲何逃跑?”
周大人面皮抽動,眼神犀利地盯着孫有才,差點把他盯出來個窟窿。
“因爲害怕。”
孫有才確實是這麼想的,當時雅間內只有二人,他一身是血,根本就解釋不清楚,不跑還能怎樣?
第二日,他在華城城門上看到通緝的佈告,知曉自己算是栽了。
兩國雖然停戰,但是城門沒開,他逃能逃到哪裡?
在大吳的地界,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被抓後,孫有才受盡凌虐,他沒想能驚動南平王妃。
“我看你是心虛!”
李茂爹眼眶突出,眼球表面佈滿紅血絲,面目猙獰,張大嘴,像要吃人一般。
“住口!”
莫顏聽不下去了,大喝一聲。
出口之前,要動動腦子,有證據,用證據說話,沒有證據就閉嘴。
李家說孫有才謀財害命,莫顏還想說李家誣告呢!
就算李茂死了,合約還在,孫有才還是得按照合約賠償銀子,對他有什麼好處?
謀財,從何說起?
謀財,從何說起?
首先,殺人動機上就漏洞百出。洛峰找她來,是考驗她的智商呢。
南平王妃公然袒護孫有才,讓衆人神色更加冷凝,就連周大人都維持不住表面謙和的形象。
他媽的,殺了大吳的人,還如此囂張!
二皇子說的沒錯,就應該給大越點顏色看看。
“來人,呈上兇器!”
周大人敲擊堂木,一身肅然之氣。很快有官差呈上一個托盤。
匕首上的血跡乾涸,硃紅色,帶着濃烈刺鼻的血腥氣。
莫顏從原地站起身,用帕子包着手柄,仔細觀看。
匕首不單單尖銳,兩側開刃,只要輕輕劃過皮膚,皮開肉綻,很是鋒利。
不管是自刎還是行兇,割斷咽喉傷了大動脈,血液噴出過多,污了手柄。
用這裡的技術,分辨不出上面的指紋。
“王妃,當時李茂就是用的這把匕首!”
孫有才變了臉色,因爲匕首兩邊開刃,所以他一度認爲李茂要對他下手。
早知道,他寧可賠了銀子,也不和那人打交道!
“好吧,假設這是兇器,那麼死者呢?屍身在哪裡?”
不驗屍,就這麼輕易定罪,這就是大吳所謂公平的律法?
“這……”
李茂爹低下頭,一瞬間像老了幾歲,他佝僂着腰,“那日官差去酒樓,仵作也跟着去了。”
仵作驗屍後,詳細地記錄下來,並且呈上卷宗。
天氣熱,屍體不能久放,所以就被草草地下葬。
距離事發,已經過了半個多月,李家本以爲孫有才死定了,找人在牢獄中“照顧”他一下,誰想到這人運氣好,趕上大越使團來大吳。
仵作的記錄被呈上,莫顏神色凝重。
大吳相對平和,鮮少有命案發生,所以仵作都是混飯吃的。
上面記錄了死因,但關於刀口的深度,死者姿勢,死亡時間,出血量等,沒有任何記錄。
就這麼一份模糊不清的記錄,就可給人定罪,大吳的律法真是兒戲!
“王妃可有高見?”
仵作昂着腦袋,對方身份高貴如何?到底是外人,而他是大吳子民。
“只有簡單的幾個問題。”
莫顏不動聲色,懶得個一個斗升小民計較,一切,用專業知識說話,不巧的,她也算是同行。
“李茂身上有幾處傷口,死亡前身上可有搏鬥的痕跡?”
這是最淺顯和基本的,如果孫有才殺人,李茂必定會在死前掙扎。
“王妃,您這是什麼意思?”
如此犀利的提問,讓仵作出了一身冷汗。
當時官差和百姓們把酒樓圍住,現場亂哄哄的,孫有才不在,百姓們都說他殺人潛逃了。
仵作也是這樣想,人都死了,他敷衍地做個記錄,便回到衙門。
在大吳,仵作的地位還不如大越,比下九流還下賤,對於一個崇尚美的國度,和屍體打交道,着實讓人歡喜不起來。
若不是仵作這個差事穩定,吃衙門一口飯,誰也不會當。
“字面意思。”
莫顏不放過每一個問題,看上去,是她在刁難仵作。
“這個……”
周大人瞪了仵作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孫有才和李茂相交十多年,彼此熟絡,若是孫有才殺人,出其不意,李茂不會有防備。”
這個道理,就好比對親人和朋友不設防,周大人的意思,是孫有才辜負了李茂。
“周大人是想憑一面之詞認定了?”
仵作一問三不知,必須重新屍檢,不然的話,給孫有才定罪,就是大吳方草菅人命。
“既如此,本官同意二次驗屍!”
打擾死人安寧,不是明智的做法,而且李茂早已下葬。
周大人爲證明,馬上答應條件,而李茂爹和陳氏卻是一百個不願意。
“墨冰,你跟着官差一起去!做個證人!”
莫顏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又吩咐身邊人去準備油氈布的衣衫,口罩和手套等物,她要親自驗屍!
自殺和他殺,在傷口的身前程度上略有不同,莫顏經驗豐富,對於驗屍證明孫有才清白,很有信心。
公堂上,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
周大人坐在主位上,心不在焉,他把線索連上推敲,總覺得哪裡彆扭,其中必然有隱情。
箭在弦上,他能做的,只是靜靜地等待。
李家的祖墳距離京都有幾十裡地,招募人手挖墳開棺運屍,等一行人歸來,門外的天色已經暗淡下來。
夕陽西下,暑氣漸消,門外的百姓們無一人離開,執着地等待最後結果。
時間緊迫,大越一行人定於七月初五離開京都,莫顏不能耽擱了,她忍着腹中飢餓,閉目養神。
大堂上,官差舉着火把,牆壁上鑲嵌的油燈被點燃,內裡一片明亮。
屍體被放在門板上,擡進公堂,除墨冰外,幾位官差皆是面色鐵青。
“嘔……”
公堂上瀰漫着一股惡臭味,周大人用帕子捂嘴,忍住胃中的翻騰,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可是李茂屍身?”
“回大人,正是。嘔……”
官差剛說完,被濃烈的味道鬧得胃中翻江倒海,大步跑到堂口,深吸一口氣,壓下嘔吐
,壓下嘔吐之感。
天啊,南平王妃有毛病吧,人都爛成這樣了,還能驗?
在李茂被擡進來之前,莫顏已經全副武裝,她神色淡定,看一羣人蒼白的面色,感到好笑。
如今正是盛夏,溫度高,屍體腐爛快,給驗屍工作增大難度。
“王妃,您要如何來驗?”
周大人邁着小短腿上前,快速地看了一眼,李茂的屍身已經爛得差不多了,身上流淌着黃水,他爲官多年,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案子,估計幾天之內是吃不下飯了。
“墨冰,替我準好香菜。”
莫顏掏出自己的隨身小箱子,裡面正是仵作專用的工具,有一些測量用的尺子等。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手套,摸上屍體那股子臭味很難洗掉,連現代的化學制劑,香水,都不管用。
莫顏嘗試過太多的東西,一是用香菜搓洗,二是檸檬片,在大吳,香菜比較常見。
“仵作,假設李茂被孫有才所殺,死前可有搏鬥過?另外,孫有才用哪隻手行兇?”
莫顏打開箱子,走到屍身旁邊。
最好有高臺,不然要一直蹲下彎腰,很不方便。
“這……”
仵作摸了摸鬍子,鬱悶。這些問題他怎麼知道?當時衆人一致認爲孫有才是兇手,他沒多想。
死者李茂,仰臥,臉黃色,雙眼閉合,上下牙齒緊咬,嘴微張開,在咽喉下有一致命刀傷,傷口從右後耳一直延伸到咽喉處,長一分四寸,寬一分,皮肉豁開。
進刀位置割得深,出刀位置淺,喉嚨被割斷。
李茂的左手位置可以彎曲,如果莫顏沒判斷錯,李茂是個左撇子,而且是自殺而亡。
仵作當即抹了一把汗,眼中閃着疑惑之色。
剛纔王妃的動作,證明她是一個行家,可聽說,王妃是神醫,難道已經對人體掌握到如此透徹的地步了嗎?
“周大人,看來還要找酒樓的掌櫃驗證一下。”
後續結論,莫顏並沒給,她不給對方狡辯的機會。
酒樓掌櫃摸不着頭腦,他沒有聽到什麼爭鬥聲。
李茂爹衝着他使了個眼色,掌櫃立刻會意,當下表明,在李茂被殺前,和孫有才爭吵過,並且大動干戈。
孫有才晃了兩晃,紅口白牙,怎麼說都是對方有理,完全就是污衊!
他根本沒動李茂一根指頭!他想,如果當時不逃跑,說不定也是同樣的下場。
問題關鍵不在於孫有才有沒有殺人,而是對方認定他是兇手。
“說對朋友不設防的是你們,說爭吵的還是你們,能不能給本王妃靠譜點的答案?”
莫顏很餓,這種時候她沒有耐心,變得相當不耐煩。
“好吧,按照掌櫃所說,二人有爭吵,然後孫有才殺人,爲何李茂身上只有致命傷口,而無抵抗的痕跡?”
衆所周知,孫有才是右撇子,左手沒有多大的力氣,如果是他殺人,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那樣的刀口。
“王妃,您想幫孫有才脫罪,草民可以理解,犬子的手指頭就是證據!”
李茂爹在公堂上跪爬幾步,來到周大人面前,連連磕頭,痛哭失聲。
“李老爹,您放心,公道自在人心。”
周大人的話含沙射影,莫顏諷刺地勾起嘴角,拍手道,“就是這麼個道理。”
李茂的屍身高度**,所以李茂爹纔有恃無恐,一口咬定李茂是被殺死,死前掙扎過。
“好,那麼咱們就一樣一樣證明。”
誣告在大吳會遭到嚴懲,如果周大人不嚴加懲處,莫顏會直接向洛峰提出。
大越百姓,是生來就被他們大吳人欺負的?門都沒有。
今日,她必定要露兩手,讓一衆人等心服口服。
從李茂的傷痕處看來,應是自刎而亡,莫顏說得很有道理,門外有賣豬肉的百姓用豬脖子做了個實驗。
衆人沒離開,他們先入爲主的觀念,不相信李大善人會想不開。
“小指是和孫有才的口角中被切斷的?”
莫顏用鑷子夾起脫落的小指頭,在人羣中走了一圈兒。
“如果是被利器所傷,應該有骨頭的斷茬,你們看,關節部分非常完整。”
手骨關節是扭曲的,用刀無法分離得完整,李茂爹爹的話,無疑是給自己扇了個嘴巴。
“我們又沒看到,興許是記錯了。”
死豬不怕開水燙,李茂爹立即改口,他覺得只要認準孫有才殺人,對方不能拿他怎麼樣。
屍體腐爛了,所有的痕跡消失,死無對證,他讓大越人背上黑鍋,這樣就等於完成任務。
“沒看到就敢隨便說?”
莫顏眯了眯眼,大吳那邊認定,李茂在死之前,和孫有才有肢體衝突,這樣可以解釋爲什麼李茂身上只有一處致命刀口。
人家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大吳是見了棺材還要死鴨子嘴硬。
不拿出點真憑實學,大吳人還要繼續掰扯下去。
莫顏要的不是莫須有,而是用證據,證明孫有才的清白!
古代仵作的驗骨法,莫顏不瞭解,還是僞裝小仵作祝二妮的時候,在明州衙門和老仵作學習過。
當時她以爲以後不會派上用場,看來,多學點總不會錯。
只不過,驗骨辨誣不是現在,最快也要明日,因爲莫
日,因爲莫顏需要陽光,而油燈和火把是不行的。
衆人約定好第二日,周大人鬆口氣,他以爲,南平王妃沒可奈何,要麼臨陣退縮,要麼就是找南平王商議。
屍身放在衙門堂口,莫顏讓暗衛緊盯着,以防止大吳再出什麼幺蛾子。
“周大人,本王妃對大吳律法知曉得不甚清楚,若是李家誣告,該如何處置?”
孫有才蒙冤受屈,蹲了很長時間牢獄,還被官差暴打過,這筆賬怎麼算?
醜話說在前頭,大吳想裝聾作啞,沒可能。
“王妃,若是李家誣告,自然要重重處罰,本官會上書刑部,調查清楚前因後果!”
誣告成立,沒收李家全部家產,李茂爹和陳氏不是流放就是牢獄十年以上。
莫顏滿意地點點頭,是她想要的說法。
“孫有才,你放心,本王妃既然答應你,就一定帶你回大越。”
臨走之前,莫顏安慰又驚又喜的孫有才。
回程的馬車上,莫顏不住地用香菜洗手,皇叔大人有潔癖,她被薰染這麼難聞的味道,他一定很是嫌棄。
夕陽帶走最後一絲餘韻,天已經黑了。天邊掛着彎彎的月牙。
回到客棧,万俟玉翎還未歸來,莫顏鬆口氣,她來了小日子,不能沐浴,只得讓墨冰服侍着,從頭到腳擦洗了好幾遍。
洗漱過後,神清氣爽,莫顏到樓下看了看於菲兒。
於菲兒服藥後,早已醒過來,她雙目無神地盯着紗帳,一個姿勢保持很久。
“顏顏,你來了。”
察覺有人進門,於菲兒眼珠轉了轉,她用力地扭過頭,衝着莫顏苦笑。
那點心事,她一直隱瞞着,只有莫顏知曉。
“你好點了沒有?打算什麼時候回北地?”
莫顏拉着一把椅子坐在牀邊,吃着糕餅墊肚子,去衙門聽審耽誤一日,她腹中飢餓難耐。
七月初五左右離開大吳京都,用十天到達阜陽,然後大越使團要加緊回京的步伐。
“我和你們一起走。”
那日他離開,她的心死了,沒想到她還能醒過來,好像重生一般。
“顏顏,我做你二嫂如何?”
於菲兒比以前瘦了一圈,她的眼眸明亮,直達人的內心。
“你想的美!”
莫顏故作嫌棄狀,於菲兒這麼說,應該就是調整過來了,至於心底的傷口,只得等時間慢慢治癒。
於菲兒點點頭,慢慢地閉上眼睛,她很累,很想閉上眼睛後,再也不睜開。
万俟玉翎歸來已經到了月上中天,他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氣。
莫顏倒了一杯濃茶給他解酒,又親了親熟睡的兩個小包子。
回程路上,兩個小的鬧着要見莫顏,万俟玉翎無奈,只得再次做牛做馬,好不容易纔哄住兩個小的。
搖籃曲很管用,解決他的一大難題。
“一切順利。” ωωω¤ttκá n¤c o
大吳方爲和談下了血本,約定八月十五,洛峰和洛祁兩位皇子跟着去大越觀禮朝賀。
“啊?”
莫顏沒想到,這二人竟然要跟着一起去湊熱鬧。不是洛峰一貫的做派。
最好的辦法是,讓洛祁去大越,洛峰留下,趁此機會發展人手。
“洛峰喝了兩罈子酒。”
席間,提到了大越和大吳的美女,葉相吹噓,大越女子巾幗不讓鬚眉,用於菲兒舉例。
葉相對一切不知情,把於菲兒差點捧上天。
万俟玉翎從未誇讚過女子,他破天荒地點點頭,留意洛峰的面色。
洛峰雙手握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眸色幽深,一直不停地喝酒。
衆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兩個人能有淵源,跟着勸酒,葉相是被人如拖死狗一樣拖回來的。
大吳金尚書沒少喝,酒後洋相百出,自己唱起十八摸,摸上洛峰的胸膛,被一掌拍飛,做了空中飛人。
“真是……”
莫顏假裝暈倒,一頭栽倒在万俟玉翎的懷中,兩手抱着他的腰部不撒手。
她的小動作,被万俟玉翎看在眼裡,他寵溺地用手撫摸着她的烏髮。
一股淡淡的酒香雜糅着青草味,讓莫顏舒服地眯了眯眼,在皇叔大人的懷中蹭了蹭。
於菲兒和洛峰真是孽緣,本來等離開後,這二人以後沒交集,慢慢就淡忘了,誰想到又要一路同行,天意弄人啊!
或許回程的路上,還要發生點故事。
有兩位皇子跟隨,一路上應該太平不少,袁煥之在大吳的人手,被洛祁揪出來,殺了個乾淨。
房間內昏黃的燭火和似有若無的香味,讓莫顏的臉頰染上紅暈,一日勞累,她趴在万俟玉翎的胸前,呼吸漸漸平穩。
万俟玉翎把自家娘子抱在牀榻上,俯身印下一吻,他無視身體的叫囂,祈禱莫顏的小日子儘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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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書友們,元旦快樂,2016年大吉大利,越來越好,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