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然來到這個時空已有四天,借屍還魂雖然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但既然已經真實的發生,也只能接受事實,更何況魂穿異世於她來說並不件壞事。在外公和媽媽相繼離世後,她就不再是安家那個倍受呵護的小公主。
原本打算事情結束後就跟那個男人登報脫離父女關係,並且棄蔣姓,隨母姓安。現在這樣更好,與他的撇得乾淨徹底,她再也不用痛恨身體裡流着他骯髒的血,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能親眼看到他和那個賤女人的下場,不過他們已經失去了公司的控股權,又身染不知名的毒素,一定會過得生不如死。
“外公,媽媽,我爲你們討回了公道!”蔣安然透過泛黃的窗紙,看着外面飄落的雪花,喃喃自語。他們讓她幼年失母,她就讓他們中年喪子喪女,一報還一報,以命抵命這樣才公平
“哐當”一聲打斷了蔣安然的思緒,回頭看到這家的老二,大名安健,小名栓子的十歲男孩,提着個裝着火絲的小鐵桶走了進來。
“妹妹,你的病纔好,別坐在窗子邊上,風從窗縫鑽進來的,很冷的,快過來烤火。”安健道。
安然慢慢地從木頭牀上滑下來,穿上那雙打着補丁的棉鞋,走了過去。
安健把火絲倒在炭盆裡,又鏟了些火絲炭蓋在上面,再把罩在炭盆上的木頭架子拖了過來,弄好後,笑着囑咐安然,“妹妹,你坐在這裡烤火,我去把飯端進來。你餓了吧?”
“咕咕”安然早上就喝了碗可數得清米粒的稀粥和一個雞蛋,一上午過去,早已是飢腸轆轆,聽到飯字,肚子發出了響聲。
安健笑笑,轉身走了出去,過了一會,端着兩個粗瓷碗走了進來。一個碗裡是豆渣粑粑,一個碗裡是鹹水蘿蔔條,“妹妹,中午吃粑粑,等晚上娘和大哥帶白米回來,就煮米飯給你吃,好不好?”
安然點點頭,雖然還不知道身處在哪個朝代,但是根據家裡的擺設,以及她的穿着,應該是古代,而且這幾天只有她吃白米飯,家裡其他三人吃的都是粗糧,就知道這個家並不富裕。
安健見她同意了,鬆了口氣,妹妹要哭鬧起來,他應付不了,只是一向聒噪的妹妹突然就得這麼安靜,他又有些不適應,這幾天妹妹說的話還沒有平時一個時辰說的多,擔憂地看着她,輕聲問道:“妹妹,你是不是還些不舒服啊?”
安然擡眸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夾起個豆渣粑粑,咬了一口,眉頭皺了起來,吃慣細軟的白米飯,粗糙的豆渣粑粑難已下嚥,勉強吃完一個,就放下了筷子。
安健用力嚥下嘴裡的粑粑,道:“妹妹,娘去城裡交繡活,要很晚才能回來,你再吃一個好不好?要不然一會就餓了。”
安然的確沒太吃飽,餓肚子的感覺也不好受,暗歎一聲,小聲道:“我想喝點水。”
“哦,二哥去給你倒。”安健起身去倒水。
安然看着碗裡的豆渣粑粑和鹹水蘿蔔條,雙眉緊鎖,雖然養生學上說粗茶淡飯保平安,可是以後餐餐都吃這種,就算胃能受得了,嘴巴也受不了。
安健很快就倒了碗溫開水進來,放在她面前,“妹妹慢慢喝,別嗆着。”
“謝謝。”安然客氣地道。
“嗬,妹妹,你什麼時候這麼講禮數了?”安健驚訝地問道。
“我長大了,自然不能再象小時候那樣了。”安然不知道他們兄妹以前是怎麼相處的,聞言不由心中一驚,這幾日,離開了原來熟悉的時空,她居然有些鬆懈,在這麼小的孩子面前都露出了破綻,急忙找了不是理由的理由,希望能搪塞過去。
安健不過隨口打趣,並沒有懷疑什麼,笑笑,繼續啃豆渣粑粑。
安然輕吁了口氣,低頭咕咚咕咚喝完碗裡的水,才覺得嘴裡舒服一點。
兄妹倆吃完午飯,安健收拾碗筷去竈房。安然看看灰濛濛的泥胎土牆,又擡頭看看原木房樑,再看看牀上那兩牀被面上打着補丁的棉被,眸色微黯,這個家太窮了,今後的日子會過得很苦。
“妹妹,你上牀睡一會兒吧,娘和大哥還要很久才能回來。”安健提着個粗瓷湯婆子走了進來。
安然點點頭,這個身體大病初癒,需要好好休息。安健鋪好被子,把湯婆子塞了進去,“好了,妹妹你上來吧。”
安然爬上牀,脫下棉衣棉褲,躺了進去,被子還沒有暖和,冷得她打了個哆嗦,縮成一團。
安健細心地掖好被角,守在牀邊,等安然睡着了,才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忙活。安然開始是裝睡,裝着裝着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屋外的說話聲吵醒了。
“謝謝朱嬸,朱嬸慢走。”安健道。
安然聽到關門的聲音,等了一會,安健就跑進來了,聲音亢奮地道:“妹妹,妹妹,剛纔朱嬸送來了豬頭肉還有豬心,晚上有肉吃了,高不高興啊?”
安然看他因爲有肉吃,興奮的兩眼放光,直咽口水的模樣,心中感慨,現代人早已不會爲吃到肉而感到開心了,物資的豐富,讓人對吃的要求更高了,也更加的難以滿足。
“妹妹,你樂傻了?”安健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你才樂傻了呢。”安然自自然地回嘴道。
安健摸着後腦勺,傻笑兩聲,拿起安然的棉衣,“來,二哥幫你穿衣服。”
安然剛來時,曾經嘗試過自己動手穿衣,卻發現力不能及,也就不再逞能,乖順的讓安健幫她把衣褲穿上。
時間已經不早,天色漸暗,去城裡交繡活、賣柴火的羅氏和安康頂風冒雪回來了。
“娘,大哥!”安健接過安康扛在肩上的那一小袋白米。
安然跟着走了出來,深吸了口氣,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小聲又有點彆扭地喊道:“娘,大哥。”
“喜兒啊,你怎麼出來了?快回裡屋去,這裡風大。”羅氏擔心安然受寒再生病。
安康用力地跺了跺被凍得失去知覺的雙腳,看着院中厚厚的積雪發愁,“這雪從早下到晚,再這麼下去,都沒辦法出門了。”
“大哥,颳風下雨都是老天爺的事,我們管不着。你和娘趕緊回裡屋去暖暖,我去端薑湯。”安健提着米袋去竈房。
安然聽到安健又熬薑湯給羅氏和安康袪寒,停下了腳步,微皺了皺眉,解表散寒的藥有很多,可唯有煮薑湯袪寒是農家最簡便的方法,但薑湯不適宜晚上喝,容易產生內熱,對身體不好,只是現在不讓他們喝薑湯散寒,又拿什麼散寒呢?算了,今天只能這樣將就,等以後,再想辦法去藥鋪買點藥放在家裡備用。
羅氏拍打完身上的雪,跟着走進了裡屋,從懷裡掏出一朵用大紅色紗絹做成的花,獻寶似地遞到安然面前,“喜兒,你看看,娘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安然看着羅氏手中的花,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羅氏已經將絹花戴在她的頭上,笑眯眯地接着道:“我們喜兒有花花戴了,來來來,快讓娘看看,看看我們喜兒美不美?”
“當然美了,我妹妹是村子裡最好看的姑娘。”安康毫不吝嗇地表揚道。
“大哥真不會說話,什麼我們村啊,妹妹是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安健的誇獎更加過份。
“對對對,妹妹是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安康笑着附和道。
安然猛然想起了前世的外公和媽媽,鼻子微酸,險些落淚,自從外公和媽媽過世,她已經好多年不曾聽到這樣的話了。
“怎麼了喜兒?是不是頭又痛了?”羅氏着急地問道。
安然搖搖頭,把那抹感傷壓下去,輕聲道:“娘,我頭不痛。您快喝薑湯吧,一會冷了。”第一聲娘叫出了口,這第二聲就容易多了。
“好。”羅氏接過安健遞來的碗,邊吹邊喝,“栓子,你朱嬸把豬肉送過來了嗎?”
“送過來,朱嬸還多送了我們半個豬心。”安健道。
羅氏把空碗放在桌上,看着面前的三個孩子,笑盈盈地道:“今天我們就吃頓好的,白米飯,豆腐鮮肉湯和酸菜炒豬心。”
“嗷!”安康和安健齊聲歡呼,笑容滿面。
安然摸着頭上的絹花,揚脣淺笑,這個家雖然窮,但是很溫暖。