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勢洶洶啊!”這纔多長時間兩隊人馬就趕到了,幸虧之前自己靈機一動沒去徵集附近的百姓,不然的話還不待出亂子啊?彭之年知道,今夜是無眠了!
不過這似乎改變不了什麼,樑綱出手的雖快,可派來的兩隊人馬相加才五六百人,這點匪寇還不足以撼動己方的根基。他有足夠的信心一邊抵擋這兩支匪寇,一邊加固修築土崗上的營寨,只要趕到短毛主力到來之前把營寨修好,那不就萬事無憂了?“想必是白虎山上分去了太多的人馬吧!”
大軍折回光化時,彭之年就已經派出快騎火速通報均州營和谷城汛的兩衛千總,想來他們會加速趕去光化縣城的。自己在這裡只要不損失太多的兵力,那麼三部匯合之後守住光化縣城外加拖住匪寇還是可以做的到的,鄖陽府、襄陽城距離光化都不過是幾日的路程,只要撐過這兩日,待大軍趕到,形勢就該再一變了。
怎麼想,彭之年都覺得事無大礙,一切還在掌控之中。雖然被短毛搶去了先手,但還翻不了天。
“林朝普、鄧興相,你二人各領三百人,分向南北兩面迎敵。務必把他們擋在軍營之外。”
自己的手下彭之年自己知道,人數相當的情況下想指望他們黑燈瞎火中拼死奮戰,擊潰來敵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把兩隊匪寇擋在軍營之外還是不成問題的。
所以,他也就不去要求的太多,只把人擋住就行。
“卑職領命。”林朝普、鄧興相兩個都是千總,這時候當然知道個進擊,拱手領命,二人就忙轉身走出了大帳,身後各有兩個把總跟上。
“陳之壯”,彭之年再喚過來一名守備,“你去督促營中將士,抓緊每一刻鐘修築大營,務必要在匪寇主力趕到前完善防務。”
“是。”陳之壯恭手領命,轉手一揮,餘下的幾個把總也紛紛跟他去了。
大帳中頃刻間就只剩下了彭之年一人,低頭看向地圖,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石門山這個小紅點上。“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一把火燒個精光!”
由領兵剿匪,瞬息轉變成了後撤防守,這簡直就是軍人的恥辱,是在照臉扇彭之年的耳光!這份恥辱他絕不能忍受。
……
幾乎是同一時間,蘭家崗北面和南面同時響起了震天的呼殺聲。讓不遠處的蘭家村百姓嚇得更是瑟瑟發抖!
張世龍、張世虎對林朝普,陳虎、齊七對鄧興相,兩處戰場幾乎同時開打。雙方都是一樣的兵力配置,三百對三百,連武器也差不多一個樣,只是領頭的人不一樣罷了。
陳虎、齊七都是江北有名的土匪頭子,尤其是那陳虎,能坐穩江北匪界的頭把交椅,手中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齊七雖然比不上陳虎,可也不會差的太多。
而張世龍、張世虎兄弟就更不用說了,未來的義軍悍將,現在提前幾年出手,照樣壓得住陣腳。雖然兄弟二人手頭的人馬都是新手,倆人本身也是菜鳥,可對面的綠營兵同樣是久疏戰陣的貨色,雙方半斤對八兩,本質上誰也不佔優。
林朝普、鄧興相二人能做到千總,多少還是有點能耐的,若是在白晝相戰,旗號鮮明之下他們自然不會懼三百匪寇。可現在是黑夜,雖有星星火把照亮當場,但在指揮上到底不比白天時方便。
如此,綠營兵相交土匪來最大的優勢就喪失掉了。
而論起人馬間夜間的配合,和爲首之將的武勇,綠營官兵真的是遠不如對面的匪寇的。
陳虎、齊七手下的那幫子老匪都是常常夜間幹活的,夜裡廝殺不在話下,二人雖然身爲老大,可動手的時候也是常常衝在最前,現在也是如此。
張家兄弟武藝本就不俗,特別是張世龍。他們以樑綱那二百老底做主體,手下三百人也多少能保持得住隊形。二兄弟,張世龍衝鋒在前,張世虎領兵在中。
雖然現在戰陣大局上還保持着一箇中平不分上下的架勢,可細節上卻是樑綱這邊慢慢佔據了上風。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林朝普、鄧興相固然說不上是徹頭徹尾的無能庸將,可比起陳虎、張世龍四人來,在勇武方面真的是差了不少。
冷兵器的小規模拼殺,一部分士氣靠的就是爲首之人的勇武,當官的不怕死,當兵的纔會拼命,陳虎、張世龍等人的衝鋒陷陣,對於他們兩部的重要性是無需置疑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南北兩面戰場上的局勢,綠營兵是越戰越處下風,遠不是彭之年所想的勢均力敵,甚至是反壓過匪寇。
蘭家崗的綠營兵大營越來越完善。
“籲——”樑綱輕輕的勒住戰馬,口中發出一聲安撫的輕噓聲。在他的身後,不多不少,三十精騎昂然列陣。
算上二十名的弓箭手,這五十人就是樑綱三天來組建起的親衛隊。(不是指直屬部隊)人手配有一馬,胸前還有一件用藤條編制出的護甲,一口腰刀,少數幾人配的還有長槍,在一千來土匪中絕對是強悍。
光化縣掃蕩的這三天宗,馬匹樑綱真就摟了不少。單是在張集鎮他就榨出了三十輛馬車,換而言之也就是三十匹馬。
而在湖北會騎馬的人也不少,剛開始樑綱還擔心找不到幾個會騎的,畢竟這裡是中國腹地。可誰知道才一聲招呼,就立刻跑出了七八十人來。剔除掉一些不夠格的,樑綱從餘下的人羣中精選出了三十人作爲自己的親衛。
實際上樑綱並不知道,不但在湖北,在河南、安徽,會騎馬的人同樣很多很多。在白蓮教義軍大盛的時候,嘉慶還曾經下旨,在北疆招募兩千名河南、湖北籍的蒙古盜馬賊,免其罪名,發至軍前效力。由此可知,一千土匪中出來七八十個會騎馬的土匪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南北兩處戰場的局勢已經在僵持中,林朝普、鄧興相雖然在緩步後退,可陳虎、張世龍想要取得決定性勝利還是差的很遠。樑綱可不會就這麼的坐等下去,等彭之年舒舒服服的把大營紮好!所以,他出手了!
領着這三十騎最先趕到了南面的戰場,稍微打量了一下陣中局勢,雖然黑夜隱沒了太多的東西,可樑綱依舊能看出局勢正在向自己這方傾斜。
望着綠營兵中間隱約可見的一面旗幟,樑綱嘴角露出了一個殺機森然的冷笑,“就先拿你開刀。”
把手一揮,自己翻身下馬,隨在他身後的三十騎也同時落地。
沒有厚布去包裹馬蹄,他們要做的只是把聲音儘量的放小。三十一騎,像是一條出沒於黑暗中的毒蛇,冰冷的目光瞄向了正在陣中焦頭爛額的鄧興相。
二里地,一里地,半里——
悄悄地靠近,廢了足足小兩刻鐘的時間,樑綱才把自己與鄧興相的後背距離縮短到半里不到。不能在靠近了,這個距離已經是極限了,再靠近肯定會被發現的。
翻身上馬,樑綱高舉起手中九環鋼刀,狠狠地向着鄧興相方向一揮,“弟兄們,隨我殺啊——”
三十精騎躍上馬背,當下縱馬殺出,翻滾的馬蹄聲瞬時在清兵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