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天邊的月亮被籠罩一層紅暈的光,月亮周圍的星辰一閃一閃,清風吹拂,不同於白日的暑氣,夜晚讓人更舒服。
內室裡,點燃了多盞油燈,火光明亮,把洛峰眉宇之間深深的紋路照得清晰。
這幾日無心睡意,他請了大吳幾個城池的名醫給於菲兒看診,得到的說辭一般無二,身中奇毒,衆人無能無力。
於菲兒靜靜地躺在牀上,面具因爲汗水的原因脫落,露出本來的容貌。
她不是當年二人相見的模樣,形容憔悴,面色蒼白如紙,連脣都沒有了血色。
若不是鼻下還有呼吸,很容易被誤認爲是一個死人。
洛峰滿腦子都二人初見時的模樣,她的靈動,她的音容笑貌,全部刻在他的腦海中。
好不容易壓抑下的情感噴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或許,人都是要等到失去的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洛峰不能免俗。
他反常的舉動,自然被衆人看在眼裡。
兩邊還不知道於菲兒的真正身份,大家心裡琢磨可能是他突然腦子壞了,看上個大越來的丫鬟。
洛峰一日多半時間陪着於菲兒,在她昏迷的時候,他說了很多話。
不是不愛,而是不得不放棄。
他握着於菲兒的手,爲於菲兒擦身,夜晚怕她做惡夢,一直守候在她的身邊。
馮牡丹扔茶杯的聲響,再次驚動洛峰。
這次他沒那麼客氣,而是衝到馮牡丹的閨房,凌厲地眼神盯着躺在牀上興奮的馮牡丹。
“二皇子,大晚上的,您就這麼闖進小女子的臥房,似乎有些不妥。”
馮牡丹睜開迷濛的雙眼,對打擾她的洛峰很不滿。
二皇子雖然是個不錯的對象,不過人和人就怕比較,自從遇見南平王,她的眼裡就裝不下別人了。
就好比看到天上的龍,對地上的蛇沒有興趣一樣。
萬一讓洛峰佔到便宜,傳揚出去,她的名節毀了,可是會耽誤她的大計。
馮牡丹眼神恢復清明,警惕地看着洛峰,她並不怕他,一個身份低賤的皇子,若不是老皇上駕崩,可輪不到他上位。
洛峰早年對爹爹馮相低聲下氣,馮牡丹看在眼裡,呵呵,這會有了權力,就想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洛峰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這一幕。
別人不清楚馮牡丹的底細,而洛峰不一樣。
馮相的身邊幾乎所有下人都是她派過去的臥底,包括馮牡丹的大丫鬟吉祥。
馮牡丹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麼淫蕩,他一清二楚。
娶誰不是娶,若是馮牡丹有利用價值,倒是可以。
現在,洛峰無比地厭惡,甚至在這臥房一刻鐘,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二皇子,您這麼晚來找牡丹,有何事?”
馮牡丹想到昨夜被綁起來,咬着自己的襪子,她客氣些,雖說還在大吳的地盤,但爹爹不在身邊,由不得她使小性子。
過幾天的計劃,還需要二皇子從中周旋,給她爭取更大的利益。
識時務者爲俊傑,馮牡丹露出一抹魅惑的笑意,若是能和洛峰來一段露水姻緣也不錯。
“二皇子……”
馮牡丹嬌滴滴,媚眼含春,她解掉自己腰間的絲帶,露出精緻的鎖骨和飽滿的胸脯。
師父說,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她在牀上的魅力,用青樓頭牌和她比較,那是對她的侮辱。
世間再沒有更好命的女子了。
馮牡丹想,她有舉世無雙的容貌和完美的身段,而且爹爹是百官之首的丞相,除非皇家公主,不然有誰能和她一較高下?
比她美貌的沒有,她是大吳第一美人,而比馮牡丹身份高的,卻沒有她的容貌。
甜膩膩的嗓音,聽在洛峰耳中,卻如吞了蒼蠅一般噁心,他本來是看在馮相的面子上,警告馮牡丹消停點。
現在,這個女子終於露出不爲人知的一面,主動勾引。
可惜,洛峰不愛美色,在他的心底,只有那個淺笑着找他閒聊的女子。
那時候,他是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而她是被關在冷宮的妃子。
如此奇妙的交集,洛峰心裡涌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不想和馮牡丹繼續廢話,洛峰向前走幾步。
“二皇子,您要輕些,若是滿身痕跡,小女子會沒辦法見人的。”
馮牡丹吐氣如蘭,微微喘息,高聳的胸脯也跟着起伏。
不得不說,這女人確實有勾引男子原始衝動的本事。
“放心,本皇子會輕些。”
洛峰勾了勾脣,眼中是毫不掩飾地厭惡,在馮牡丹還沒明白的時候,他快速出手,用力敲上馮牡丹的後頸。
臥房終於安靜了。
洛峰嫌惡地看看自己的手,在水盆洗了三遍,這才走出門。
金小格怕出事,不敢走,一直守候在門外,見洛峰出來,她退後兩步,行禮道,“二皇子,馮小姐她……”
屋內一片狼藉,已經被大丫鬟吉祥打掃過,吉祥去廚房叫水,打算給馮牡丹擦身。
“你回去吧,不到明日不會醒。”
洛峰說完,轉身離開,而金小格則是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夜又能睡個好覺。
等到二人離開,漆黑的走廊纔出現一個身影,來者從幽暗的地方走出,是馮牡丹的師
方走出,是馮牡丹的師父。
行動幾乎全軍覆沒,多日來策劃的心血毀於一旦,此行超出他的預計。
他放出消息,聯繫潛伏在大吳的蠻族人,這一路上設置障礙,衆人要更加謹慎小心地行事。
從大越使團出使大吳開始,兩國又恢復以往的和諧,生意上來往不斷。
很多回不去家的大越人直奔阜陽,離開大吳到大越,需要在衙門辦理路引和證明身份的銘牌。
莫顏也因此,收到了家人的來信。
信是從潁川寄出的,老家的親人們全部啓程,奔着京都而去,等着八月十五,家人大團圓。
信是小堂弟莫輕霜代筆,小小年紀,字如其人,很有定力,万俟玉翎看到都忍不住讚不絕口。
若是堅持不懈練習下去,必成大家。
莫顏笑了笑,又想到家裡兩個小的,越發頭疼起來。
她這個做孃的,不懂教育,而万俟玉翎不含糊,準備讓兄弟倆三歲習武。
三歲,根骨未長全,習武對身體會不會有損害呢?
雖說兄弟倆發育要比一般小娃早,長的也壯實,但是她是知道習武的艱難,若不是憋着一口氣,莫顏都差點挺不下去。
“要不,五歲?”
莫顏希望兄弟倆早點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卻也不可操之過急,拔苗助長。
“顏顏,爲夫三歲就會基本招式了。”
万俟玉翎在遇見師父之前,和宮裡的貼身侍衛練習過基本功,那個時候,他也才三歲而已。
三歲對於尋常百姓家的孩子,正是招貓逗狗,蹲在地上挖泥巴的年紀,而作爲皇家子弟,已開始正式開蒙。
莫顏猶豫一下,現在說爲時過早,到時候看情況。
皇叔大人有一個相當神秘的師父,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露過面,不知道人在哪裡。
他隨身的銀劍,就是師父贈予,莫顏能體會到那種深厚的情誼。
要是有一天,師父出現,她會和他一起孝順老人家。
飲水思源,若非那人,万俟玉翎也不會有如今這麼強大。
夫妻二人閒聊幾句,莫顏打了個呵欠。
很晚了。
莫顏來到盥洗室洗澡,這裡有一個不小的池子。
打開其中的裝置,蘊熱的清水順着粗竹管流淌進入到池子裡,嫋嫋的白色霧氣,無聲無息地散發開來,漸漸地瀰漫着封閉的小間。
逛街就是這樣,不知不覺走了很遠的路,莫顏泡在熱水裡,昏昏欲睡。
万俟玉翎在門外等了片刻,聽不到裡面的水聲。
他推開門來到屏風後,只見莫顏**着身子,只露出頭,斜靠在池壁上,眯着眼睛。
氤氳的水汽蒸騰,給她的皮膚薰染成迷人的粉紅,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處形成一個月牙的剪影,安靜而美好。
聽到有動靜,等了一會兒,莫顏這纔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轉過身,自家的皇叔大人正居高臨下地站在上方。
“我洗好了,這就出去。”
一個姿勢保持的太久,莫顏晃動僵硬的脖頸,她羞澀地遮掩住身體,從池中爬出。
万俟玉翎怎麼能放棄共浴的機會,他的眼眸深深,一手褪去身上的外袍,緩步踏入池中。
二人的衣衫,散亂地對方在池子的岸邊。
万俟玉翎白色衣袍下,露出紅豔豔的一角,正是莫顏的肚兜,白衣勝雪,紅衣似火,曖昧地交織着。
夫妻共浴,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兩個人是有經驗的。
牆壁上明亮的燈火映着,給二人裸露的身體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万俟玉翎很高,池水勉強可以遮住他的下體,白色的水汽繚繞。
莫顏捂臉,忍不住用餘光偷瞄。
雖然偶爾會體現下新時代女強人的豪放,但是在第二日,又後悔自己那樣做。
万俟玉翎嚐到幾次甜頭,絞盡腦汁地爲自己爭取福利。
見皇叔大人眼中有別的東西,莫顏想逃離,腳下一滑,差點跌倒。
在這一瞬間,他被万俟玉翎扣住雙手,帶入一個穩健有力的懷抱。
“顏顏……”
万俟玉翎嚥了咽喉嚨,一向平靜的眼神出現了波動。兩個人在水下的身體密切地貼合在一起。
“玉翎,你還沒洗,我幫你。”
自家皇叔大人別看瘦,身上全是肌肉,摸起來有一塊塊的凸起,尤其是腹部。
他胸口的傷痕,變得淺了許多,不如原來那般猙獰,新長出來的皮肉,成了淡淡的粉色。
莫顏用食指劃過,心還止不住如受到重錘一般,疼了起來。
他在受重傷的時候,她不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分離那一年多,是莫顏最難過的日子,好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不是替我擦背嗎?”
指尖劃在胸口處癢癢的,万俟玉翎一個激靈,嗓音又暗啞幾分,他真怕動作太粗魯,把自家娘子嚇到,這樣的話,以後她有了防備心理,他就不能那麼容易的得手。
“好。”
莫顏擡起長腿上岸,找到自家用的刷子,刷子用柔軟的馬毛做的,清潔起來很有效果。
刷子摩擦着万俟玉翎的後背,讓他又興奮了幾分。
莫顏仔細地擦洗,恨不得對着皇叔大人的翹臀捏兩下。
“娘子……”
娘子……”
一聲低吼,如野獸一般,嚇得莫顏扔掉手中的刷子,一個趔趄,再次跌倒万俟玉翎的懷中。
溫玉在懷,又是自家娘子,再忍耐就禽獸不如了,万俟玉翎眼眸幽深,一手擡起莫顏的下巴,脣印了上去。
“唔……”
莫顏想要說話,卻無法發聲,變成輕聲地低吟。
她的聲音柔媚動聽,似乎在鼓勵万俟玉翎,夫妻二人倚靠着池壁,激情親吻,難捨難分。
許久之後,莫顏才從迷茫的狀態恢復清醒,用万俟玉翎的話來說,這裡是好地方,可以直接清洗。
莫顏紅着臉,又累又困,最後在自家夫君懷中,沉沉地睡過去。
身心上得到滿足,万俟玉翎精力充沛,他一手託着頭,側身看着莫顏。
呼吸清淺,嘴角勾起,應該是在做着一個甜美的夢吧。
万俟玉翎察覺到自己很貪心,三生三世,似乎也不夠,如果可以,他希望生生世世。
這世間,怕是沒有比她更懂他的人了。
七月裡,驕陽似火,太陽烘烤着地面,路上行人的汗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
一行人上路,大吳方做了安排,用很短的時間配備上膘肥體壯,四蹄有力的千里馬。
車廂在船上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不得已,又重新配備,雖說足夠豪華,卻華而不實。
莫顏靠着車壁,總覺得不如自家的舒適。
馬車的減震功能太差,稍微有點凹凸不平的地面,衆人就和坐了過山車一樣,不住地晃悠。
就連一向不暈車的莫顏,也被這上上下下的顛簸弄得臉色發白。
天氣炎熱,冰盆都不足以解暑,莫顏只好不住地喝水,讓自己保持清醒。
兩個小包子倒是不受影響,擺弄着買來的布老虎,兄弟倆胖墩墩地身子騎來老虎上,很快壓扁了。
寶貝有新招,壓扁也沒關係,用手在側面一拍,布老虎又恢復原樣。
買這麼一個玩具,莫顏覺得挺值得,可以騎,可以抱着,還能當枕頭,這兩個小的在持續地發現新用途。
趕路匆匆,衆人沒有停留,有時候露宿荒野。
這幾天風平浪靜,沒看到一個蠻人出沒的影子。馮牡丹的師父好像偃旗息鼓了,沒有任何的動作。
該防的還是得防着,幾個丫鬟小心行事,一切以雙胞胎的安全爲先。
一行人走了三天水路,又因黑衣人的刺殺耽擱兩日,總體說來,比預計行程提前三天。
連日來的趕路,衆人疲憊不堪,兩方的官員中了暑氣,最後決定在前面的塢城歇息一日。
塢城在大吳的地位好比大越的潁川,這裡是藥材的主產地,藥材種類豐富,而且遍地是名醫。
衆人停留下來有自己的目的。於菲兒昏迷的時間多,偶爾醒來,只能勉強喝點蔘湯吊一口氣,人也瘦得不成樣子,這樣下去,支撐不了多久。
於菲兒的毒正是莫顏多日以來的心事,她一直想找機會接近馮牡丹的師父,看看他那裡有沒有解藥。
不過據祝神醫分析,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蠻人用奇毒,爲的就是在殺不死的情況下毒死,怎麼會給自己留一個破綻。
“師父,菲兒的毒和洛祁的毒相似,能不能用你之前的解毒丹藥壓制一下?”
配不出解藥,至少得壓制下。
洛祁中毒深,在可控制的範圍,和正常人一般無二,只是身體會被毒素慢慢地侵蝕。
“盡力吧。”
祝神醫一個頭兩個大,他是大越鼎鼎大名的神醫,自從收徒之後,屢次遇見難題。
似乎遇見的都是治不好的病症,解不了的毒,他深受打擊,察覺自己這個神醫頭銜名不副實。
“師父,我知道這事爲難您老人家,可徒兒也是沒辦法。”
莫顏點頭哈腰,用各種辦法討好師父,就差把胖丫扒光扔到師父的牀上。
“你說誰老呢?”
祝神醫吹鬍子瞪眼,他帶着老頭子的面具,不代表就是老頭,年齡問題是他心裡一道硬傷。
前幾天大吳那幫龜孫子還在調侃他老牛吃嫩草,說什麼“一樹梨花壓海棠”。
祝神醫反應過味來,氣了個七竅生煙,第二日展開報復,讓那幾個嘴賤的人鬧了兩天肚子。
老怎麼了,老當益壯,大吳人就是腦子有病,還搞起年齡歧視,就不信他們沒老的那麼一天!
當然,沒等老呢,就一命嗚呼了也是有可能的。
祝神醫自我安慰的功力強大,想到此,他又高興地摸着鬍子,拍了拍胸脯打包票,“徒兒,爲師還缺幾樣上好的藥材,這就去採買。”
兩國貿易往來後,塢城成了相當熱鬧的一個地方,來了不少做生意的大越人。
大越有潁川,藥材並不比塢城差,他們前來並非爲了藥材,而是看中大吳的茶。
關於茶道,說法就多了,越是有錢人家越講究。
用什麼茶待客,品茶之道,能看出一個家族的底蘊來,暴發戶大老粗們只曉得牛飲,附庸風雅的書生們不屑與之相交。
塢城不僅僅是大吳的藥城,更是最著名的茶城,這裡的雨前龍井可以說是名揚天下。
來的路上,衆人沒有路過塢城,回程自然不能錯過採買的好機會。
大吳的茶比大越精緻,這
越精緻,這主要取決於大吳人的執着,採摘來的茶葉,稍微有一個蟲眼都可破壞美感。
他們採摘最鮮嫩的,用獨特的炒茶工藝,保留茶中自然的香氣。
莫顏對茶並不熱衷,早前在京都,跟着官家小姐們聚會,光顧着吃糕餅點心,茶就是用來解渴的。
不過,她知道爹爹莫中臣很喜歡茶,以前家中過日子摳省,在茶上,都是買世面上最好的。
老爹沏茶,寶貝地取出他那個小罐子,然後用手抓一小撮,每次都在嘮叨,喝一次,二兩銀子就沒了。
塢城的街道寬闊,兩旁鋪子林立,一方是藥,一方是茶,兩者的味道摻雜到一處,竟然多了一股聞着舒服的香氣。
鋪面的租金過高,所以很多小攤販都挑着擔子在街上售賣。
莫顏隨便攔下一個小販,看他擔子裡的茶,裡面放着幾朵潔白的茉莉乾花,既有茶香,又有花香。
莫顏買了二兩,打算回客棧沖泡下,就算口感不好,縫在香包也不錯,她很喜歡這個味道。
在客棧安頓好,已經過了正午時分。
難得有整頓的時間,衆位官員們勾肩搭背地去青樓找樂子。
葉相聽說有大吳官員做引導,不怕語言不通,樂得老臉都笑成一朵菊花。
他再三確定,去的是青樓,找陪睡的姑娘們,而不是小倌館。
客棧被衆人承包,靜悄悄地。
馮牡丹洗漱後,換上一層紗衣,她託着腮,看着打着扇子的吉祥,腦海中不停地轉動。
最好是在大吳的地盤發生點什麼,若是拖到大越,己方說話總有顧慮,不那麼自在。
“吉祥,你跟着本小姐多久了?”
馮牡丹垂了垂眸子,拉着吉祥閒聊。
“回小姐,已經有十年了。”
吉祥是洛峰的人,卻不是早年投奔。她並不是馮府家生子,而是被在外頭採買的。
按照常理,她這種採買的丫頭,不夠資格做小姐的大丫鬟,大戶人家都喜歡用家生子。
一家子都捏在手中,這樣更安全,有人背主,也要考慮家人。
吉祥的爹孃當年染上了重病,等着錢救急,家裡又沒有積蓄,那會兒叔叔實在想不出辦法,就把她賣到丞相府。
那年吉祥只有八歲,做一個灑掃的小丫鬟,默默無聞。
也是在後來的某一年,吉祥的弟弟病重,家裡再次面臨危機。
吉祥找馮牡丹借銀子,馮牡丹不但沒借,還派丫鬟打了她幾個嘴巴。
最艱難的時候,洛峰找上門,從此她就安心做起內應,並在短短的時間製造機會,救了落水的馮牡丹,榮升爲一號大丫鬟。
吉祥的心底,恨不得馮牡丹去死,最好下十八層地獄。
丞相千金,大吳第一美人的貼身丫鬟,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其中的苦楚,誰又知曉?
馮牡丹根本就不算是個人!
作爲丫鬟,只能做小姐的出氣筒,被拳打腳踢都是輕的。衆人最怕的就是被扔到後院,強迫與發情的狼狗交媾。
“恩,時間過的太快。”
馮牡丹幽幽地嘆氣,懷柔政策開啓,“還記得那天冬天,我不小心落水,若不是你……”
“那是小姐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跟了馮牡丹幾年,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吉祥開始瞭解馮牡丹的爲人,這麼說話,準是讓她辦事。
而且,肯定不是好事,說不準,又要用下三濫的手段。
吉祥清楚,勾引万俟玉翎,洛峰樂見其成,不過二皇子最近似乎在照顧一個女子,沒時間理會馮牡丹的小心思。
作爲一個下人,她到底要不要助紂爲虐?
看到南平王和王妃那麼恩愛,還有兩個小娃,吉祥深呼吸,若是讓馮牡丹這個妖女給禍害了,以後都不會有好日子。
告密這件事,被發現會死得很難看。
馮牡丹還未開口,吉祥已經在想應對的法子。
看情況,應該是今夜無疑。
“吉祥,你是個好姑娘,將來本小姐嫁人後,你就跟着開臉,做個通房,等得個一子半女的,後半生就有了依靠。”
馮牡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對於她來說,陪嫁丫鬟最好的歸宿就是成爲姨娘。
姨娘算是半個主子,吃香喝辣,不用伺候人,還能得丫鬟伺候。
這麼美的事,上哪找去。
至於子嗣,那就不用想了,馮牡丹可不會留下禍患。
吉祥面露感激之色,跪在地下磕頭,心裡卻頗爲不屑。
馮牡丹的套路,就是先給一甜棗,再給一棒子。
吉祥自認是殘花敗柳,找不到好人家,她打算將來贖身出去,找一個厚道的老光棍過一輩子。
不能再作孽,否則一定會有報應的!
吉祥打定主意,要出賣馮牡丹,這種冒風險的事,千萬別帶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