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大的小木箱,長寬約和大夫用的藥箱一樣,高卻是隻有後者的一半。二十五錠二十兩重的銀元寶整齊的排列在箱子中,一層大紅色絲綢蓋上,上面放着一對龍鳳玉佩。
這是樑綱給齊林、王聰兒夫婦準備的見禮,五百兩銀子外加上好的龍鳳玉佩一對。玉佩是他從劉家的珠玉中特意挑選出來的。
小木箱的旁邊放着一個更小的木箱,準確的說那隻算是一個大木盒子。裡面放着二十兩重的銀元寶十錠,外加一面松鶴延年玉佩。玉佩也是選自劉家的珠玉,正與張漢潮年歲相應。
這是給張漢潮的見禮。雖然那個傢伙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可樑綱卻沒時間在客棧中繼續等下去,一天過去了,襄陽府肯定是得到了消息,棗陽縣就更不用說了。想到明天甚至今晚夜裡就會開始的全棗陽、全襄陽的戒嚴和大搜捕,他就一陣頭疼。
所以,今天晚上宵禁前必須和張漢潮接上頭。
樑綱整理了一下頭上的小帽(辮子),斗笠繼續背在後背,布囊(腰刀)則直接拿在了手中,另一手拎起了用牀單包裹起的兩個小木箱。出了客棧門,直去了一家熱鬧的酒樓。
既然那人不相信自己,那就索性直接找人打聽。樑綱摸了摸腰間,臉上自得的一笑,咱爺們有的是銀子。“有銀子,就不怕買不到好消息。”
隨着熱情迎來的小二,樑綱直接進了酒樓的雅間。“去給爺找一個消息靈通的人來,爺有些事兒要打聽。”
直接扔出一塊碎銀,喜歡的那小二嘴都咧到耳朵後面去了,連忙點頭退下。
“禾子,過來!”
張品禾(小二)高興地走出雅間,剛下樓梯就見換了一身布袍的張直昭在向他打招呼。
“昭叔?今兒你怎麼有空到這來了?”看到張直昭,張品禾愣了一愣,很是驚奇。
“禾子,我問你,剛纔隨你上樓那人問你什麼了沒有?”同樣一身布袍打扮的張月梅從張直昭身後閃出,與正兒八經做苦力出身的張直昭相比,張月梅就文氣了許多,身穿長袍也就顯得合體了許多。
“啊,是小爺啊。”張品禾也是白蓮教徒,知道張月梅的身份,而與張直昭相比,他在張家集的輩分就更低了。
看到張直昭、張月梅接連出現,張品禾也感覺得出事情的重大,連忙說道,“他只讓我給他找個包打聽來,別的什麼都沒問也沒說。”
張月梅聽得眉頭緊皺,“看來這人是真準備來事兒了。”從渡口出來,他就連忙換了身衣服跟了上,隨後張直昭出來又那麼一說,張月梅感覺就更不能等閒視之了。他覺得樑綱到張家集來肯定有他的目的和所求。
不過即便是這樣,張月梅也覺得不能就這樣帶樑綱去見他父親,至少還需要驗上一驗。“你去這樣這樣……”拉過張品禾,張月梅細細的吩咐着。
樑綱立在窗前,眼睛時時刻刻的關注着街面,這張家集雖然白蓮教勢大,可畢竟還有官府衙門掌控的巡檢司呢,萬不能大意。
“咦,這小二什麼時候跑出去的?”張品禾引着一人一出現,立刻就被樑綱給看到了。看着張品禾不時地回頭和身後那人討論着什麼,樑綱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錢果然是好辦事!”
片刻後張品禾帶着一人敲開了樑綱雅間的房門,再扔過去了一塊碎銀,樑綱示意張品禾關上門走人。
看着立在眼前一臉諂笑的包打聽,樑綱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這人眼神不對啊,看似奉承實際上卻隱匿着一絲詭異,而且眼光還不時的看向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包裹,那眼神即使在忍耐卻也充斥着不可掩飾的炙熱和貪婪。“自己似乎是被人設計了。”樑綱從不對自己的自覺有所懷疑,因爲他知道自從穿越之後自己的感覺就敏驗了許多,很多時候都能生出一點心理感應。眼前的這人,自己對他的感覺很不好,那是不是在說明……
想到自己出客棧時,身後傳來的目光,那種被盯梢的感覺……
“你可知道張漢潮張教頭?”眼前之人的身份樑綱還無從判定,雖然對方對自己似乎是包藏禍心。不過既然是無從判斷,那就索性照直了來說,就看看對方打的是什麼算盤。
來人似乎一點都不爲樑綱的問題所驚訝,在樑綱驚異的目光中,對於張家集張漢潮白蓮教一事竟然毫無顧忌的說個滔滔不絕。
樑綱嘴巴都驚訝的張了起來,同時心中感到好笑,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被算計了。眼前這人也絕不會是白蓮教中人,他反倒有可能是官府的線人。別的不說,單從保密上來講,如果白蓮教的人都是這樣,或是白蓮教的內幕如此被人公開的知道,那張漢潮早就被抓進大牢了,也不會在外逍遙至今。
樑綱還注意到了對方貪婪炙熱的眼神,不知多少次留戀在自己的包裹上……
難道是因爲貪財?若是如此的話,對方不召集巡檢司巡校公開抓捕,而是另施手段似乎就說得通了……可中間也有解釋不通的地方,還很多,因爲公開抓捕後他們照樣可以把包裹內的東西給貪墨了。
事情真是如此麼?
樑綱決定跟着眼前這人走一趟,因爲這人已經說到了張漢潮的住處,直言不諱的說‘你要是準備和張漢潮見面,就只需跟他走一趟,先去個地方再說’。
無謂的一笑,樑綱當即就拎起了桌上的包裹,擺手做出了一個“請前面帶路”的姿勢。“小小一個張家集,就不信還有自己去不得的地方?”樑綱現在對自己的武力值充滿信心。
在樓梯口碰到張品禾,樑綱再度拋給了他一塊銀子,回頭指了指身後雅間,算是結賬用的了。
銀子有二兩來重,不要說樑綱點的菜還有兩個沒上,就算是全上齊了扣除飯錢,張品禾至少也能落下一兩。接着銀子張品禾心中高興,反射性的向着樑綱露出了一副充滿了恭敬和獻媚的笑,而樑綱回的則是一個滿是別樣意味的‘臉’。
沒有這小二在其中穿針搭線,前面的‘包打聽’怎麼可能到自己跟前?
不理被滲的心頭亂跳的張品禾,樑綱跟上那人就出了酒樓。黃昏日落,赤紅的陽光撒下,張家集大街上人頭依舊攢動,幾道炙熱的目光射向自己背後,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再次涌上樑綱心頭。
沒有轉頭去看,就讓他們在後面看仔細了,看自己到底可不可信!樑綱沒選擇第一時間當着張直昭的面露出那一頭短髮,所以對方不相信他他也沒辦法,只能用事實卻讓對方相信。
走着走着,腳步到了一條幽深的巷子口,這條巷子並不長,兩側也沒有開口,倒是有着大小十多個門。樑綱翹腳望去,還能看到一些人家用竹竿子撐起來晾曬的衣服。
跟着前面那人邁入巷子走了十幾步,突然他耳朵動了一動,身後傳來了一陣颯颯的聲音。
很多,很碎,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