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章 千里轉戰(一)
一場大水綿延禍害了大半個襄陽府,兩岸平原上無數畝良田被淹,無數座房屋被毀,幾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成爲了無家可歸的流民……
外人都說是天災厄禍,但是是個襄陽人都知道,這場大水是天災不假,但更是人禍!若沒有那羣貪污腐墨的蛀蟲(官員)在,漢江堤壩又怎會變得這般的‘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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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乾隆五十三年時,荊州地區(系長江)就曾發過一場大洪水,當時“江水泛漲,衝潰堤城”,大水從“兩路人城,城內水深丈餘,兩月方退,一應官舍倉庫俱沒,滿城軍民淹斃無算”。是時的湖廣總督特成額就是因此才被奪去了官職,改而由畢沅接任。
畢沅是個有能力的大才不假(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科狀元及第出身),可是他更貪污成性。接任之後,不但不以前車爲鑑加固長江堤防,鞏固漢江堤防,反而是更加的變本加厲的摟取兩江治河銀子……
上行而下效,畢沅貪墨,整個兩湖官場也跟着貪墨,文官貪贓武官克餉,幾年來那是蔚然成風。可是上有和珅這個‘朋友’做幫襯,畢沅本身才學非凡也得乾隆的青睞,其在湖廣總督的顯位上一坐就是六年。這些年中湖廣吏治是腐爛透頂,貪污之風盛行在全國那都是有名的。
而長時間的不聞不顧,兩江(長江、漢江)河防年久失修,面對洪水的到來不堪一擊。此公安、石首等地都連年遭洪災侵襲,地裡的收成銳減,前年夏秋之際又繼之以瘟疫,結果幾縣人口死傷流亡失了大半。而現在也輪到了漢江發威……
正所謂是:人禍已亟,天災隨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大水之後就是大災,而且因爲鄂西明有紅巾軍,暗有白蓮教,局勢‘危急’的很,所以畢沅等人即是貪墨成性卻也絲毫不敢怠慢了這幾十萬受難百姓,唯恐他們被西天大乘教鼓動,鬧出大事來;再或是西入鄖陽,連帶着引爆起那個火藥桶,讓紅巾軍……
其後幾日裡,樑綱接到李元清、陳和軒等人的信報上都說——襄陽州縣官府全都在傾力開倉放糧,安撫百姓,湖廣總督畢沅還親口允諾來年襄陽府下受災各縣一律減稅免賦。
時小遷和王應琥送來的消息更是說——現在連均州囤積的軍糧都開始大批的往東面幾縣週轉了。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一怕桌案上的地圖,樑綱冷然發笑。“該報的,還是要報的!”他們之前做下的孽,現在可別想就這麼輕易的給抹平!
福寧、陳淮,兩個履新湖北的大員,這纔到任幾個月的啊,名聲就已經臭到家了。連同畢沅一起朋比爲奸,合手貪污。因此現在湖北民間才傳出民謠說:“畢不管,福死要,陳倒包”;還有什麼“畢如蝙蝠,身不動搖,惟吸所過蟲蟻。福如狼虎,雖人不免,陳如鼠蠹,鑽穴蝕物,人不知之”之類的……
樑綱不想在眼下時候鬧起大事來,保證‘歷史軌跡’順利前行纔是最重要的。但是小添上一把火,順帶着賺取些仁義名聲還是可以的。
那賑災的糧食,還是由自己手中發出去纔是最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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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夕,保康縣城。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讓人發睏發懶的時候。守兵們在城牆上蹲守了一夜,精神都已經疲勞到了頂點,而天色將亮,來換崗的人也快到了,一夜無事之下到了此時緊繃繃的神經也就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許多,腦子裡想的全是快要來換崗的人和之後就可以舒舒服服躺下的牀鋪……
點點晨曦的星光下,陳虎引着千餘紅巾軍悄悄地向着保康縣城南城門靠近。雖然全體上下人人都是小心了再小心,可是上千人的腳步聲在着寂靜無音的夜裡還是明顯的傳了出去,那陣陣‘沙沙’作響聲豈能是瞞得過去的?無可避免的就傳入了守夜清兵們的耳朵中。
“什麼人?是什麼人?”
“城下有人,城下有人——”
“敵襲,是敵襲——,紅巾軍來了……”
錯雜而又有些慌亂的叫喊聲立刻響徹了整個北城牆,城門樓中被驚醒的夜守北門守備一臉的緊張,一邊下令手下全部戒備,一邊急忙派人前往城中鮑貴住處通稟。
鮑貴是南陽鎮的副將,現在領南陽鎮兵一千五百人連同保康縣鄉勇數百人駐守保康縣城。
“火箭,快往下射火箭。你們這羣笨蛋,往下射火箭!”精神極度緊張的北門守備,聲嘶力竭一樣的衝着那羣往城下放箭的弓箭手吼道。
“所有的牀弩都做好準備了,一旦照亮……”
“轟轟轟——”就在這時一陣爆炸聲在城頭響起,在守備嘶嚎的同一時間,從城下飛來了二三十枚炮彈,連連的爆炸聲中,五架牀弩飛灰湮滅……他這口中的吼叫當即也就堵在了嘴中了。
城北的喧譁聲就像順風燃起的大火,瞬間就在城中擴展了開來,先是北城門附近民居一片渲染,然後是整個城北,再然後就是向城中心發展蔓延……
“什麼?敵襲?”鮑貴蹦似的從牀榻上跳起,就像是一隻被踩住了尾巴的野貓。“紅巾軍不是還在房縣那的馬?怎麼突然殺到城下了?”
“鎮裡寨子裡的鄉勇都是一羣蠢貨、廢物。”怒不可遏的鮑貴急忙穿戴起來,一邊大聲呵斥着,一邊高聲叫道:“來人,傳我將令,火速集結兵馬增援北門!”
腦子裡有些愕然、發懵的鮑貴大怒之下下意識的下達了這樣一個增援命令,典型的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
保康縣城內的清兵調動城外的紅巾軍自然不甚清楚,可北城門源源不斷的兵馬趕到,陳虎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當即遣快馬前來東城門外通報。
數裡外,樑綱看着已經是燈火一片通明的西城門,嘴角一笑。通過望遠鏡,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城牆上的一切變化,上面的守軍真的不多,二三百人而已。
王應琥傳來的消息是,夜間,鮑貴手下的綠營兵主力歷來都是在營房內好好休息的,在四門上守夜的只有不多的幾百綠營兵,餘下的全是保康縣本地的鄉勇。
“將軍……”張世龍披着一件藤甲,頭裹赤巾,手提一把腰刀,左臂上掛着一面藤牌,滿身上下溢散着一股彪悍之氣。“都已經準備好了,就聽你一聲令下了。”在他的身後,張世虎、姬延良、姬仲良三人完全是和他同樣的打扮。
“那好。”樑綱臉色一凝,掃眼四將,眼光再掃過在他們四人身後挺立的三個炮兵分隊、五百藤甲兵和二百火槍兵,“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